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昌二年三月初六,长安城,含元殿。笔砚阁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着盛装、化浓妆的太和公主在一众内侍与婢女的簇拥下来到含元殿前,而后独自拾级而上,进入含元殿内,朝见皇帝。
百官着朝服,立于席位前,低头迎接。
“臣拜见陛下!”,太和公主缓缓跪地,声音沙哑。
这一声,直教皇帝潸然泪下:“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陛下”
大殿威严,皇帝不敢抬袖拭去泪水,只好任由它落在龙袍上:“居苦寒之地二十一年,公主辛苦了”
“臣为大唐,何敢言苦?”,说着太和公主也流泪了,她赶紧低头,抬袖拭去泪水,避免妆容被冲花。
无奈,幽怨。
作为一个女子,谁不愿嫁一个如意郎君,白首偕老?
可作为宗室之女,她们生下来便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她们的人生轨迹便早已经被政治利益支配。
享受荣华富贵,不如说是将她们像羊一样捆住四肢,用最好的草料喂养,只待膘肥体壮,便宰了去。
二十二年。
胡地的风让太和公主的容颜加速衰老,胡地的衣服让太和公主浑身刺痒,胡地的酒腥膻难闻,胡地的饭难以下咽。
果真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广阔的草原成囚禁太和公主的牢笼,太和公主怎么也逃不出那顶牙帐,这让她几乎绝望。
无数次,太和公主暗暗发誓,若是有来生,一定做寻常布衣,再不入皇家了!
好在上天怜悯,太和公主历经磨难,终于重回汉地,终于回到了让她魂牵梦绕的长安城,这无疑是一次重生!
这一次朝见,皇帝与百官对于回鹘只口不提,尽说一些安慰性的话语,而后皇帝降旨,册封太和公主为定安大长公主,并赐金银、财宝无数,太和公主拜谢皇帝,退出含元殿。
出含元殿的那一刻,太和公主不再擦拭眼泪,任妆容花乱······
之后,皇帝论功行赏,进封石雄为天德军都防御使,赐金五百两。进封刘沔为河东节度使,授双旌双节,再赐金五百两,绢五十匹。进封李回为御史中丞,赐金五百两,绢三十匹。进封李德裕为紫金光禄大夫,赐金一千两,绢一百匹,以示恩宠。
另拔擢屈正旬为朔方节度副使,司节度使事,赐金五百两。进封嗢没斯为怀化郡王,赐姓名“李思忠”,招其部为“归义军”,并赐其部粟米五千斛,绢三百匹,受屈正旬节制。进封麟州刺史朱邪赤心为朔方节度副使,赐金五百两。
当晚,李回携金三百,绢二十匹至李德裕府邸,答谢谭泽露,李德裕设宴招待。
不料谭泽露却推辞道:“李中丞,军功是我回赠你的礼物。你再赠我礼,恕我不能收下”
“这······”,李回望向李德裕。
李德裕便劝谭泽露:“先生,这是昭度的一点心意,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阁老,我一向无功不受禄,中丞的好意我心领了,礼物还请带回去,我受不得”
如此情况倒也让李德裕为难,权衡之后,他便又劝李回:“昭度,既然这样,你便将礼物带回去吧!莫要为难先生”
李回还想坚持:“那,那便赠与郭闺女吧,权当脂粉钱”
坐在谭泽露身边的郭淮璧转了转眼珠子,回答道:“中丞,自古以来,礼都是关系疏远的人之间通行的,亲密的人何须以重礼维系关系?”
“男女之间眉目便可传情,好友之间浊酒便可达意。先生不收中丞的礼物,是将中丞当做亲密的人,但是中丞却执意让先生收下重礼,难道是不认可先生与中丞的亲密关系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郭淮璧说的李回面红耳赤。
李德裕哈哈大笑:“昭度,郭闺女所言极是,先生已经认可你了!难道你不愿意吗?”
李回长跪而谢之:“先生,是我无礼了,请恕罪”
郭淮璧用手肘捅了谭泽露一下,谭泽露举起酒杯:“中丞,共饮此杯”
李回赶紧举起酒杯:“先生请”
这个尴尬的场面被郭淮璧化解之后,宴会的气氛融洽了起来,大家饮酒赋诗,唱歌跳舞,觥筹交错间,李德裕与李回喝的伶仃大醉,宴会便散了。
郭淮璧扶着谭泽露回西厢房,待四下无人的时候,郭淮璧不禁问谭泽露:“你是故意要李回难堪?”
谭泽露摇头:“不想和他有来往,这个人很麻烦”
“啊?什么意思?”
谭泽露接过郭淮璧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李回这个人,学识确实深厚,但是缺乏胆略,凡事摇摆不定,颇有些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若是我今日收他的礼物,明日他便会来问策,尝到甜头之后,他往后便会频繁问策,他又是李阁老的门生,我不能拒绝”
“我越是指点他,他越是懦弱,越是不成器,我这是在害他啊!我今日拒绝他的礼物,驳了他的面子,是在帮他啊!”
“倒是你个机灵鬼,一番说辞将我的良苦用心全部都化解了”,谭泽露抚郭淮璧的背说道。
“登徒子!”,郭淮璧嗔骂一声,将头靠在了谭泽露的怀中。
当李府其乐融融的时候,亲仁坊的牛府则冷清一片。
牛僧孺、杨嗣复、郑朗三人面面相觑,久而无言。
半个时辰之后,牛僧孺长叹一声:“本来还想将如此天功取下,却不料被李德裕收入囊中,我等还在陛下面前失了信任,户部的空缺怕也是争不到了!唉!”
杨嗣复恨恨的拍了一下案几:“还不是那个罪臣之子干的好事!”
牛僧孺转而问郑朗:“有融兄,我听说婵儿最近老往李德裕府上跑,可有此事?”
郑朗闻言,背后一凉:“确······确有此事······”
“你可得多管教一点!让她离那个罪臣之子远一点!”
郑朗点头:“是,是,我一定严加管教”
“郑侍郎,我怎么听说你那天带着郑婵儿去李府赔罪的时候,和李德裕可是以兄弟相称的,宴饮的时候亲密的很呐!”,杨嗣复不咸不淡的说道。
“杨尚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杨嗣复站了起来,怒目看着郑朗。
“我再说一遍,我那天带着婵儿去李府是赔罪,并无他意!”
“这么说,郑侍郎可真是慈爱啊!杨某佩服!”
“你!”
“郑侍郎,若是你真的慈爱,就该早点为令媛寻一门好亲事,而不是让令媛在家中孤独终老!我倒是觉得左金吾卫大将军李正芳与令媛门当户对,兴趣相投,郑侍郎何不促成这段姻缘?”
“若是这门亲事结成,李正芳也与我们亲近,不失为一件好事”
郑朗红着脖子争辩道:“那李正芳已经年愈花甲,婵儿岂能嫁给他?”
杨嗣复冷哼一声:“李正芳不嫌弃令媛年纪大就已经不错了,郑侍郎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你!”,郑朗被杨嗣复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瞪着杨嗣复。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嘴!”,牛僧孺暴喝一声:“去啊!去跟谭泽露辨啊!在这里呈什么英雄?”
“哼”,杨嗣复拂袖坐下,不再言语了。
郑朗也坐下,颜色很是不悦。
“斗不过别人,倒是回来和自己人斗,这算什么本事?!”
牛僧孺叹了一口气,问管家道:“仲枢(李固言的表字)还没有来吗?”
管家回答道:“阿郎,李尚书说今日不宜出府,他明日再来”
“他倒是信这个的很呐!什么时候让他算一算,那个罪臣之子什么时候被雷劈死!”,牛僧孺随口一言,引的郑、杨二人忍俊不禁。
一直到子时,郑朗才离开牛僧孺府邸,回到自己的府邸,径直去了东厢房,见郑婵儿房间的灯还亮着,便上前敲门:“婵儿,睡了吗?”
郑婵儿正对着案几上的谭泽露的画像发呆,听闻郑朗的声音,急忙将画像收起来:“还······还没有······”
郑朗推门而入,见郑婵儿正在看书,倒是感慨起来:“有时候,我倒恨,恨你生了女儿生,若是个男儿,一定是一员大将!”
郑婵儿放下书,不服气的说道:“阿翁,平阳公主也是女儿身,不一样杀敌报国?”
“不可同日而语啊!”,郑朗对郑婵儿招手:“你过来”
郑婵儿走到郑朗身边,郑朗便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郑婵儿不敢看郑朗,低头回答道:“没有”
“那你天天去李德裕府邸干什么?难道不是去找谭泽露?”
“阿翁······”
“以后不许再去了,我不许你和那个罪臣之子在一起!你胆敢再去,我就将你嫁给李正芳”
“阿翁,你不是经常说要为我择一个如意郎君吗?如今我心里有了一个如意的,你怎么又说话不算数了?”
郑朗在这件事上绝对不退让:“谁都可以,就他不行!”
郑婵儿闻言,回身抓过只刀,拔出来架在脖子上:“阿翁,你是要逼死我吗?”
“那你就快点死!你死了我也就不再被人戳脊梁骨了!动手啊!!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着你死!”,郑朗却不再向郑婵儿妥协,郑婵儿用了无数次的对付郑朗的绝招,这一次却失灵了。
管家闻声冲了进来,见如此情况,赶紧上前将郑婵儿手中的刀夺下来:“闺女,使不得啊!阿郎,您又是······”
“你闭嘴!这是我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的上你说话了?”,数十年来,这是郑朗第一次对管家如此说话。
郑婵儿“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阿翁,您不就是嫌谭泽露帮助李德裕吗?好!那我去把他带到咱们家来,让他帮助你,你是不是就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荒唐!”,郑朗走出了郑婵儿的房间。
“阿翁!我当你同意了!”,郑婵儿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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