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凶之雁丘词 第一百章 蝍蛆钳带

    韩洛突遇巨蛇袭击，拼命跨步奔跑，但那巨蛇身躯庞大，即便未移动身躯，光是伸长脖子也让他逃脱不了攻击范围，眼看血口袭来，无法躲避──

    正当韩洛心中暗惊不妙时，那巨蛇突然惨叫一声，脖颈缩回，躯体拼命地扭摇，韩洛眼见异状，但脚步仍是未停，拼命跑开。

    韩洛跑离一段距离后，才回头张望，看见有条背乌、足赤、腹黄的巨大蜈蚣，以一对大钳般的颚牙夹住巨蛇的七寸要害处，先是注入毒液，削减巨蛇的抵抗，接着吸其精血，令巨蛇痛苦嘶吼、扭动不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巨蛇只注意到眼前的韩洛，却没料到牠也被天敌盯上，一时松懈，被蜈蚣得逞，那蜈蚣吸食速度快速，巨蛇只挣扎没多久就失血过多倒地，奄奄一息，在倒地的同时，也掀起一阵风暴，飞沙扬砾，树倒草偃。

    蜈蚣见巨蛇已无力反抗，颚牙松开，百足跨动，正想挪动身子、以更舒适的方式吸血时，意外瞥见远处惊望而来的韩洛，那蜈蚣目露凶光，双须摇摆，颚牙颤动，显示对韩洛也颇有兴趣，竟抛下巨蛇，朝韩洛的位置袭来──

    韩洛惊呼不好，再度跨步逃命，那蜈蚣迅速冲来，大钳猛力一夹，也不知是否因为韩洛的体型对巨大的蜈蚣来说过于娇小，难以精准钳住，频频落空，但也将地表铲出数道大窟窿，其威势产生的震波与飞石，让韩洛摔得鼻青脸肿，多次受伤，险象环生，背的柴木也散落一地，就连万钧压也意外掉落，但情况危急，韩洛无法冒险去拾取万钧压，他负伤逃进树林里，企图掩去自己的行踪，却不料那蜈蚣对韩洛竟异常执着，挥舞颚牙，如利剪般地把树木一一剪断，也让牠看见韩洛的位置，全身肌肉运劲，身躯一拱，又是自上空冲落下来──

    “大胆妖孽！”

    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斥喝，接着九把光剑疾射而来，刺中蜈蚣的头部与身躯，令蜈蚣痛得回缩开来，韩洛见到上官昊竟会出现至此，心感意外，今日为十五，照理来说上官昊是不会在七星峰附近，但也因为上官昊意外现身，让他放心自己已无性命之忧。

    那蜈蚣中了上官昊的“九阳归元”，痛苦难耐，长躯颤抖，自知来了个狠角色，颚牙颤动，口吐黑雾。

    “不好！”上官昊惊见蜈蚣精吐出毒雾，急忙运气拂剑，并口念真言，将真气灌入剑身之中，随即往后抛去，剑悬离于地面三寸，落在韩洛面前。

    “速踏上此剑离开！”上官昊挥手催促，韩洛照着上官昊的指示忍痛蹲上剑身，青云剑便自动升空，直往破军观疾飞而去。

    韩洛没料到剑竟会自动飞驶，差点不稳，急忙双手握住剑柄，只听得耳边飕飕风响，原本要耗费一个时辰的路程，倾刻间就已经到达破军观，同时剑中真气也消耗殆尽，高度与速度逐渐趋缓，距地三尺时，剑身顿失力量，与韩洛一同掉落到地面上。

    韩洛摔在破军观大门外，顾不得疼，急忙爬起身拾取青云剑，快步踏入观内，直往观中最高的建筑物──藏书塔的最高层赶去。

    韩洛不明白上官昊为何要驱使飞剑让他离开？眼下上官昊手中无剑，要如何抵御？

    韩洛想起上官昊铲除狍鸮的那次，曾见过上官昊空手化出虚剑挥使，料想上官昊应该是会用真气凝剑使用，何况上官昊为北斗道坛主，又是真人，那蜈蚣精虽然是个庞然大物，但对上官昊来说应该不成威胁。

    此时韩洛已登上藏书塔第七层，急忙推开窗户，朝山下位置远望而去，见得有处黑雾弥漫，有十一把巨剑坠落插地，光芒大放，巨剑剑身散射出成千上万把光剑，来回折射──

    当巨剑消失后，韩洛望见有道人影升起，似乎是上官昊，便急忙下楼，赶往破军观大门。

    韩洛赶到破军观中庭时，看到上官昊一手摀胸，双眉紧皱，脸色不佳，步伐也略微踉跄，头一次见到上官昊如此，似乎负伤，韩洛心中焦急，上前询问：“道长你怎么样了？”

    上官昊先是喘几口气，调理气息，才开口回答：“我中了瘴毒……需逼毒出来，待会我进屋后，无论如何都别来打扰，除非我唤你才能过来！”说完，上官昊直入正殿，以掌风关上大门。

    韩洛没想到真人竟也会中毒？颇为吃惊，这时候韩洛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也赶紧去包扎止血，处理伤势。

    直到隔天一早，仍不见上官昊步出正殿，韩洛照着上官昊的吩咐，只敢远观，不敢趋近，本来对上官昊的本领放心，但自从上官昊进屋之后，已经一天过去了，屋内仍未有动静，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韩洛是遗腹子，在他出生时就注定永远见不到父亲，从小也是和母亲一同生活，从未体验过被个年长的男性教导与保护的感觉，虽然上官昊很少时间待在破军观，个性又冷淡严肃、不苟言笑，当初被强硬带来时的确很痛恨上官昊，但自从被上官昊出手相救，又开始教授他武学后，虽然态度严厉却也是打从心底为他好，这次若不是上官昊意外现身，恐怕他会丧命在蜈蚣精的口中。

    虽然上官昊一直不愿收他为徒，但其实在他的心中早已当上官昊是师父看待，眼见上官昊为了救他而中了瘴毒，心中虽然焦急担忧，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静静地等待上官昊步出殿门之时。

    韩洛不时往正殿大门瞧望过去，直到午饭过后，才见到正殿大门掀开，韩洛心喜，带着青云剑正要上前时，又想起上官昊曾说过若没有他的传唤，不能过去，又急忙止步不前。

    “韩洛，过来。”突然听闻上官昊的呼唤声，韩洛急忙跑向正殿，踏步进入。

    “道长，你的剑。”韩洛踏入正殿，拱手将剑递到上官昊面前，上官昊盘坐在蒲团上，脸色苍白，额冒冷汗，显示妖毒瘴气也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

    上官昊接过剑，将剑纳入剑鞘内，望着眼前的韩洛不发一语，似乎在思索些事。

    韩洛不知上官昊会怎样回应，静静地站着，等待上官昊出声指示。

    良久，上官昊长叹一声，开口说着：“昨日若不是我有事回紫微峰一趟，惊觉到妖气，及时赶到瑶光峰相救，恐怕你早已不测……”

    “紫微峰？”韩洛皱眉不解，似乎是七星峰以外的山峰。

    上官昊解释着：“北斗七星绕紫微星运行，而地上除了七星峰之外，与紫微星相仿之方位有座较低矮的山峰，名曰‘紫微峰’，峰上有座规模较小的道观，名为‘太乙观’，是历代坛主的起居之所，亦是训练继位者之处。”

    韩洛听了，恍然大悟，更是对七星峰与北斗七星相似而感到奇特，点头道：“原来如此。”

    “昨日攻击你的蜈蚣精，为千年蝍蛆，喜食蛇血，而被蝍蛆攻击的黑蛇，即为‘巴蛇’，也就是世人传言巨大能吞象的巴蛇。”

    韩洛吃惊，“蝍蛆……巴蛇……？”

    上官昊点头，续道：“藏书塔内有《山海图经》与《妖物志》等记载奇珍异兽的书籍，闲暇之时你可以多观阅了解。既然七星峰已屡次出现妖踪，再说蝍蛆喜食蛇血，有蝍蛆出没，就代表七星峰的蛇妖不少……更别说是其他的妖怪，而我又必须行走天下，执行护三界之职，无法长待七星峰，何况就算我镇守此处，杀了一只，还会有更多只前来，面对拥有异能的妖怪，光靠武功无法自保，只让你习得七观武学仍是不足……”

    “我本已打算终身不收徒，但眼下情势难免，不得不教你道法仙术，若你愿意遵守北斗道的规矩，我可考虑破例收你为徒……”

    韩洛听了大喜，不等上官昊说完，韩洛已经跪在地上，向上官昊拱手道：“韩洛求之不得，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韩洛要向上官昊磕头，上官昊却出声制止：“且慢，规矩还未听得，就这么急着拜师，不怕后悔？”

    韩洛摇头，拱手说：“韩洛孤苦无依，幸得师父收留，此命便是师父给的，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上官昊知晓韩洛一直很想要他收为徒弟，听闻要收徒，韩洛自然是兴奋欢喜，但上官昊的脸上却是一派自然，未有明显的情绪变化，淡然说着：“当初教你七观武学已是破例，若今日再教你道法仙术，你便精通七观所学，已形同坛主继承人之身份，所要遵守的规矩可比一般门人还要来得严苛……你先起来吧！听过之后，若能接受，再正式拜师也不迟。”韩洛照着上官昊的指示，起身聆听。

    上官昊开始述说北斗道要遵守的规矩，像是先前提过入门后，十年之内不得私自下山，入门十年后会进行初试考核，考核通过便开始承接派内任务，便可离观下山执行。

    说完一般门人要遵守的事项后，上官昊开始说坛主继承人所要遵守的项目，其中有项规矩是终身不得入红尘，须绝欲修身，同时上官昊另加规矩，要韩洛待在七星峰上，负起护峰之职，不得擅离，就算是十年之后亦同。

    韩洛听了，仍是毫不犹豫地跪下，拱手道：“韩洛已孑然一身，也对世俗之事毫无兴趣，能待在七星峰上报答师父的恩情，韩洛万死不辞！”

    “如此说来……你是同意了？”

    韩洛点头，“是！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韩洛向上官昊磕头，上官昊开口说：“本门师辈称呼，不同于世俗门派，师父称为师尊。”

    “是！师尊！”韩洛向上官昊连磕三个响头，完成拜师之礼。

    上官昊很满意地点头，“很好，今后你就是我北斗道门下的弟子，须遵守本门规矩，你先去藏书塔观书，充实自我，明日辰时，到八卦台去，为师开始教授你北斗道的道术仙法！”

    “是！多谢师尊！”韩洛神情欢喜，这才站起身，向上官昊告退。

    上官昊望着离去的韩洛，心想原本他不愿收徒，是为了防止北斗道的悲剧重演，可如今，却因为韩洛而破例收徒，想起他独自一人行走天下，执行护三界之职，也是力有未逮、孤掌难鸣，既然今日破例收徒，说不定……是上天的指示，要他重振北斗道，重现当日之兴盛。

    这么一想，上官昊决定先专心栽培韩洛，待韩洛的十年之期到来，若考核通过，便放手让韩洛留守在七星峰，而他开始行走中原，寻找合适者入门，好重现过去的七观之盛。

    上官昊朝门外望去，远眺天际，嘴里喃喃地念着：“郑青……莫非这是祖师爷紫微真人的指示？既然是我亡了北斗道，那就该由我重振北斗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