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杨一清这些年其实并不在京中而是镇守三边,督抚地方,所以杨一清不可能见过楚毅。
然而杨一清这般聪慧人物又如何看不出楚毅的身份来,当今朝堂内外,谁人不知刘瑾之大名,而东厂落入楚毅之手,纵然楚毅再怎么低调,但凡是对朝中大势有所了解的,谁人不知楚毅之大名。
那一身唯有天子宠信之近侍方才能够穿戴的蟒袍,再加上曹少钦那一副东厂特有的打扮,以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石义文对待楚毅的态度,综合这些,杨一清要是再不清楚楚毅的身份,那他也不可能历四朝帝王而荣宠不衰。
“哈哈哈,没想到杨总制竟然也知晓咱家之名!”
拱手一礼,杨一清看了一旁的石义文一眼,最后带着几分自嘲向着楚毅道:“没想到杨某的案子竟然惊动了陛下……”
楚毅微微一笑,杨一清显然是想差了,以为自己前来是制他罪的,一旁的曹少钦轻哼一声道:“杨应宁,我家督主闻知你被朝中小人诬陷,特意去求了陛下,将你的案子转交我东厂重审……”
不待曹少钦将话说完,楚毅淡淡道:“休得对杨大人无礼,本督什么时候许你插言了。”
曹少钦神色一肃道:“奴婢知错!”
杨一清显然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楚毅此来竟然是为他平反冤案而来,尤其是曹少钦所言,楚毅为此不惜去求了天子旨意。
自己为何被下在这诏狱当中,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他不肯依附于刘瑾,所以被刘瑾所忌恨,也只有刘瑾才能够一手遮天将他这般总制三边的重臣轻易拿下。
想要为自己平反冤屈,势必要同刘瑾对上,这朝中除了寥寥几人之外,还真的没有几个人愿意得罪刘瑾。
本以为会由内阁首辅李东阳保下自己,没想到与自己素未相识的东厂督主楚毅会为了自己同刘瑾对上。
做为文人,尤其是杨一清这等允文允武,身负大才的文人,怕是没有几个会对于宦官有多少好感,如今却是要依仗对方脱离这诏狱,一时之间,杨一清心中颇为感慨。
楚毅将杨一清的神色看在眼中,心中轻笑,这些文人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宦官的身份吗?
“指挥使大人,还不打开牢门,为杨大人卸了镣铐!”
楚毅的声音在石义文耳边响起,石义文一个激灵冲着身边属下喝道:“楚督主的话你们没听到吗,一个个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请杨大人出来。”
很快就有锦衣卫校尉上前打开牢门,将杨一清身上的镣铐歇下,枷锁卸去,杨一清浑身一松,纵然是再怎么不喜欢宦官,他也不得不承这一份情,冲着楚毅长稽一礼道:“杨应宁拜谢楚督主!”
楚毅微微抚手道:“杨大人客气了,咱家不过是久仰大人之清名,不忍大人为奸人所害,为我大明保下一栋梁之才而已!”
杨一清自然清楚楚毅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他心中有太大的负担,毕竟他为楚毅所救,传扬出去,势必会对他的声名造成一定的影响。
不过杨一清何等人物,若是真的在乎这点虚名的话,他也不可能明知刘瑾一手遮天的情况下还与刘瑾做对了,就听得杨一清肃声道:“督主之恩,杨某谨记于心。”
口中不说,楚毅见杨一清此般态度,心中自是大为满意,救人也是要看人的,如果说救了一个忘恩负义之辈,那还不够糟心的呢。
“烦请杨大人随楚某前往东厂走上一遭,楚某也好拿了那诬陷大人的奸贼,为大人洗去冤屈,好向天子有个交代!”
楚毅微微侧身道:“杨大人请!”
杨一清连忙后退一步道:“督主先行!”
看着楚毅同杨一清离去的身影,石义文眼中满是凶色,咬了咬牙道:“来人,备车,本官要去拜见大总管!”
刘瑾刚刚从宫中出来,这一天他心情真的是坏透了,楚毅倒也罢了,关键是谷大用竟然再次于天子面前奏请复设西厂,西厂一旦复设,谷大用岂不是要同自己并驾齐驱了吗?
几名小太监领命前去召见他的几名心腹党羽。
石义文赶来的路上刚好遇上前去请他的小太监,石义文第一个赶到,不过客厅之中静悄悄的,刘瑾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下首坐着孙聪、张文冕二人。
石义文走进客厅之中便立刻感受到那压抑无比的气氛,本来准备见面便哭求刘瑾为他做主呢,结果看到刘瑾面色阴沉的模样,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走到一旁坐下。
随着几名刘瑾集团的几名干将,内阁成员焦芳、刘宇、曹元,尚书毕亨、朱恩到来,差不多刘瑾集团的心腹也都到齐了。
做为刘瑾的死党之一,内阁大学士刘宇向着刘瑾道:“恩相,急召我等前来,莫非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焦芳几人向着刘瑾看了过来,刘瑾深吸一口气,看了几人一眼道:“今日楚毅入宫,向天子恳请由东厂重审三边总制杨一清军费贪腐案,陛下已经准了!”
曹元捋着胡须道:“此事简单,咱们先一步斩了线索便是,哪怕是最后楚毅真的为杨一清平反,最多也就是牵连到那几名弹劾杨一清的官员罢了!”
这等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自然不会担心会出什么纰漏,刘瑾显然也不担心这一点,微微颔首向着石义文道:“宝元,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干净利索一些,莫要被东厂抓到了把柄。”
石义文领命道:“大总管尽管放心,属下定不会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眼看刘瑾仍然是面带忧色,焦芳做为刘瑾集团隐隐的二号人物道:“恩相可还有什么忧虑吗?”
刘瑾扶额道:“今日咱家一时不差,为那谷大用抓住时机,奏请天子重设西厂!”
刘宇急道:“莫非陛下已经答应了不成?”
刘瑾叹道:“陛下虽未答应,可是咱家却看得出,其实陛下已经心动了,只怕要不了许久,西厂将重设,不出意外的话,以陛下的性子,西厂必落入谷大用之手。”
做为刘瑾集团的心腹,一众人再清楚不过西厂复设将会给刘瑾还有他们带来何等的威胁。
话说东厂成立,其中一个目的便是监控锦衣卫,而西厂设立,则是为了监视东厂,西厂存在时间不长,差不多是宦官争权斗争的一个产物。
看似西厂能够监察东厂,可是锦衣卫同样也在西厂监察当中,以谷大用同刘瑾之间的矛盾,一旦西厂复设,要说谷大用不找刘瑾的麻烦,那才是怪事呢。
焦芳沉吟一番,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看着刘瑾道:“如此说来,西厂复设已成定局?”
虽不愿承认,可是刘瑾还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料想旬月之内便会有确定消息传出。”
说着刘瑾带着几分期盼之色看向焦芳道:“焦阁老可有什么教我!”
焦芳缓缓道:“其实恩相所虑者无非是担心谷大用会利用西厂针对恩相,如今东厂在楚毅手中,西厂也将落入谷大用之手,大人手中只有锦衣卫可用,可是锦衣卫在一定程度上受东、西两厂监察,如此一来,大人想要利用锦衣卫做事就会受到一定约束。”
刘瑾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焦芳微微一笑道:“此事易尔!吾有一策,可化解恩相心中之忧!”
其他人一个个都在发愁,因为这根本就是无解的问题,除非是刘瑾能够与谷大用和好,显然这根本不现实。
这会儿焦芳竟然说他有办法可以化解这等天大的麻烦,顿时一个个的满是惊讶与不信的向着焦芳看过去。
刘瑾更是急切道:“还请阁老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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