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地一声,搪瓷缸和桌面上厚厚的玻璃发出碰撞声。一笔阁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唐全荣放下茶缸开始说起了纺织专业,说起了车间里的事情。他的话匣子就此打开了——
“织布在专业上讲就是织造工序,这是棉纺织厂的重要工序。织造的任务是要把经过准备工序加工处理的经纱与纬纱,通过织布机根据织物规格要求,按一定的工艺术设计交织成布匹。”唐全荣说,“你千万别小看这个工序,织造产量、质量和消耗,会直接影响到咱们厂的效益。现在越是国企改革,越是减员压锭,我们就要越要在这个工序上下工夫,把这个工序加强,减少消耗和浪费。”
“这个你能听懂吗?”唐全荣说了一通突然问。
“能。”张琰回答。
“好,能听懂就好。”听到这话,他那张茄子脸上的紫色渐渐淡去,脸皮也不再绷得那么紧,他的脸正一点点舒展。
唐全荣接着说:“到了车间以后你要特别留意织物的质量,说穿了,我们车间甚至整个浩达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让织物的质量有保证。现在国家开始搞市场经济了,市场经济归根结底是市场说了算,是消费者说了算,这样以来,对产品的质量要求也就更高了。”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张琰静静地看着唐全荣,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话。从车间传来的隐隐的机器声响,轻轻地撞击着耳膜,脚下也在微微颤抖着。
唐全荣说:“南方的私人纺织企业正在兴起,他们控制成本的能力和产品的质量都比我们强,我们是织布车间,是整个厂生产的最后一道工序,你虽然没有学过纺织专业,但这不要紧,只要穿过衣服的人都知道,织布就是要把棉花、把纱线变成布料的工序,前面那么多的工序和工人,都在为我们的织布车间服务,所以,我们千方百计要保证布匹质量,机器故障就是影响布匹质量的一个重要原因。”
“织物质量有标准吗?”张琰问。
“当然有,没有标准我们还织什么布?亏你给还是个中专生?怎么能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淡淡的紫色又爬上了唐全荣的脸颊,他轻蔑地瞟了张琰一眼。
然后唐全荣接着说,“织物质量当然有一系列的指标。主要包括棉布的物理性能和外观疵点两个方面……”
对于这些专业术语,张琰可是一眼两抹黑,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只能认真地听着,心里也想努力地把这些专业术语能赶紧记下来。隔行如隔山,如果他现在是站在兵工企业车间主任的办公室,不管领导说些什么,他至少能听懂,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无知和难为情。
“诶!能听懂不?物理性能?”唐全荣突然问,就像老师在讲课时突然提问。首发https://https://m.33xs.com
“能,能……”张琰赶紧连连点头以示配合。
唐全荣又端起搪瓷茶缸,脖子一仰“咕噜咕噜”喝了一口水,又“呸呸”地往茶缸里连唾两口说:“织物的物理性能……这样给你说吧,就比如织物的经纬向强力、耐磨牢度、透气度等,这直接影响到使用性和穿着牢度。而织物的外观疵点比较好理解,比如,织好的布匹上有折痕、稀弄、百脚、跳花、破洞等,不仅影响织物外观,而且,对穿着牢度也有直接影响。”
“你想想,前期经过了那么多的工序,费了那么多的劲,到了我们车间就要出成品,如果尽是些瑕疵,我们的布也就废了,前面那么多工序也就白干了……”唐全荣说。
张琰觉得眼前穿着工服,长着茄子脸的主任,竟然这么专业,倒有点像满腹经纶的学者遇见了学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我们要经常分析疵点产生的因素,有针对性的改进,从目前情况看,单就织造来说,在我们车间造成瑕疵的主要原因是机器故障率高……”唐全荣继续说,“你既然是学机械的,那就要在这方面多留意,咱们现在的机修班全都是以前招的技校毕业生,他们的理论知识太浅……我也没有学过机械,只能判断出机器故障率高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机修班工人的层次太低。但是,再细致再深究其他技术方面的原因,我也就弄不清了。”
说完他又端起茶缸,又“呸!呸!呸!”往茶缸里又唾了两口茶叶,“咣”地一声把茶缸放在桌面上。
从声音能判断出搪瓷茶缸里已经没有水了。
“听说今年厂里招了很多纺织院校以外的毕业生,这个很好。以前毕业生的来源太单一了,专业局限性也太大。厂子发展到今天,一个专业打天下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多元化,现在干啥都讲多元化。”唐全荣说,“时代变化就是快,我们刚毕业时,中国的纺织工业可是好行业,那时,棉纺织厂就是个香饽饽……”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m.33xs.com/
“唐主任,您是纺织大学毕业的?”张琰问。
“啥?纺织大学?”唐全荣看了看张琰,摆摆手说,“中专,中专,我是个中专生,纺校的中专生。”
“可是你们那时候是包分配的……”张琰说。
唐全荣茄脸上露出了笑容:“坐,坐坐下说。”
张琰屁股上的痛才刚刚消失,他还是有点怯。
“我,我还是站着吧。”张琰说。
“你这人……叫你坐你就坐,客气什么?文邹邹的,一看就是个学生!”唐全荣说,“到了厂里你就要天天跟机器打交道了,别再这样文邹邹的,大声说话,大胆做事,小心做人。坐,坐!”
张琰的屁股只好落在了那把破旧的椅子上,他身子一动,椅子就会吱扭吱扭地奏起乐来,冷不丁,会被木板之间松动的缝隙把夹住肉,这种疼呀,简直是往心里钻。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唐全荣突然着呢。
“没,没,我是有点紧,紧张。”张琰忍着钻心的剧痛,咧了咧嘴巴说。
其实,这会他心里气愤极了,一次次地诅咒这把该死的破椅子,这他妈的哪里是什么椅子,分明就是刑具!
“哈哈哈哈……”唐全荣突然大笑了起来,“紧张?这有什么好紧张的?以后我们就成了一个队伍里的兵了,天天都要打交道,紧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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