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凶之雁丘词 第七十章 返魂大法

    “雪仙，妳放心，我一定会救妳！一定会！”

    石抱着虚弱的白雪仙，走在黄泉路上，第二次走过，却有着不同的心情。

    怀里的白雪仙已经意识不清，魂体冷得令她发抖，石明白一定是肉身躺在冰窖的关系，所以才会冷颤不止。

    石快步走着，又危恐跑步的震荡会令白雪仙难受，以致心里虽急，却也不敢跨步奔跑。

    好不容易走到黄泉路的尽头，只要再走几步就到了阳间，石蹲下身，呈半跪姿势，将白雪仙放下，让她靠在他的腿边，小声道：“雪仙，要到阳间了，只是妳新死，魂体又虚弱，无法抵抗烈阳，我必须先将妳的魂体收起，再带妳回终南山。”

    白雪仙仍是闭着眼，但头轻轻点着。

    石左手开掌，轻抚在白雪仙的额头上，掌心发出一道柔和白光，流入白雪仙的体内，整副魂体也散发着柔光，随即逐渐透明，魂体缩成一个白色光球。

    石掌心一翻，光球浮于其上，石将白雪仙的魂魄收在衣袖里，便起身继续向前。

    石穿过一道透明的结界，踏上阳间的泥土，来到人间的酆都，此时刚好是卯时，天色曚昽，晨光熹微，石瞧望四周，确定树林周遭无人便喃喃念咒，右手轻挥，眼前浮现出一朵霞云，石踏上云朵，乘云飞腾，往北飞去。

    “唉呦！老天！”

    一位跪在草丛内寻找药草的药农，抬头擦汗时，正巧目睹石乘云飞离的画面，吓得一屁股往后跌，惊魂未定，还以为见到鬼了，但又转念一想，没听过鬼会乘云飞天的，难不成是神仙来着？

    “有、有神仙！神仙来到咱们酆都了！”药农惊喜呼喊，也顾不得摘药草，丢下竹篓往山下跑，他要告诉村民这个好消息，酆都可不是只有鬼而已！

    石踩踏瑞云，朝向北方终南山飞去，过了一会儿，云朵停止向前，缓缓下降，石走下霞云，云朵便消散无踪，他已来到寒冰洞的大门前。

    石走上前，转动机关，开启大门走进寒冰洞。

    寒冰洞内幽暗无比，石的脚步快速，毫无迟疑，白雪仙只带他走过一次，就已暗中记下机关位置，没多久，石已来到尽头的冰窖外，一开启石门，冰窖内躺着一袭素白倩影的美人，面貌娇丽，阖眼躺着，宛如沉睡。

    石走上前蹲下，俯视眼前的清丽佳人，眉头微皱，赤眸浮现出些许忧愁，“雪仙……”石探手取出袖中的魂魄，捧在手上端看，浮于掌心上的魂体散发着洁白柔和的光芒，“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救妳，就算是……”

    眼帘轻轻闭上，脑海闪过道道影幕，这三年的一切犹如浮于眼前。

    石缓缓睁眼，语中夹带着懊悔与自责，“我不愿再看见妳受伤痛苦的模样，就算是损伤修行，甚至是被打回原形，我也希望妳能好好活着……”

    语落，石的眼神变得坚定，左手落下，将魂体打入白雪仙的体内，随即右手伸进袖袋，取出石刀，划开自己的左腕，登时鲜血如泉涌，石捏开白雪仙的嘴，将血滴入她的嘴里，直到石觉得够了，便阖上口，右手散发出真气覆于腕上，使伤口复原。

    石收起石刀，摧动三尾真气，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黄色气焰，合掌念咒，待咒语念完，左手覆于白雪仙的额上，身上的真气渐渐流向她的体内，登时黄光大盛，耀眼夺目，当真气全流进白雪仙的体内后，黄光也逐渐消失。

    石见施术完毕，立即将白雪仙抱起，走出冰窖，走到通道之上，将白雪仙轻轻放下，一手托着白雪仙的肩，刚复活的虚弱身体，可禁不起冰窖的凛冽寒气，石轻呼几声：“雪仙、雪仙。”

    “唔……”白雪仙听到呼唤声，逐渐睁开双眼，因为她刚复活，视力还没恢复，无法视物，身子依然冰冷僵硬，无法动弹，却能听见石的呼唤声，顺着声音方向知道石在她身旁，气若游丝，虚弱地问：“我……不是……死了吗？怎么……”

    石见到白雪仙苏醒，感到欢喜，“适才我用‘返魂大法’救回妳，所以妳又活过来了。”

    “这样啊……”白雪仙闭上眼，语气带有一丝失落，她以为，她能就此到枉死城见墨子玄，两人再也不分开。

    白雪仙突然想到什么，又睁眼开口问：“返魂……大法？”石应声解释着：“没错，这法术可救回濒死七天内的生物，是一种强制将魂体召回的法术，再经过我的血液催化，活络经脉脏腑，死后七天内都可复活。”

    听到“复活”二字，白雪仙激动起来，“那……能救得了子玄吗？”

    石愣了一下，轻轻摇头，“不，我说过，只能救死亡七天内的生物，而且肉身必须完整。墨子玄已死超过十天，魂魄还被打入枉死城无法召回，况且肉身又下落不明，所以此术无法施用在他身上。”

    才刚萌生希望，又瞬间被浇熄，白雪仙只好认了，认清两人今世阴阳两隔，永远无法相见。

    白雪仙虽默不出声，但石也明白，她现在非常失落难过。

    石的视线微飘，脸上浮现淡淡忧虑和一丝歉意，他心里明白还有一种方法可以救回墨子玄──就是到枉死城抢魂，借尸还魂！只是这么做，会触犯天条，石本身对人类冷漠防备，除了白雪仙，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毫无关系，他也不想为了一个素不相识、又是情敌的墨子玄，去承担这样子的罪行。

    雪仙，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

    石在心里念着，希望白雪仙能谅解他，况且“返魂大法”的确救不了墨子玄，他也不算撒谎欺骗。

    石口念咒语，左掌轻挥，一道温暖红霞笼罩着白雪仙的身子，令她感到一股暖意，“妳刚复活，身子还冰冷僵硬，我用‘炎阳术’帮助妳暖和身子，待妳觉得好多时，我再带妳回山谷休养。”

    白雪仙回应：“谢谢……”

    石莞尔答道：“我为妳做的事，是我心甘情愿，不必言谢。”

    话出，白雪仙陷入沉默，不再言语，闭目休息。

    约莫一个时辰，白雪仙的身子渐渐回暖，只是三日未进食，又刚死而复活，身子虚弱无力，石搀扶着白雪仙，缓步走向寒冰洞大门，要带她到山谷休养。

    “雪仙，小心点，我们已经到外头了。”石温言关怀，转动机关，开启洞口大门，此时正好是巳时，外头阳光刺眼得让白雪仙睁不开眼睛，一路走来，脚已变得灵活些，已能站稳，不像刚行走时那样的跌跌撞撞、步履蹒跚。

    石扶着白雪仙，慢步走出，石转动机关，关上大门，带着白雪仙朝向山谷的方向前进。

    “石狐！”

    两人才走没多远，天空传来一声呼喊，两人抬头望去，一朵金黄霞云飞来，从云上跳落一只身穿僧衣、手握金棒的金毛猴子，猴子先搔几下脖子，然后指着石说：“喂！石狐，先前是俺老孙轻敌，吃了亏！现在我再找你比划比划，分个胜负，说什么俺老孙也不信会输你！”

    “是你？孙悟空。”

    石没料到孙悟空会来终南山，拒绝回道：“我说过，我只会法术，若不是你让我三招，我早就被你所伤，况且我不想与谁争斗，你要打架就去找其他神仙吧！”

    “孙悟空？”听到石的话语，白雪仙吃惊地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一只金毛猴子，穿着粗布僧衣，手执金箍棒，三不五时抓手搔痒，白雪仙作梦也没有想到，她竟会见到传闻的斗战胜佛孙悟空！同时也立即明白，石到天界引发的震荡，一定是跟孙悟空开打，而且战况十分激烈。

    “原来……真的有神仙……”白雪仙喃喃自语，以往冥府、天仙都是人间传闻，谁也没见过，白雪仙听韬光说的时候，也对这事感到狐疑，但自从遇见石之后，一连串的事件下来，不得不让她相信，除了人间，还有许多未知的世界、人类所不知道的事。

    被石毅然拒绝，孙悟空气得咬牙，挥动金棒击地，吼着：“现在天界地府都传遍我被你打败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信你真有本事败我！来来来！再来打过！这次定要分出个高下！”说完，孙悟空手握金棒，直指着石，“算起来，我是灵明石猴，你是九尾石狐，咱们都跟石头扯上关系，所谓‘不打不相识’……”

    不等孙悟空说完，石皱眉插话道：“我又不是跟你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孙悟空挥手道：“唉！这有什么关系？”语毕，放下金棒，招手说着：“来来来，跟我到天界打去！”

    “你——”石见孙悟空这般无理，气得说不出话，这猴子既已修成佛，却又如此蛮横胡闹，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别闹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我妻子刚复活，要带她去山谷休息，恕不奉陪！”说完，石扶着白雪仙，往旁边走开，孙悟空眼见求战不成，气得龇牙裂嘴，大呼一声，金棒击地，将两人面前的路击出一道裂痕，阻止二人前行，“石狐，当真不打？不打我就直接在此开打了！”

    “你——”石见孙悟空是来真的，若不跟他去天界打斗，终南山一定会被他铲平，但又不能抛下白雪仙离开。

    “你……你就跟祂去吧。”

    “什么？”石愣眼，急道：“可是妳身子虚弱，我不放心。”

    白雪仙摇头，“不必担心，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跟祂去，在这里打起来恐怕不妥，我先回洞里休息，打完之后你再来找我。”说完，白雪仙转身走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寒冰洞。

    石望着白雪仙孱弱的身影，虽然听她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头仍旧放不下心。

    石无奈地走向孙悟空，“走吧，我跟你到天界一趟，不过别拖太久，我妻子身子尚虚，我得待在身边照顾她。”孙悟空见到石答应，咧嘴笑道：“嘿！好说，不出几回合，俺老孙就会打败你了！”

    石跟着孙悟空走没几步，还未走近筋斗云，就听得后方传来一声痛呼，石心中一凛，惊慌得转身跑回，而白雪仙跪坐在地上，痛苦喘息。

    “雪仙，妳怎么样了？”石蹲身询问，见到白雪仙口吐鲜血，脸色发白，石立时了解白雪仙才刚复活，心脉未定，随时会有再丧命的可能性，急得盘腿而坐，开掌贴背，灌输真气，替白雪仙稳定心脉。

    孙悟空看到白衣美人跪地吐血，原本一股脑儿想跟石分出胜负的想法，立即打消，孙悟空走近两人，搔着头，一脸歉意道：“唉！看来嫂子是真的不行，俺老孙也不是不通情理……这样吧！一年之后，俺老孙再来找你切磋，你先治好嫂子的身体要紧吧！”

    “胡、胡说，我才不是……”白雪仙话未说完，又咳了几口血，看得石更是心急，拼命灌输真气救治。

    孙悟空摆摆手，“唉！别睁眼说瞎话，连我这出家人都看出石狐对妳的心意。”孙悟空一翻身，跳上筋斗云，呼道：“俺老孙回峨嵋去了，石狐，一年之后，咱们再战不迟！”

    语毕，黄云如流星飞梭，瞬间消失于天际。

    白雪仙望着孙悟空离去的方向，想着刚才孙悟空所说的话，她当然明白石对她的感情与付出，只是……

    白雪仙低头阖眼，静下心来，专心接受治疗，不再去想。

    石专心治伤，过了半个时辰，这才收气缩手，“雪仙，妳心脉未定，不宜擅动，我看……”石支唔一下，“我抱妳回去吧。”

    白雪仙迟疑一会，点头应声，石小心地抱起白雪仙，朝山谷方向走去。

    白雪仙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随后缓缓阖上眼帘，倚靠在石的身上，逐渐入睡。

    ——只是我不能对不起墨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