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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的大雨将长安城的火热降到了冰点,行人不出门,店铺冷冷清清,杂役们依靠在柜台上,昏昏欲睡,东家望着滂沱的大雨长吁短叹。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大雨将慵倦传递给身在长安城中的每一个人,时间在晚起早睡中匆匆消逝,睡昏了头的人们偶然掰指头算了算,竟就已经到了六月初八。
当夜,雨势渐小,清风拂起,释放了压力的淡色云朵便随风而动,缓向北行。原本浓重的云朵裂开了缝隙,明月露出一个角,粲星自缝隙中钻出来,注视着久违的大地。
李府书房之内,李德裕披着大氅,握笔呆坐,眼睛紧盯着摇曳的烛火,行文至一半的纸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墨点。
“阿郎,热茶来了,您喝一杯去去寒气吧!”,李寿山端着热茶走了进来,替李德裕倒上一杯。
“嗯?哦”李德裕接过茶杯,捧在手中,目光又转到了摇曳的烛火上。
今日,皇帝召李德裕入紫宸殿觐见,并告诉李德裕,神策军内部已然有了不满的情绪,一些勋爵家庭更是上书质问,他现在的压力非常之大,几不能支。
下午,李德裕又叫来李回,询问备考之事,李回信心满满,言道:“必胜之”
但李德裕的右眼皮却跳个不停,心中没来由的慌乱,对于李回的豪言壮志不能采信。
李寿山见李德裕如此神色,不禁言道:“阿郎,要不,您去见先生一面吧!”
李德裕摇摇头,长叹一声。
李寿山继续说道:“阿郎,其实您一直都错怪先生了,最近几天先生一直在为您谋划,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差点毁掉了清白的名誉。您,您该去看看先生,至少,至少道一声谢啊!”
“呃······先生他······”
“先生去了藏秀阁,被人下了媚药,为了明志以双手扣臂,指甲深嵌皮肉,血流如注,老奴看的心惊胆战,又心疼不已”
李德裕沉默了,右手紧攥左臂袖袍。
良久,李德裕端起热茶一口饮下,继而起身往西厢房去了。
西厢房内,正在看书的谭泽露被凉风催的直打哈欠,倦意越来越浓重。
郭淮璧上前来将谭泽露手中的书取下:“倦了就去睡吧”
谭泽露伸了个懒腰:“听你的”
郭淮璧去外面取来一盆炭火,放进卧榻之下,将锦衾铺好,又端来一盆温水:“等你盥洗完毕,榻便暖起来,正适合睡”
“谢谢”,谭泽露伸手搂住了郭淮璧的腰。
郭淮璧脸一红:“这是内人的本分,又何必言谢?”
“咳咳!呃,先生还未睡?”,刚走到门口的李德裕看到这一幕,既欣喜又尴尬。
谭泽露赶紧收回手:“阁老不是也没睡吗?”
“呃,闲来无事,想起许久未见先生,便来西厢房一叙”,李德裕尽力缓解尴尬。
“阁老请坐”,谭泽露重新坐回席位上:“阁老深夜前来,是不是有事相问?”
“没,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先生,说说话”,李德裕不敢看谭泽露。
谭泽露给李德裕倒上茶水:“阁老,如今木已成舟,水已入渠,按部就班便是,不必过多忧虑”
“可是我······”
“请阁老放心,我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保万事无虞”
“先生,我······”
“阁老,朝堂之上,如入云之巅,个人似蝼蚁攀行,相互挤占,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如此危险之地,最忌动情,失去理智的人粉身碎骨是迟早的事情”
“您再看‘忠’字形,乃是针芒贯口,再刺其心,诚怖也,请阁老再莫犯之,我可不想再去藏秀阁了”,谭泽露转头看了郭淮璧一眼,郭淮璧羞红脸。
“先生!”,李德裕端起茶杯递给谭泽露:“之前是我莽撞,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我向先生赔罪!请先生恕罪!”
谭泽露伸手接过茶杯:“阁老,明日会有点骚乱,请保持镇定,另请寸步不离皇帝,护其周全”
“先生,难道明日有人要造反?要不要我通知兖王殿下,提前做好防范?”
谭泽露摇头:“不必,若是提前防范,反倒是误了大事”
六月初九,天便晴了,泥土的腥味与绿草的酸味混杂进潮湿的空气中,借着浓雾的掩护,分散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中去。
早起的皇帝更衣盥洗之后,左脚刚迈出蓬莱殿的大门,便被湿冷的空气激的打了一个喷嚏。
马元贽忙命宫人去取厚衣服:“陛下,天凉,该添衣服了”
寅时四刻,皇帝着公服,乘龙辇自丹凤门出,由景风门入,进礼部南院。
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的朝臣赶紧迎驾:“恭迎陛下”
皇帝走上龙榻,扫视下面,竟只能看得见靠前的几个人,再后面的人只能勉强露出个轮廓来。
再看周围,数百人的护卫队伍,皇帝只能看清近身的十几个,余人不见首尾。皇帝下意识的握住龙榻的扶手,额头一阵发热。
“众卿请坐”,皇帝的声音比以往小了不少。
“谢陛下”
皇帝下坐,调整身姿至正直,问牛僧孺:“牛卿,什么时候开始?”
牛僧孺回答道:“万事俱备,只待陛下耳”
“那便开始吧!”
“遵旨”,牛僧孺转身向诸官喊道:“陛下有旨,开考!”
礼部郎中敬彦林听到喊话之后,便走到提前用白绸围起来的通道口,接过小吏递上来的花名册,高声唱道:“李回李昭度!”
李回上前,将自己的身份文牒交给敬彦林核对,四个小吏趁着这个时间,上前对李回进行搜身。确认没问题之后,敬彦林便让小吏带着李回穿过长长的通道,来到用苇席围起来的单人试场,其中一案、一席、一笔、一砚台、一镇纸、几张纸耳。
而崔铉则经过了同样的流程,进入到单独的试场来。
二人定坐之后,敬彦林又大声喊道:“陛下亲临,百官监考。考试期间,考生不得左顾右盼,不得交头接耳,不得窃窃私语,不得誊抄舞弊,违者,以重罪处之!”
而后,牛僧孺上前言道:“户部为六部重要,天下粮钱稽算之总,守国家之命脉,扼国家之咽喉。故户部主司当有经世济民之才能,丹书汗青之忠义,沅芷澧兰之德行······”
皇帝看了李德裕一眼,李德裕向皇帝点了点头,皇帝稍稍心安了一些。
但在整个礼部南院,最紧张的却另有其人,那便是安王李溶。
自那夜素儿告诉李溶杨太妃要在九月初九这天做大不敬之事之后,往后几天李溶便夜不能寐,他几次托人送信给杨太妃,劝阻她不要冲动,但都不见回信,李溶不知道杨太妃有没有听进去他的劝告。
今日他本想称病缺席,但十六王宅的亲王悉数到场,连久病不愈的景王都硬撑着前来,自己又岂能例外?
李溶不停地向四下张望,浓雾却将他想看到的隐藏起来,这让李溶更加紧张了,额头上析出密密的汗水。
他不知道杨太妃会不会动手,也不知道杨太妃什么时候动手,等待是让他痛苦、但却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而此时,在皇城之北,禁苑之内,龙武军军士正在例行巡逻。不远处,一身白衣的李福生躲在树后,看着这队军士慢慢走近。
他卸下身后背着的包袱,取出其中的黑衣套在身上,而后捡起一块石头,砸向那队军士。
这块石头正中一名军士胸口的圆护,清脆的撞击声让这队军士马上警觉起来:“谁!”
他们马上依靠在一起,结成圆阵,以枪防近身,两名弓手在阵中心张弓搭箭,以攻远处。但他们却并没有发现李福生,这可让李福生犯了难。
无奈之下,李福生捡起一块石头,大步走到距离龙武军士十步之外的地方,瞄准阵中队正的脸就砸了下去。
这时,这队龙武军才看见了李福生,队正捂着右脸气急败坏的喊道:“给我抓住他!抓住他!擅入禁苑,按律当斩!耶耶要亲手砍了这个直娘贼!”
李福生看见龙武军上钩了,转身就跑,但也不敢跑的太快,他要保证自己一直出现在龙武军的视线之中。
谭泽露对他交代的很清楚,要他将龙武军引至右银台门附近,而后脱下黑衣,以白衣隐入雾中,反向北行,绕过重玄门后往东行,龙首渠畔会有人接应他回府。
一刻钟之后,一名龙武军士拦住队正,指着一棵被剥了皮的树说道:“队正,不能再追了,这已经是我们与神策军防区的分界线了!过界按军法要杖责八十!”
队正还没来得及回答,福生的石头又扔了过来,队正连挨两下,半边脸霎时肿了起来。
“直娘贼!抓他,抓住他!出了事我顶着!”
两刻钟之后,李福生终于到了右银台门,他看见自己提前做的标记之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加速跑动以脱离龙武军的视线,继而向右一转,藏在一丛灌木之后,成功避开了龙武军的追击。
待龙武军的脚步声踩远之后,李福生又折返向北跑去。
而龙武军在跟丢了李福生且寻找无果的情况之下,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密集又杂乱的脚步声,且越行越近。
龙武军队正以为这是神策军派人来抓捕越界的自己,赶紧分散开来躲藏,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但让龙武军队正没想到的是,这队神策军却并不像是来抓人的,而是急促的向南边的兴安门奔跑,且身着铠甲!兵刃出鞘!
按照军规,除巡兵、哨兵、卫兵外,其余军士非战时不得着铠甲,执兵刃,以示天子脚下,不露武力。
“他们难道要······”,龙武军队正的脑袋中突然冒出一个距离他非常遥远的想法——谋反!
这个想法让他惊心动魄,双手死死扣着大树。
片刻之后,他动身向北全力跑去,一边跑一边丢弃铠甲,减轻自己的负担,以求能以最快的时间到达龙武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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