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玉神色凄寂,他的嗓音很柔和,但凉薄的眸子,却透出了冷酷。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在寒雪深冬时,她将我扛进山里,在猎猎冷风中,我只能在那里等死。不过,若我当时便死了,或许也是好的,至少这个家,也不会有个像我这样的拖累。”
“你在说什么鬼话!?”
梁智宸气的抽了淑玉一笑,淑玉非但不恼,反而低笑。“难道不是么?我自幼体弱,大病小病不断,当初要不是因为养着我太耗钱,你也不至于跑了那么远,更不至于铤而走险,后来还……淑君亦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本是个极自尊极自傲的性子,他也确实有那个才学,但因为我,他摒弃自尊,卖身去做戏子?”
“之后,妻主入赘,你又可知,当她害你断手,害得逸宣断脚,害得越宁险些被大火烧死,浩铭为救越宁留下一身的火伤,当初甚至还因为那场大火而被毁了容……你又可知,我又是怎样的心情?”
淑玉眉眼之间流淌温柔的笑意,他眼角余光瞥向置于柜上的古琴。“当初爹爹们相继过世前,有一回我又生病了,娘被我爹缠的不耐烦,请来个大夫给我看病,但事后却不知从何人手中买下一颗毒草,那天晚上她拿着毒草对我说,如果我这身子一直这般模样,好不起来,倒不如自己结果了自己,也省的拖累了旁人。”
“我当时虽年幼,但也记着事呢,后来我又病了,娘便将毒草碾碎成粉末,在我汤药之中洒下一些。我虽看见了,却也没作声。但大哥你却发现,你将汤药抢走,后来还把这事告诉爹爹们,娘为这事和爹爹们冷战,直至后来爹爹们全部都死绝了,关系也没缓和下来。”
淑玉眉眼很是温柔,他想,他的心性,大概早在发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想毒死自己时,就已经变得扭曲了。
“也正是那一日,大哥,你告诉我,人只要活着,就有盼头,所以你不会准任何人伤害我,也不允许我自己伤害我自己,后来我将家里拖累的那般惨,你又可知,强求我活着,对我而言,是何等残忍?”
“但是我没有怪过任何人,我若死了也只会教你们心痛,而我若活着,就算生活再苦再难,也便像你曾说过的那样,生活是有盼头的。只是这份盼头,却不是我的,而是你们的。”
淑玉唇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当年的毒草自带异香,即便是磨碎成粉,那味道也经久不散。娘当初只用了一些,却还剩下一半,被我藏了起来。那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后来也曾想过要不要用在妻主身上,但大元这律法却教我不敢擅自妄动,生怕一人弑妻,兄弟连坐,虽若毒死她,我心中会很快意,却也怕我这么做会连累了你们。”
这时,屋外马蹄声想起,许是妻主和四弟回来了。
淑玉徐徐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你们的心意我看得出,但若是有法子,我却不愿和那个人生活在一起,更不愿尊那样的一个人为妻,甚至我宁可不要自己这条命,也不愿被她救。”
“而我的心事,我的想法,我感触,大哥……你,又是否真的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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