淳熙十四年六月底,赵构自德寿宫昏倒那日起,在病榻上躺了不到一个月后,终究还是没能胜天,倒是就此升天。
而在这个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当今圣上几乎是荒废了朝政,整日都是陪在赵构身边,哪怕是在赵构去逝之后,赵昚还一直不曾理会过朝政之事儿。
皇宫内人心惶惶之际,朝堂之上的大权也就渐渐全部被王淮、韩诚二人所瓜分,朝堂官员也开始了再一次的重新站队,除了萧振等几个坚定的中立派之外,其余人要么是已经投了王淮,要么便是倒向了韩诚,就连史弥远这个户部尚书,也随着史浩的势落,从而投到了王淮的麾下。
史浩被躺在病榻上的赵构免责,而身为孝子的当今圣上赵昚,更是毫无条件的答应了赵构的所有要求,包括史浩死后,可以配享庙庭等荣耀,也如同一道护身符一样,一时之间让其他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次对史浩落井下石。
所以随着浑浑噩噩的圣上不理朝政,随着史浩如同无事人儿一样被皇城司释放,朝堂上的局势,仿佛就变成了王淮跟史浩二人对抗韩诚一人。
赵昚以孝闻名,从赵构去逝那天起,便开始不再食以肉食,为哀悼赵构而开始吃素。
这样的事情,非但没有得到大臣们的反对,反而得到了大臣们的支持,甚至一个个在赵昚跟前,哭泣着要跟赵昚一样,从即日起开始食素,以此来哀悼太上皇。
这些臣子当中,自然没有淮南东路安抚使叶青,本以为可以在事情还没有结束前能够启程回扬州,但随着赵构突然一命呜呼,即在叶青的预料之中,也在预料之外的事情,让叶青跟白纯,不得不暂时继续留在了临安。
从皇宫出来后的叶青,脑海里还浮现着不过一个月时日,就已经瘦了一圈的当今圣上赵昚的样子,历史上的赵昚也是如此,在赵构死后改为食素,从而使得他原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身体,变得更加的虚弱不堪。
当叶青刚刚踏入家门,连同白纯在书房刚刚坐下后,就接到了另外一个预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消息,圣上赵昚难舍赵构病逝,竟不打算立刻按帝王礼仪安葬赵构,至于什么时候下葬赵构的棺椁,如今没有一个人知晓。
“圣上孝心可嘉,如此重孝之君……。”白纯喃喃的说道。
“人都死了,做这些管什么用?”叶青无奈的笑了下,而后道:“看着办,恐怕这才是开始,接下来圣上或许还会有更大的动作,当初赵构留下来的烂摊子等等,想必都会被圣上一一平反,从岳飞开始到还没死的史浩,这些事情,想必圣上都会帮着赵构择的一干二净的。”
“如此就能改变天下后人对赵构的评价吗?”白纯听到叶青这么说,心里瞬间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自欺欺人,是当今圣上想要以此来表孝心,求个心安。”叶青继续无奈的说道,不过心里头还是加了一句,赵昚如此做,完全就是给死人烧报纸糊弄鬼呢在。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扬州?”白纯蹙眉问道。
“过几日吧,这几日我们无法离开,太子府必然还要找我,而且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左相王大人……。”叶青推开二楼书房的窗外,话还没有说完,梁兴就在下面仰头说着左相王淮王大人来访。
“快请王大人前往书房。”叶青站在窗前对梁兴说道,话音刚落,王淮那爽朗的笑声便传入到了叶青的耳中。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前往宫里时穿的一身还未换掉的素缟,急忙在白纯的帮助下把套在外面的丧服脱了下来,这才迈步下楼向一楼的书房走去。
叶青本以为今日在德寿宫内,王淮便会找机会跟自己说话,但没想到,自己磨蹭了半天,王淮都跟无事儿人一样,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自己一眼。
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回到家,王淮便在屁股后面追了过来,站在一楼书房门口的叶青,深深的吸一口气,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毕竟,如今来看,王淮的隐忍城府甚至是超过了史浩等人。
“下官叶青见过王大人。”叶青此时的态度,比起当初来,可谓是恭敬了不少。
这样恭敬的态度看在王淮的眼中,自然也是格外的满意:“老夫……冒昧前来,还望叶青莫要见怪才是。”王淮笑呵呵的看着叶青,眼神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欣赏之意。
“岂敢,王大人屈尊降贵来下官家里,下官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叶青急忙请王淮坐下,乖巧的红楼立刻在两人寒暄完后,送上茶水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王淮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红楼,神情很快的又恢复了笑容满面的样子,道:“老夫本想在德寿宫找机会跟你说上几句,但……你也看见了,如今皇宫一片哀伤,你与老夫同殿为臣,自然也应该知道,以老夫跟你之交情,还是需要避讳一些其他臣子才好。何况……。”王淮感叹了一声,继续道:“老夫虽久居左相之高位,但右相韩大人如今与老夫之间颇有隔阂,所以老夫也是为了保护你啊,免得你被韩大人猜忌,还道是你叶青乃是我王淮的臣子,到时候可就是把你给害苦了。”
“王大人顾全大局,下官受教了。”叶青伸手隔空虚请王淮喝茶道:“下官与韩大人不睦,王大人想必也是心中清楚,当初建康一事儿,以及后来出使大理等事儿,下官的功劳……可没少被当时的吏部尚书韩大人,抢去放在了韩侂胄的头上。当然,下官自是不会因此而对韩大人心生不满的。”
两个人表面上看似谈论着朝堂之事儿,而言外之意已经是很明了,小叶啊,这个时候可要想好了,千万莫要站错队,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那是自然,王大人就放心吧,韩诚抢我功劳这件事儿,我忘不了,既然以后跟着王大人,那么功劳的事情,就得劳烦你王大人以后多费心了。
两人互望一眼,而后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随即两人再次端起茶杯同饮,放下茶杯后的王淮,静静的看着脸上带着谦逊的叶青,想了下道:“如今临安朝堂已经颇为稳定,虽圣上因伤心而不早朝,但圣上终究是至情至性之人子,如此之举我跟韩大人都感同身受。所以老夫此次前来,倒是有一件事儿不得不问清楚你叶青。”
“王大人您吩咐,叶青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青也放下茶杯正色说道。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老夫就不再有顾虑了。”王淮同样是正色说道:“敢问如今淮南东路,若是北伐,以你这个安抚使统五路大军,可能夺回几城?”
叶青不动声色笑着回答道:“下官暂时无法给大人几城几地的保票,但若是王大人愿相信下官,下官定然不会让大人您失望。”
“如此说来,你在淮南东路这一年来,收获也算是颇丰了。但……。”王淮叹口气,有些忧心道:“据老夫所知,如今你在淮南东路这一年来,对于五路大军好像都并未插手过,若是如此的话,你觉得……。”
“王大人乃是我大宋左相,枢密院枢密使,军中大事儿虽一路安抚使所统,但说到底,天下武将士卒都当该是归王大人所统才是。何况当初下官赴任之时,王大人并未跟下官提及过五路大军一事儿,所以下官不敢贸然而动,如今若是王大人愿意相信下官,下官定然能够给大人您一个满意答案。”叶青信誓旦旦的说道。
即给了王淮面子,同样,也是在告诉王淮,只要你同意,那么接下来淮南东路的五路大军,他叶青就会大刀阔斧的开始插手整治了。
王淮看着叶青的坚定,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了,韩诚如今有其子韩侂胄,为其在朝堂之上增添与他争斗、积累威望的筹码,而王淮能够选择只有叶青、或者是虞允文,但当年虞允文本该前往兵部任职差一事儿上,自己并未能给予虞允文一定的帮助,甚至是还同意了当初汤思退的建议,从而使得虞允文只能屈就于大理寺少卿一职。
所以如今王淮眼下能够用度之人,只有眼前的叶青。
官当到了他跟韩诚这样的份儿上,所图谋的便不再是向史弥远那般目光短浅的物质财富了,也不是像叶青等人这般为了保命,或者是为了更高的官职了,而是他们终于可以开始施展,他们的政治抱负与治国安邦之策了。
到了他们这个高度,更看重的是留名青史的名跟利,名自然是青史留名,利,却不是物质财富,而是他们在如今的高度,能够带领着大宋朝廷走向什么样的高度,大宋朝,是不是能够在他的掌控下,变成他心目中理想的大宋。
人与人是绝对不同的,思想理念自然是更不会完全一样,如同王淮想要向左、韩诚却是想要向右,左右两派如同左相、右相之争的意见分歧时,自然而然的,他们要做的,便是如何让手下的人,能够为他争取到更多政治优势与资源,从而以压倒性的优势,能够独自掌控大宋朝的车轮方向,这便是所谓的党争。
利益集团的利益已经完全以个人利益为最高目标,而这个个人,便是他王淮、韩诚。
(ps:累了今天,就一更吧。后面这段话看看就好,不敢多写细写,稍沾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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