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样舒苒,手臂再抬高一点,就像我早上教你的那样。”
许婧瑜用掌声提醒着冰上的舒苒哪个动作做到位以及哪个动作还没做到位,舒苒随着音乐声滑行,步伐切合乐点,缓慢的腿部动作展现出音乐的忧伤和身体线条的柔美。
最后一个乐符从音响里飘出,许婧瑜还在冰上指导舒苒一些手部动作。
秦流北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然后冲傅易青道,“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效果不错,舒苒原本的跳跃实力就不差,步法、旋转的数据基本已经稳定,如果想要再上升,除非专攻技术。”
傅易青看他一眼,秦流北笑着摊手,“ok,当我没说。”
场上的那两人大约已经将动作练得差不多了,许婧瑜先行滑出,舒苒紧跟其后想要出场却被傅易青拦住了。
舒苒抬头看他,只听他道,“再合刚才的音乐滑一次。”
舒苒也没多想,又重新滑向冰面中央,等待音乐声响起。
已经来了一个多月的许婧瑜已经大致清楚了傅易青的训练模式,过去的一个月还从未有过不按照日程表上的时间开始训练的,这么一来,总让人有些不安。
秦流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正色放音乐。
音乐正是舒苒前两天刚看的一部电影《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电影插曲,缓慢的音乐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柔和的阳光却始终夹带着一丝阴沉。
舒苒跟随着音乐的变化变换着动作,音乐节奏紧张,她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只是相较刚才,动作有些不到位,甚至不标准,就连刚才许婧瑜教的手臂动作也不标准起来。
音乐戛然而止,舒苒跟着停下了动作。
知道自己大概是哪里做错了,舒苒滑出场,心情略微不安地看向傅易青,“教练?”
“你怎么看?”
傅易青终于出声,问题却是冲着秦流北而去。
秦流北边看着屏幕上的数据,边分析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确实是一个问题。”
两个人说话都这么藏着掖着,许婧瑜急了,“你明白了,我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秦流北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许婧瑜的机会,“单细胞生物听不懂高等人类的语言很正常。”
于是两个人又开启了斗嘴模式。
傅易青靠近舒苒,居高临下看着她,“难道你没感觉到自己动作没做到位是因为什么?”
紧跟着许婧瑜的目光也投向了舒苒。
舒苒拧着眉,抿唇低头,“刚才确实有点跟不上音乐。”
刚才滑的时候,她就感觉跟不上音乐,所以每个动作根本来不及做,更别提做到位了。
“不是刚才。”傅易青摇头,“你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毛病。”
“可是我刚才在里面带她的时候,她不是表现得挺好吗?刚才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吧?”许婧瑜道。
“什么错误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秦流北笑着合上了电脑,并揽住许婧瑜的肩膀,“金鱼,走,你饿不饿,我们吃饭去。”
许婧瑜胳膊肘往后一撞,却是没能挣开秦流北的桎梏,被他强制性地带着往门口走去。
“禽流感,你放开,跟你一起吃饭没胃口,明白?”
秦流北也面露嫌弃地松开手,“闭嘴吧笨蛋,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们俩有话要说?”
许婧瑜愣神,冷静下来后又给了秦流北一记胳膊肘攻击。
*
冰场里只余他们两人,一时之间显得冰场更加空旷,傅易青的声音也被回声放大。
“看样子,你还是不清楚原因。”
舒苒默默点头。
傅易青走向一旁的排椅上坐下,并示意舒苒也过来。
“刚才许婧瑜跟你一起的时候,因为有她在,你的潜意识告诉你,她的掌声会干扰你的听觉,所以你会在心里哼着乐曲,一旦没有别人的干扰,你就会本能地选择用耳朵去听音乐。”傅易青说,“你承不承认?”
舒苒用惊讶的神情回答了傅易青的问题。
的确如此,刚才担心听觉被干扰,所以她一直在心里哼着歌,但后面听得清楚,所以反而不再在心里默唱。
只不过她没想过自己跟不上节奏竟然是因为这一点。
舒苒不禁开始担心起来,已经是十二月底了,明年五六月就要编排节目为下半年的比赛做准备,可她现在进步不明显,错误倒是频频显露。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你慢慢改过来就能节约更多的时间用到加强训练上。”
舒苒侧眸看他,有些怀疑他是在安慰自己,“真的?”
“每个赛季编排的节目都是练了无数次也听了无数次的音乐,因为习惯,甚至不需要音乐就能完成一段表演,现在每隔几天就会给你换一段新音乐,你因为不习惯,跟不上音乐很正常,而且让你练习的目的是培养你的艺术感染力。所以今天跟你谈话的目的不是这个。”
“诶?”
“有个问题,我认为有必要先听听你的答案。”
每当看到傅易青这么认真的神情,舒苒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手心里不免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她搓了搓手心,“嗯,你问吧。”
“刚开始让你训练是因为我和国际滑联主席的赌约,那么你是什么想法,你接受训练是为了拿到奥运金牌,还是说只是单纯热爱花滑?”
舒苒被问懵了,呆呆出声,“这个……很重要吗?”
“当然,后期训练力度加大,没有目的怎么有动力坚持下去?”
“呃……”
舒苒左思来右想去,依旧没想到答案,支支吾吾道,“一定要有理由吗?”
见她这副模样,傅易青也不强求,起身道,“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年后给我一个答案。”
舒苒一个人坐在排椅上,思绪万千。
她大概能明白傅易青的意图。
想要拿到冬奥会冠军,光凭坚持和努力还远远不够,还要拿出破釜沉舟的信念。
*
年关将至,舒苒很早就收到了爸妈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往年都是年前一周回家,这次跟以往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傅易青会什么时候放假。
几天后四人正一起吃着晚饭,许婧瑜接到了她妈的电话。
言语间大约也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挂了电话,不等许婧瑜请示,傅易青正色道,“你随时都可以回家。”
闻言,埋首饭碗里的舒苒抬头朝傅易青投去期冀的目光,也不知是对方没察觉到还是没懂她的意思,傅易青并没有回答。
第二天许婧瑜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别墅,舒苒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恍然若失。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还来得及。
到了以往回家的日子,傅易青仍旧没有松口,舒苒没好意思问,她爸妈却等不及了,说三天后来b市接她回家,傅易青总不至于不放人。
舒苒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每天的训练都有了盼头。
到了约定的这天,舒苒一醒来就打开微信,却并未收到爸妈前往b市的消息。
难道起晚了?
舒苒没多想,还是跟平常一样训练。
今天的上冰以一个蹲踞旋转结束,就听场外响起清脆的掌声,紧接着一声“苒苒”让舒苒把所有愁绪都抛之脑后。
她眉开眼笑地滑出场,用力抱住妈妈李芝清,“妈,我好想你。”
李芝清的眼睛有些红,抚着女儿的头发,“我跟你爸爸也很想你啊。”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一旁的爸爸舒裕田一脸笑意地看向女儿,“是你傅教练让我们过来看看你的表现,没想到苒苒你已经滑得这么好了。”
她爸妈向来宠她,但也深知这个项目对身体的损害大,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怎么看她的训练或是表演,因为他们明白,每一个动作背后都是汗水和泪水堆积而成。
舒苒瞥了傅易青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傅教练教得好。”
傅易青适时上前道,“舒苒上午的训练已经差不多了,两位不如留下一起吃顿午饭?”
傅易青的话让舒苒觉得古怪,都要过年了,她爸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显然就是来接她回家的,怎么傅易青好像不明白似的?
舒苒很快就想通了,傅易青常年生活在国外,他肯定已经忘了还有过年这一茬。
她决定待会儿吃完饭适当地提醒一下傅易青。
在面对舒苒以外的人时,秦流北表现出来的通常都是他作为正常人的一面,加上他习惯了在各种层面都换用数据说话,自带学者模式的说话语气更令人信服,于是秦流北跟舒苒爸妈的关系进了一步。
经过秦流北的数据解说,舒裕田夫妇很快明白了国际滑联内部的赌局对于热爱花滑的女儿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她能比国内其他花滑选手获得更好的资源和更多的人脉。
从前他们劝说舒苒退役是担心她在搞坏身体的同时又得不到任何好结果,现在秦流北给他们画了个大饼,他们自然放了一半的心。
舒裕田拍拍舒苒的肩,语重心长地叹道,“苒苒,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看到你进步这么大,爸爸很骄傲,但还是要注意身体,有个头疼脑热不要硬扛着,身体才是歌名的本钱。”
李芝清听了这话,眼眶又红了,忍泪看向秦流北,“小秦,我们苒苒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看着这等同于告别的场景,舒苒心中疑虑万千。
却听李芝清忽然道,“傅教练,其实我们两个可以留在b市过年啊,应该不会影响苒苒的训练吧?”
舒裕田摇头,“我们留在这里,苒苒还怎么心无旁骛地训练?”
“嗯。”傅易青认同道,“二位如果留下,势必会让她没法集中注意力训练,那么她放弃回家过年就前功尽弃了。”
舒苒浑身一颤,抬起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惊。
她,放弃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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