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希 第一章 长安来客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琉璃蓝的天空中没有一片云。

    一条白线将天空与大漠分割开来，一方纯净剔透，一方混浊低沉。

    从长城上远远望去，大地上到处都是战士与魔种。

    他们厮杀在一起，惨叫声淹没在兵器撞击的声音里，彼此都杀红了眼睛，人类的鲜血在沙地上流淌成溪河，魔种的爆炸将数座盛开瓣鳞花的山坡夷为平地。

    那是魔种与长城第一批驻军的战斗。

    而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里，人类并不是魔种的对手。

    相较于强壮的魔种，人类太过于弱小，付出了惨烈的牺牲后，首批守卫军退守长城内。

    就在这种情况下，长城内的战争也结束了，远道而来的英国公和他的部下通过某些手段，以“和平”的名义，夺走了长城。

    而长城首批守卫者的首领，因此被驱逐出境……

    ——王者时代·374年·春

    很久很久以前，英国公结束了战争，将领地扩张到了长城。

    在那里，战乱之地的孤儿正式编为长城守卫军，英国公也成为了英雄，在史书上留下了笔墨浓重的一页。

    但是有很多很多真相，不为外人所知。

    比如那些战乱之地的孤儿，是如何成为守卫军的？

    他们曾经的首领，那叫明的年轻人去了哪里？

    他们为什么要交出栖身之地，长城？

    这一切都被隐藏起来。

    而初代英国公，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开国功臣。

    他率领大军收编了当时盘踞塞外的长城之民，铸就了今日镇守边关的长城守卫军，可惜，后代因事被贬谪为平民。

    “现在，丞相的位置还是空缺的。”方士说。

    “为什么？”少年问。

    “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河洛的丞相。你想当丞相吗？”

    “不，我只想留在老师身边。”

    “如果哪一天，你必须离开我去成为丞相，该怎么办呢？”

    “如果是老师的命令，我会去的。”

    “我也很期待，能够为我达成所愿的你，会有多强的勇气和信念。”明世隐勾起嘴角，轻声说。

    这时，裴擒虎拿着一支羽箭过来了，明世隐接过时，他说，“首领，这是从对面阁楼上射过来的。”

    “是什么人？看清楚了吗？”明世隐问。

    裴擒虎摇头，“看不清楚，在箭飞过来的时候，没有一点杀意，这羽箭上面有字，但我不明白。”

    “我看看……”明世隐看完羽箭上面的文字，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立刻对裴擒虎说，“虎，你就在这里保护阿离和玉环，我去见一见那个人。”

    “老师，您一个人去吗？要不要带上我？”

    明世隐起身，看着满眼期待的奕星，“不用，你和虎他们一起留在这里，我很快就会回来。”

    “可是，老师，您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神情，我很担心……”

    “没多大问题，老师只是去见一个故人。”

    “好……”奕星不放心，却又无可奈何。

    “首领……”裴擒虎叫了一声，刚走出几步的明世隐侧身叮嘱他说，“虎，如果出现意外，优先转移她们。”

    “是，首领！”裴擒虎坚定不移的执行命令。

    刚一踏出庭院，就突然下起了大雨，牡丹亭院里，花朵片片凋零颓败。

    奕星追上去想要送把雨伞，却发现老师跟对面的那座阁楼一起消失了。

    明世隐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这一天到的太快了，他都还没有让夺走心爱之物的仇人，失去心爱之物。

    他敲开阁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阁楼的顶端站着一位手持长弓的金发少女，有着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那双金色眼睛。

    明世隐将羽箭在手里抛了抛，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甩向了少女，目标正是她的心脏。

    少女能轻而易举的接住羽箭，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祭出法器，牡丹盛开后片片凋落。

    “是他叫你来的吗？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便是一百年。”

    “事实上，”少女的声音充满威严，仿佛神明在对她的子民传达启示，“我和他并不是从属关系，但我知道，你需要足够的力量，来夺回心爱之物。”

    “你是谁？”明世隐立刻将右手放到身后，一把短刀已然握在手中。

    “别紧张，我是能帮你夺回长城的神职者。”少女睁开金瞳，不紧不慢的说。

    “神职者？我记得早已经消失了。”

    “你不信我？也难怪，人类在面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时总是充满警惕，我来见你，是因为你拥有的信念，足以吸引非凡之物。”

    “你应该感到荣幸，但是，我要见的人并非是你，而是——”少女的身形突然发生了变化，金色光芒笼罩着她，明世隐别开头，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了那个名字，“堕神·帝俊。”

    “我们改变世界的转机，来了！”

    明世隐这才知道，接受那份力量之后，堕神就一直在远处监视着他，打算随时接受他的身体。

    而这位远道而来的神明，也是为了见那位身处遥远西方的堕神，才将他引过来。

    ——数千年不见，你的意志，竟然还未消散。

    呵，果真是你，堕神·帝俊！也对，只有你还想着夺回宇宙之心，却从未有过一次成功。

    ——当年的失败，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指令终端，还拥有记录终端的先导命令，那怕我有着另外几人的越级授权和控制终端，也无法获取宇宙之心。

    ——不过，也很可笑，你现在，也一样得不到宇宙之心，不是么？

    ——我猜猜，应该是记录终端和控制终端随着那两人去了殖民星球吧！

    ——那么，一位连实体都没有的造物主，该如何阻止我的计划？

    你不会赢的，这是未来注定发生的事！

    ——我不信你所看到的未来，我只信我自己。

    ……

    回到牡丹庭院后，祭出法器，牡丹花在瞬间凋零成泥，明世隐看着他的四位追随者。

    阿离和杨玉环在不远处的桥上水亭里，一个拨动琵琶，一个跳起惊弦之舞。

    裴擒虎看得津津有味，他把脑袋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眼里满是愉悦之色。

    奕星则对歌舞没什么兴趣，他全神贯注的与明世隐对弈。

    他在与老师的对话中，他听到了一个在老师的记忆里，快要遗忘的故事。

    很多年以前，一个名叫明的年轻人，带领战乱之地的孤儿到达了幸福之地，他们借由幸福之地的庇护生养休息，却因为某些原因，栖身之所被夺走了。

    那些真正的历史被抹去了痕迹，留下的只是英雄的传说。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推测，老师来到长安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有时候，当老师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总会流露出一丝怀念，他能察觉到，那并不是好的倾向，而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杀意，也并不是对他的杀意。

    奕星想，无论老师隐藏的真相是什么，他都会替老师达成所愿。

    此时的明世隐并不想解读他弟子心中所想，而是望向长城方向的天空，纯净的没有一丝云彩，却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方士在心中暗暗思索，战争，开始了！

    ——长城之畔·沼泽

    架好视野装置，准备深入沼泽打猎的守约看着他蹲在岩石上的弟弟。

    “哥哥，现在的英国公在哪里？为什么不来长城和我们一起对抗魔种？”玄策抖着他的红色耳朵，不解的问。

    “英国公已经逝去，他的后裔也因为某些事情被贬……”一旁举着大柱子的苏烈插话，抬头思索了一下，又道，“我以前见过英国公的后裔，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现在年龄应该有……嗯，成年了吧？”

    玄策继续问，“他是在长城吗？还是在长安吗？”

    “在长安。”

    戴着红色面纱的伽罗说，“啊，我好想去长安看看。听父亲说，那里是王者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是历代皇亲国戚们建造出来的天上人间。我还听说，在大明宫望仙台上，可以俯瞰整座长安的风貌。到了夜晚，星罗棋布的灯火炫耀着整座城市的繁荣昌盛。”

    苏烈点点头，说，“长安真的很好，你真的应该去一次。”

    虽然他在长安的家人已经不在了，但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他回不回去。也无所谓了。

    “你陪我一起去吗？”伽罗侧脸，凑到他身前问。

    “这……”好像有点不大好吧？

    没等苏烈回答，伽罗又说到，“等战争结束了，一起去吧。”

    “好。”他回答。

    “苏烈大叔，伽罗姐，你们为什么要跟我和我哥一起来这里啊？”玄策撇了撇嘴，一脸不愉快的问。

    “春天了，冬眠的魔种也开始出来活动，木兰姐担心你们会出意外，所以让我跟来了。”

    “那伽罗姐呢？伽罗姐不是要回千窟城吗？怎么也来这里了？”守约也问道，只是路过吗？

    “千窟城路途遥远，我得准备一些干粮才能上路。”伽罗说。

    “好，大家一起进去吧！”守约笑着说完，背起猎枪就带着玄策走进了沼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