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大爆炸。
三年没回老家了。
今年孩子放暑假时,张宇特地跟领导请了半个月的年假,带着夫人和正上二年级的儿子一起回苏北老家。
从京城开车到苏中县,一千多公里的行程,张宇和夫人陈芸轮着开,倒也不觉得累。
不到八个小时,张宇就开着车出了京沪高速苏中县段。
车行驶在省道上,两旁都是碧绿的田野,放眼望去,让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然而此时的张宇却一直眉头紧皱,闷头开车,一句话也不说。
陈芸转头望了一眼车后座,儿子正睡得香。
“都快到家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陈芸看了看正在开车的丈夫,眼神之中透出一丝忧虑。
张宇随口答道:“没事儿。”
“平时工作忙,事务多,压力大,没时间休息,现在回老家了,正好乘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调整调整。”陈芸说。
张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着车。
陈芸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丈夫的肩背,关切道:“老公,你没事吧?”
“我没事,”张宇冲着妻子挤出笑容,“我看起来像有事的样子么?”
“你最近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你这个样子……我真得很担心,”她抿了抿嘴唇,眼帘有些湿润。
张宇微微叹了口气,“我只不过是觉得有点累罢了。”
“你不是有一点累,你是太累了,”陈芸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脸的关爱,“我劝过你多少次了,手头的工作,能放的就放一放,挑重要的做,不要给自己身上压太多的担子。
人,毕竟不是机器,总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七零四所有个博士,三十三岁,还没结婚呢,结果加班的时候突发脑梗去世了,这……”
“好了,不要说了,我跟他不一样,”张宇踩了一脚油门,快速超过了一辆车,“我的工作没人能替代!”
“这世界缺了谁都能转,”陈芸抬高了音量,“可是我们这个家,缺了你,就塌了!”说着,她的眼中泛起朦胧的雾气。
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我心里有数,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张宇扫了一眼街两旁似曾相似的商铺,神情有些恍然,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
“你知道吗?很多年以前,就是在这条路上,我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往县城去上高中。
那时候想法很单纯,就是梦想能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能环游世界,甚至遨游天宇。”
“那不是挺好么?”陈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后来,你高考考了全县第三,上了北清大学,也从这个小县城走了出去,成了家里人的骄傲。
毕业以后,你一直努力工作,奋发图强,在京城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买了大房子买了车……你这样已经很成功了。
人应该学会知足。”
张宇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妻子说得没错,他家境贫苦,父母都是不识字的农民。
他凭着一股刻苦、执着与不服输的精神,一路走到今天,成为许多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可实际上又是怎样的呢?
他为了能够在京城立足,为了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不得不整日奔波劳碌,埋头苦干,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每每午夜梦回之际,他扪心自问,这真是他原先想要的生活吗?
如今重回故里,想起少时的梦想,又在哪里呢?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奔波劳碌吗?
那跟整天忙着寻找食物的蚂蚁又有什么区别?
正如蜘蛛夏洛说得那样:生命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出生,死去,一只蜘蛛,一生只忙着捕捉和吃苍蝇是毫无意义的……谁都知道,人活着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是啊,到底怎样才算有意义的事情呢?
张宇也在心底里问着自己。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车停在了老家的门口。
父母亲早就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还在家里给他们张罗了一大桌好菜。
一家人坐在一起美美地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坐在院子里纳凉,父亲抽了口烟对张宇说:“你应该去看看李老师。”
“李元老师?他回来了?”张宇的神情微微一动。
“半个月前回来的,不过,你知道的,他这个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是想见他的话,得赶紧去,不然又要错过了。”
“那我还真得过去看一看他。”
“这个李元老师,很奇怪呐。”
“怎么奇怪了?”
父亲笑了笑,“等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
“李老师是爸爸以前的老师吗?”儿子张毅好奇地问。
“对,是你爸爸的小学老师,得亏有这个李老师,不然你爸爸都不一定能上得了学哟。”老父亲望着小孙子慈祥一笑。
张宇的眼中微微闪亮,那时候家里贫穷,上不起学,父亲身体又不好,他每每想着要辍学回家帮着家里人干农活,都是这位李元老师苦心劝回的。
“走,小毅,跟爸爸一起去探望李老师。”张宇站起身来。
“好啊!”张毅很高兴。
印象中,这位李元老师爱喝茶,车里没备,张宇就到街上的商店里买了两盒上好的碧螺春。
开着车顺着乡间水泥道开了半个钟头的样子,到了离镇子十公里外一处小山的山脚下。
这处小山名叫璧山,传说古时候在这山上曾发掘出一枚玉璧,故而得名,山不大,也就方圆四五百米的样子,山上树木茂盛,郁郁葱葱。
本来这山上有个土地庙的,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拆除了。
李元老师是他们镇上小学的代课老师,没什么正式编制,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只知道他讲课诙谐幽默,知识渊博,很受小朋友喜爱,于是学校就把他留下来临时任教。
工资很低,不过他也不介意。
他很喜欢这璧山上的风景,就独自一人在这儿搭了个茅草屋,住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是一直住在这里,时常会出游,有时出去个一年半载,有时甚至隔个三五年才回来。
同学们回老家过来拜访他,却很难能够见上他一面。
自从高中毕业离开苏中县以后,张宇就没有再见过他。
“这里很偏僻,就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么,他不害怕吗?”张毅望着一条通向山上的羊肠小道问。
张宇笑道:“李老师就喜欢这么僻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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