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州,侯玄演过家门而不入,带着洪一浊和他精挑细选的三百个亲卫,踏上了南下的道路。
这三百人是从几十万军伍中,挑选出的骁勇士卒,聚在一起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气势。有了这些亲卫,只要不是过了江,到了沦陷的州府,任谁都伤害不了侯玄演。毕竟他身系江南文武官员的身家前程,各个营中选拔这些亲卫的时候都不敢大意。
江浙道很多地盘,虽然都是他委派的官员,但实际上侯玄演根本就没去过。一路上难免要巡视一番,督促当地官员收商税、矿税。毕竟如今偏安福州的小朝廷,根本无力承担军饷,所谓的朝廷更像是一个摆设。湖广的何腾蛟、江浙侯玄演、两广的丁魁楚,无不是自己想办法,从防区内凑齐银两,供应自己的军队。
侯玄演不但要巡视沿途这些州府,还得时刻关注着江北的清兵的动向。太平府、应天府、镇江府、苏州府沿长江连成一线,侯玄演设四营驻守。出乎他意料的是,江北的清兵并没有急着渡江,他们有自己的新麻烦了。
横扫中原,逼死崇祯的李自成,几个月前在通山县窝窝囊囊地死在了地主团练的手里。闯军中唯一声望足以继承李自成的刘宗敏,先他大哥一步,被清兵俘杀了。李自成和刘宗敏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留下的几十万闯军还在,这些人分成东西两路,东路军在田见秀等将领的带领下,和何腾蛟达成协议,合营抗清。
湖广何腾蛟,骤然增兵二十万,而且直接威胁着中原腹地河南。
西路军李过、高一功与湖广巡抚堵胤锡合营,组建了“忠贞营”,一路北进,趁着清兵主力北返,侯玄演在江南吸引了大批清兵的时机,一举拿下了荆州。
荆州是兵家重地,这个城池的归属,对整个湖广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多铎的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满清贵族,终于放下了成见,合力驰援荆州。豪格、阿济格、勒克德浑都分兵南下。
这些情报就像是雪花一样,不停地被送到侯玄演这里,这样一来,他的行程就慢了许多,等过了温州府,到了福州地面的时候,已经半个月了。
侯玄演拿着一封密信,对车里的洪一浊说道:“堵胤锡是个人才,竟然能挡住清兵,将荆州牢牢握在手里。”
洪一浊笑着说道:“他挡得越久,咱们就越安稳,以前都是咱们拼死拼活为天下人挡住清兵,现在轮到他们为我们挡了。”
侯玄演掀开车帘,将手里的信件撕碎,纸屑随风飘散到山路上,说道:“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沿江而守,也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而已。堵胤锡能够守住荆州,为国为民都是一件好事,我们不能坐视他跟清兵火并。派人通知夏完淳,太平府的风字营要学会寻找战机,主动出击帮助堵胤锡减轻压力。对了,顾炎武郑遵谦回去了么?”
洪一浊脸色一尴,回道:“没呢,他们赖在芜湖不走了。”
侯玄演不置可否,说道:“这都是一心反清复国的志士,是国家栋梁啊。如此也好,就让他们出兵,袭扰清兵侧翼,堵胤锡不容易,他不光要和清兵厮杀,还要应付那个蠢如猪狗的何腾蛟。咱们能帮一点算一点,不可让这些志士寒心呐,否则将来清兵靠谁打。”
不怪侯玄演提起他就咬牙切齿,何腾蛟这个人跟史可法一样,是个欺世盗名的祸国庸才。
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太平盛世,倒是个中庸的大臣,勉强合格。但是生在乱世,昏庸无能而又窃居高位,就是最大的罪孽!
人们往往不信“忠臣”误国,但是整个南明史,这种所谓的忠臣误国,屡见不鲜。
在本来的历史上,这个蠢材身为豫楚、滇、黔、湘五省总督,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还和大明所有文官一样,热衷权势。昏招频出,将湖广大好的局势毁于一旦。弘光时期他受制于左良玉,无所作为。隆武时期,他伙同湖北巡抚章旷排挤大顺军余部,收罗一批散兵游勇充当嫡系,又控制不了手下的骄兵悍将,造成刘承胤、曹志建、黄朝宣等割据跋扈的局面。本来历史上的隆武帝遇难他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反攻湖南胜利之际作为全军统帅的他却私心自用,唆使郝永忠偷袭反正来归的陈友龙部,挑起明军自相残杀给清军以喘息之机;又调走围攻长沙的忠贞营,一手断送了复湘援赣的战略大局,真是个蠢材中蠢材!
只因为被俘后不肯投降满清,就被人大肆吹捧。尤其是满清,最爱吹捧他和史可法。
厚颜无耻的满清文人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来:使王(何腾蛟死后追封中湘王)与史可法异地而守,明之亡不亡未可知也。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历史给了这两个人足够的机会,给了他们一切条件。他俩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侯玄演看来,这样的人比秦桧还要可恶一万倍,是整个民族最大的罪人。就是这种贪图权势,而又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葬送了大好河山。
一声高亢的呼喊,将侯玄演的思绪拉回到马车里。掀开帘子,露头出去,只见前面一支锦衣华服的仪仗队。
为首的高声问道:“来者可是侯玄演侯大人?”
“正是我家大人。”亲卫统领秦禾在马上扬声回复道。
来使笑道:“我等奉天子旨意,特来迎接侯大人入城。”
侯玄演整理了衣冠,从马车上走了出来,一路上走走停停,倒也没有风尘疲惫之色。他身上穿得是皇帝的赐服,这种服饰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越级越品穿戴服侍。闪黄补麒麟服穿在身上,加上侯玄演身上久居上位的气势,让这个年轻的总督,威风凛凛。
马上有亲兵牵来骏马,侯玄演上马之后,扬鞭道:“进城!”
福州的城门缓缓打开,透过城门望去,福州显得有些低矮空乏。整个福州,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侯玄演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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