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永济显然也没有想到,叶青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竟然点名要让这个耶律楚材留在济南,从而来使两国之间的盟约得到巩固。
不过因为叶青遇刺一事儿,自己没有告知的心虚,完颜永济还是略微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叶青的要求,甚至一再向叶青保证,以后不会再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
对于这样的话语,叶青并不是很相信,而且他今日上门问罪完全是因为耶律楚材这个人,若不是想要把耶律楚材留在济南的话,叶青对于完颜永济没有提醒他一事儿,根本就懒得去追究。
何况,在判断蒙古人会祸乱一事儿上,本就是叶青判断错了方向,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之所以要如此强硬的迁怒于完颜永济,自然便是因为耶律楚材,以及如今宋强金弱的缘故,使得他有足够的底气跟实力,把一切过错都归到完颜永济的身上。
离开金人驿馆时,叶青依旧是还有些不放心,叮嘱着会一直守在金人驿馆到天明的贾涉,看住了耶律楚材,别让他趁机逃跑了。
贾涉也只是坚定的点点头,对于叶青为何要留下耶律楚材一事儿,贾涉虽然不明白,但他相信叶青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若不然的话绝不会如此做。
回到府里时,或许是因为今夜受到此刻惊吓的原因,所以一直在等着叶青的回来。
整个叶府依旧是护卫森严,墨小宝更是带人亲自守在了阁楼四周,以防蒙古人的再次袭击。
辛弃疾依旧是在城外忙碌着,而钟蚕在庆王与崇国公所在的驿馆处,也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蒙古人,但即便是如此,叶青依然是不敢大意,依旧是让钟蚕继续守在驿馆处直到明日蒙古人离开。
看着两女依旧担忧跟紧张的目光,叶青走到二人跟前一左一右缓缓抱住两人,轻声说道:“没事儿了,今夜是我大意了,不过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
“真的是蒙古人吗?”钟晴挨着叶青另外一侧坐下,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的问道。
今夜的一切都来的措不及防,让人没有丝毫的准备,完全超乎了钟晴跟芳菲的想象,在临安,虽然四处都是暗流涌动,但终究是不想在济南这般,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之快,如此的让人毫无防备。
特别是当她们二人,按照墨小宝的要求,刚刚吹灭蜡烛后,一楼大厅内传来碰撞的声音,更是让两女把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
一片漆黑的阁楼内,她们也无法向墨小宝示警,深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是否真有刺客进来,或者是刺客那时候到底在哪里,对于两女来说,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更是增加了她们心头的紧张跟恐惧。
恐惧很多时候来自未知,恐惧有时候来自心底对于恐惧的幻想,从而使得恐惧在心里头无限的放大,越是胡思乱想,恐惧在心里就如同恶魔一样越发显得强大跟邪恶。
庆元元年十月,在秋收接近的尾声,蒙古人离开了济南府,庆王带着一队人去了开封府,完颜永济留下耶律楚材,而后心满意足的带着结盟国书返回金国燕京。
三日后的临安城内,几乎朝堂之上的官员,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叶青在济南府差点儿遇刺的消息,而对于叶青跟蒙古人突然反目一事儿,所有的官员都有些难以置信。
叶青跟蒙古人的关系要好,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同的事实,不管是最早的他们一起西征花剌子模,还是在灭夏一事儿上,二者都展现出了极佳的默契,所以按理说,这个时候的叶青,更应该跟蒙古人结盟才是,但最终叶青却是选择了跟金人结盟。
虽然叶青选择跟金人的意向,在之前朝廷就已经清楚得知,不过那时候并没有人相信,叶青会选择跟金人结盟来对抗蒙古人。
所以叶青在济南差些被蒙古人刺杀的消息,在临安朝堂上如同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一般,引得朝野上下一时之间众说纷坛。
自然,在众多官员的声音中,大部分官员,特别是以史弥远为首的官员,都认为这是叶青要在北地谋求自立的征兆,所以因此才会跟金人结盟、远离蒙古人。
这样的声音在朝堂之上自然是占据了大多数,而留正跟谢深甫等人,虽然并不是十分相信叶青会自立,但眼下跟金人结盟已成事实,这也让他们一时之间无法在朝堂之上为叶青辩解,当然,他们压根儿也没有打算为叶青辩解。
唯一想要给叶青辩解的只有李立方,但李立方一个人的声音显然太过于渺小,如同一朵小小的浪花一样,瞬间就被淹没在其他人的巨大的浪潮中。
毕再遇跟钱象祖却是像无事儿人一样,不管李立方如何想要高声喊话,或者是急的抓耳挠腮,毕再遇跟钱象祖则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事不关己样子。
下朝后的李立方,不顾其他官员异样的目光,仿佛巴不得其他人都知道,他如今已经跟叶青站在了同一立场上一样,拦住毕再遇跟钱象祖便开始质问了起来。
毕再遇跟钱象祖看着李立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笑着道:“李大人难道不清楚,这其中有很大原因,都是叶大人故意放出来的风声吗?”
李立方明显的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道:“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还会有人愿意往自己身上揽脏水啊,他难道不知道圣上……。”
说道后面,李立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难道忘了我前些日子给他的书信了吗?圣上都已经在怀疑他了,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还敢忤逆圣上?真活的不耐烦了不成?”
毕再遇跟钱象祖互望一眼,而后由毕再遇低声对李立方说道:“若叶大人不如此,又怎么让圣上相信,李大人并没有给他通风报信呢?李大人,说白了,叶大人并不想拖累你。当然,跟金人结盟一事儿,虽然我们二人也并不是很了解叶大人的目的,但我猜想,叶大人跟金人结盟远蒙古人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就在李立方跟毕再遇、钱象祖寻求答案的时候,下朝前还一脸童真,神色稍显茫然的赵扩,依旧稍显稚嫩的脸庞便阴沉了下来,使得不止是旁边的卫泾,就连前后左右的太监,都能够感觉到,此时的圣上心情很不好。
叶青如此做的目的,同样让赵扩有些猜不透,即便是当初叶青还在临安时,都已经大概清晰,叶青会与金人结盟来对抗蒙古人,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后,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反应,还是超乎了预料,甚至就连赵扩,都隐隐感到了一丝的不安。
李立方今日在朝堂之上替叶青高声辩解的声音,赵扩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但也正因为李立方大声替叶青辩解的缘故,让赵扩在朝堂之上就开始有些不确定,李立方到底有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般,把那日在勤政殿与自己的对话告知叶青?
若是告知了叶青,而叶青依旧是不理会自己,坚持着与金人结盟,那么是不是说明……叶青真的有了反意?
而若是李立方没有告知叶青那日自己与他在勤政殿的对话,那岂不是等于说,自己自认为聪明的谋略,根本就没有实施就已经胎死腹中?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对于赵扩幼小的心灵都是有着不小的打击,叶青知道自己对他不满,依旧跟金人结盟,这让他感到不安,叶青不知道自己对他不满,而选择了跟金人结盟,这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快要从垂拱殿到达勤政殿时,犹豫纠结了一路的赵扩,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想了下后说道:“去母后那里。”
李凤娘正在听着竹叶儿禀报着叶青在济南遇刺一事儿,不由得心里突然一紧,而后当竹叶儿说起叶青并无大碍后,明显能够感觉到,李凤娘刚刚紧绷的神情立刻舒缓了下来。
“祸害遗千年,本宫就知道,那佞臣没有那么好算计的,若是那么好算计,叶青这些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李凤娘嘴角带着放松下来的从容笑意,如今只要叶青活着,只要镇守住北地,那么他们娘俩在临安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不管朝堂之上臣子之间会如何争斗,但只要没有金人这个外患,朝堂之事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让赵扩一个人去尝试。
当然,如此放手让赵扩去尝试,自然是希望赵扩能够成长的快一些,能够早一些做到独掌朝堂、震慑群臣,从而让朝堂之上的官员,并非是都看史弥远、留正等人的眼色行事儿,而是都以圣上的旨意为尊。
“是,叶大人必然福大命大,绝不会被蒙古人得逞的。不过话说回来,这蒙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济南对叶大人动手,他们是有所依仗还是真不要命了。”竹叶儿在一旁轻声说道。
“那最终结果如何?以那佞臣睚眦必报的性格,岂不是要杀光来济南的所有蒙古人?如此的话,看来这个刚刚建国不久的蒙古,也会很快的就要亡国了,到时候又要便宜金人了。”李凤娘有些感慨的说道。
竹叶儿在旁轻笑一声,道:“皇后您这一次则猜错了,叶大人并没有为难蒙古人……。”
“真的?”李凤娘微微蹙眉,心头不由一震:“难不成叶青还有什么顾忌?”
“奴婢并不清楚,不过从济南传回来的消息是,叶大人宽宏大量的放了蒙古人,甚至在第二日一早,还亲自送蒙古人出城。”竹叶儿同样有些不清楚,叶青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如皇太后所言,叶青对于蒙古人的忌惮还要大于对金人的看重?
“庆王跟崇国公如何,可有在当夜受伤?”李凤娘莫名想起那两名宗室问道。
“并没有,蒙古人只是针对叶大人一人展开了刺杀,不管是金人的卫绍王完颜永济还是庆王等人,并没有在那夜受到波及。如此看来,蒙古人的目标就是叶大人一人,完全是冲着叶大人去的。”竹叶儿继续给李凤娘解释道。
“钟晴呢?没死在蒙古人的刀下吗?也是,若是钟晴死了,叶青怕就不会这么宽宏大量了。”李凤娘想起钟晴就满肚子的不高兴,如今竟然还为叶青诞下一个男嗣,使得如今叶青还更加看重钟晴,甚至去济南都不忘带在身边。
随着宫女的禀报赵扩已经到达慈宁殿外时,李凤娘的嘴角再次带着一抹笑意:“看来叶青跟金人结盟一事儿,让扩儿觉得不妥了。”
“今日朝堂之上,因为叶大人跟金人结盟一事儿已经是吵得不可开交,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叶大人此举是为了日后在北地自立做准备,所以才会舍弃跟蒙古人结盟伐金,选择了与金人结盟抗金。”竹叶儿提醒着李凤娘,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李凤娘长吁一口气,而后淡淡说道:“扩儿看来就是为此事儿而来了,但……叶青为何要这样做呢?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招来扩儿的怀疑吗?让他进来吧。”
李凤娘最后对宫女说道,而后在看到一脸开心笑容的赵扩时,眉头微皱的她依旧没有想通,叶青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甚至……她还隐隐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她不知情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有些地方处处都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随着在赵扩对李凤娘行礼后,其他宫女跟太监,除了竹叶儿以外,所有人都退出了慈宁殿的便殿。
“扩儿今日有何事儿,竟然如此高兴?可母后听说,今日朝堂之上,好像群臣因为叶青与金人结盟一事儿,在朝堂之上争吵的是不可开交。”李凤娘微笑着示意赵扩坐下说话。
“扩儿是见到母后而高兴。至于朝堂之事儿,正是扩儿过来请教母后的事情。今日舅舅在朝堂之上一力为叶青辩解,所以儿臣也有些判断不出,那叶青如今在北地与金人结盟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扩儿希望母后能够帮儿臣解惑。”赵扩在李凤娘面前,丝毫不隐瞒他心中的疑惑。
当然,除了点将台以及勤政殿内跟李立方所言一事儿除外。
“扩儿以为呢?”李凤娘不答反问道。
“扩儿虽然想相信舅舅替叶青辩解的话,但……实在是无法说服儿臣。而且朝堂之上其他官员所言要比舅舅说的在理,所以……扩儿此时还是更相信群臣所言,叶青有要在北地自立的嫌疑。他跟金人结盟,想必就是为了日后自立而所踏出的第一步,他希望在日后自立时,能够得到金人的承认跟支持吧。”赵扩丝毫不隐瞒自己内心的想法儿说道。
“如此看来,置开封为留都一事儿已经是迫在眉睫了。”李凤娘微微叹口气,叶青的想法儿她同样无法猜透,毕竟,这个男人向来就是如此,这么多年来,几乎每一件事都在跟朝廷对着干。
在朝廷想要跟金人结盟时,他却是选择了抗金,而在朝廷想要抗金时,他却选择了攻夏,或者是以国书的形式跟金人结盟。
“儿臣也以为置留都一事儿迫在眉睫,不管结果如何,儿臣以为,多少对于叶青都是一个颇佳的牵制。只是……儿臣怕如此置开封为留都,会惹得叶青不高兴,从而加速他在北地自立。”赵扩心中真正的隐忧如今正是因为这点。
庆王并没有在济南府遭到叶青的为难,这让赵扩认为的完美计划,一下子变得一无是处,根本无法去通过他想要的叶青的反应,来判断叶青对于他这个少年帝王,到底是不屑于顾还是也有一丝的顾及。
如今庆王去了开封,而叶青同样还需选择了跟金人结盟,接下来不单是他无法通过叶青的反应察觉到什么,反而是处处落于被动,不管是做什么,恐怕都会落入叶青眼中后被加以分析,如同处处受制于人,或者是总会慢他人一步一般,接下来不管赵扩如何谋划,恐怕都会是在叶青的预料之中。
“他不会不高兴的,甚至……他也不会在北地自立的。若是扩儿想通了,不妨就下旨置开封府为留都便是。至于叶青与金人结盟一事儿,母后虽然现在还没有想通,但母后猜想,叶青绝非是为了日后在北地自立,才选择跟金人结盟。”李凤娘认真的看着赵扩说道。
赵扩本想要问李凤娘为何如此笃定,但看着李凤娘脸上那熟悉的表情,以他自懂事以来的经验,他也知道,恐怕问了之后母后也不会告诉他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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