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的儿女情长,虽然让人流连,但是留在苏州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这里的官员太能干了,而且对侯玄演的绝对忠诚,让他们执行起朝廷的命令来丝毫不打折扣。
侯玄演亲自坐镇的金陵,打击力度也就是如此了,高倍了亲人、旧部,侯玄演继续启程,前往松江府。
松江府是应天最小的一个府,此时也不是很繁华,至少和苏州、金陵没法比。二百年后,这里就是闻名天下的十里洋场,当然那是后话了。
下船之后,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侯玄演有些眼花缭乱。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赤膊的汉子,还有高耸的烟筒。若不是这些人都是长发拢巾,侯玄演还以为自己到了后世的厂区呢。
张名振带着松江官员和水师武将前来迎接,这里和前面几个州府完全不同,人人看上去都很务实。
侯玄演入乡随俗,直接免去了客套,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些作坊都是做什么的?”
张名振笑道:“下官久在水师,这些事情都是姚一耀负责,国公可以问询他。”
侯玄演和在场的官员,都一齐为他喝了声彩,这哪里是不清楚,这是不抢下属的功劳。
姚一耀还是老样子,不过今天这种正式场合,大小官员都到了,他也稍微正经了点。
“国公请看,那边那是上海铁厂,那边是兵工厂。”说完指向东边,说道:“造船厂集中在吴淞江所和宝山所,那里不容易被海上其他的水师攻击。”
侯玄演一听,还有铁厂,兴趣倍增。
姚一耀摇头晃脑地给他讲解了起来,原来大明早就有自己的铁厂,万历时期当时的遵化铁厂,是最大的铁厂。遵化铁厂是官营铁冶规模最大,投产时间最长的铁厂,位于北直隶蓟州境内遵化县,隶属工部。
其铁炉深一丈二尺,日出铁四次,产品除生熟铁,还有钢铁。在全盛之时,每年炼铁常额为二十万斤,到明宣德年间,最多达到三十万斤。当时可以说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可惜的是因为皇帝和文官撕逼,这个铁厂被关闭了。
万历皇帝把遵化铁厂收归内廷,由太监监管经营,工部从中得不到任何好处,还要承担铁矿开采和铁厂经营的庞大支出。于是在户部官员狂轰滥炸般的谩骂中,万历皇帝不胜其扰,一气之下关闭了铁厂。
遵化铁矿和铁厂的关闭,对当时明朝北方的冶铁业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铁厂关闭后原本依靠冶铁为生的这些工匠,衣食无着,慢慢流失,二千多个工匠,空有一身本领,失去了施展的舞台,逐渐沦为普通的百姓。而且从此北方的用铁,几乎全靠从南方输送。主要是从当时中国南方的冶铁业中心广东佛山购买,路途遥远、价格昂贵,北方的军备水准也开始下降,合格的武器盔甲都开始供应不足。
侯玄演听得目瞪口呆,这万历皇帝和满朝的文臣,就为了各自的利益,一起谋杀了领先时代的遵化铁厂,真是昏君庸臣,短视的很。
姚一耀继续说道:“不论是盔甲还是武器,都需要很多的钢铁。尤其是火铳、火炮,对钢铁的要求是很高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觉得这些矿场和冶炼厂,要比兵工厂、造船厂更加重要。可惜...”
侯玄演马上问道:“可惜?可惜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姚一耀奸笑一声:“嘿嘿,可惜钱有点不够用的。”
侯玄演沉思一会,说道:“要多少,开一个清单,详细说明用处和数目。”
张名振一听,马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清单,说道:“我们早就料到国公会这么说,已经提前把清单开好了。”
侯玄演翻了个白眼,笑骂道:“老子一路走来,就属你们松江府最奸诈了。”
姚一耀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他几个府富的流油,自然不必伸手跟国公讨银子。只有我们松江,把钱全部投在造船、造炮上了,这些东西可不能卖钱。”
松江府是水师驻所,又是海上出海的港口所在,自身的收入应该不算低了。不过确实他们的投入太高了,而且火器不能销售,都装备到各个营了,基本上没有收益。
念及于此,侯玄演说道:“龚自方的收入,准许你们留着自用,不用再上缴了。”
松江官员一听,都面带喜色,如今的龚自方俨然财神爷一般的存在。有了侯玄演这句话,松江府可用的财政,瞬间上了几个档次。
接下来,侯玄演跟着张名振、姚一耀等人,前去各地的船坞、兵工厂转了一圈,吴淞江所前,几十艘崭新的战舰,停泊在此。
侯玄演带人登上其中最大的一艘战舰,上面黑漆漆的炮筒,看上去就很有威严。军器局的主事陆振明,详细地为他介绍其这些火炮的优劣势,以及如何使用。
侯玄演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战舰,已经具备了远航的能力。这也看得出姚一耀的远见,在自己的主要敌人,还是没有水师的满清时,他已经着眼更远的未来了。
巡视了半工业化的松江府,侯玄演心满意足,夕阳西下,侯玄演随着姚一耀来到他家。
门口懒洋洋的大黄狗,摇着尾巴扑了上来,被侯玄演一脚踢开。
徐金凤这段时间不见,水嫩了不少,足见做了官太太很适合她。喜滋滋地说道:“侯大少爷今儿怎么有空来松江啦。”
“公务在身,正好来到松江,来拜访下你们。”
小胖子徐元宝,已经被侯玄演安排为矿监,恢复了到处乱跑的状态。
侯玄云见到他来,喜不自胜,上前行礼道:“兄长。”
侯玄演见她的起色,明显比在苏州好得多,打趣道:“哈哈,还是松江府的水土养人,我们侯家的饭菜,不如徐家的香甜啊。”
侯玄云脸色一红,扭捏道:“兄长就会说笑..”
侯玄演望着海边的落日余晖,心中暗道:这番整风完毕,接下来就要筹备辎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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