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钰转眸看着她,音色平稳:“屠苏酒并不醉人。”
岑黛狐疑地蹙了蹙眉:“是吗?”
她今晚没碰酒,不过听他说得坦然,心下不大相信,端了酒盏豪饮了一口,下一瞬喉间一辣,呛得她掩唇直咳嗽。
岑黛眼泪汪汪的,捂着喉咙吐舌头:“好辣。”
荀钰皱眉:“这酒真不醉人,如若是喝得多了,兴许还能慢慢地积攒出一些醉意。然则你不过只喝了一口,何至于呛成这副模样?”
他顿了顿,缓声道:“除非,你不适合喝酒。”
岑黛扯了扯嘴角:“对于喝酒这块儿,师兄真有经验。”
她皮笑肉不笑地发问:“是这屠苏酒的烈性大,还是师兄于成亲那日在酒席上喝的喜酒烈性大?”
荀钰瞥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坦然道:“大致差不多,喝多了都醉人。”
岑黛眉眼弯弯,凉凉问:“可我却听人说,荀家大公子自幼便是千杯不醉呢。”
荀钰平静问:“谁说的?”
岑黛蹙眉:“师兄不要打马虎眼儿,只说这话说得对不对?”
她可不敢出卖荀锦小公子,谁晓得荀钰会怎么对付说话漏风的幼弟?
荀钰难得地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头一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毕竟如若他今日说了假话,日后要是被拆穿谎言,可不是一件容易翻篇的事。可如若他说了真话,今日他可是糊弄不过去了。
下一刻他已经做了回答:“雀儿是信我的话,还是信别人?”
&在打马虎眼儿?”
岑黛完全不上当,笑眯眯地道:“师兄不若先说出来你的答案,宓阳再好好想想该相信谁。”
荀钰眉间蹙起,这回是真下不来台了。
夫人太机灵,怎么办?
岑黛难得见他如斯沉默的模样,心知这回自己是真的逮到了荀钰的马脚,一时高兴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佯装怒道:“还不说么?”
如若换成她那位表面严厉冷漠的大哥哥,岑骆舟这时候不知得心虚地撸秃鼻子多少回了。
偏生荀钰却仿佛很是有一番底气一般,被戳破了小心思竟然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真该说不愧是大越内阁首辅,脸皮也厚得可以?
荀钰淡定地偏过头,音色如常,轻声道:“现下还在家宴上,长辈们都在席间。真有什么话要说,不妨等晚些时候回到风来堂再商量。”
岑黛心下好气又好笑,盯着他嫣红的脸颊,一时也不能确定这绯色到底是酒气熏的,还是荀钰心虚尴尬的:“这么快退缩做什么?真放到半夜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跟师兄算账呀?”
她将桌案上的小酒坛提过来,笑弯了眼,小声道:“正好大家都在,到底是不是千杯不醉我虽不知道,但家主与父亲母亲总知道罢?师兄今儿喝得够多了,待喝完这一坛,再看看到底还是不是清明无比,届时什么结果也就都出来了。”
岑黛心思转动得飞快,她倒不想灌醉荀钰,确切的说,她已经相信了荀锦的那一番话,现下只是想借机给荀钰施压,逼着他承认自己在新婚之夜只故意装醉吃豆腐。
否则真等到回了风来堂,就凭荀钰这脑袋瓜子,怕是已经想出来好几种搪塞糊弄的方案了。
和荀师兄玩心机,她向来都不敢大意。这回一定要借着机会,好生改改荀钰这斯文败类的性格!
荀钰抿了抿唇,不放心的瞥她一眼:“可你不适合饮酒。”
岑黛捂着喉咙,倔道:“总要适应的>
荀钰眼神复杂,同她干了第一杯。
他在想要不要装出几分醉意,待糊弄过这一回,往后也能有更多的时间想到搪塞的法子。至于荀阁老和邢氏……只要他对几个眼色,长辈们有极大的概率不会当场揭发他。
身边传开了岑黛小小的咳嗽声。
荀钰皱了皱眉,同她干了第二杯。
他心里不放心岑黛,心想要不然这次还是认怂算了,丢了面子事小,岑黛的喉咙最大。
他在两个选择间徘徊不定,同不再咳嗽的岑黛干了第三杯。
还没想好怎么说,却听耳边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骇得荀钰惊愕地转过目光。
一身绯裙的小姑娘不知何时红了脸颊,头重身轻地伏在桌案上。
荀钰连忙皱眉去捂住她的额头,生怕撞到了脑袋,一时只觉得心下无奈:岑黛不止是不适合饮酒,她的酒量还很不行——简称,三杯倒。
不远处的邢氏也听到了声响,诧异地看过来:“黛娘这是怎么了?”
荀钰捏了捏眉心:“喝醉了。”
邢氏蹙眉,关切道:“小姑娘喝什么酒,你也是的,怎么也不晓得拦拦她?更别说,喝也不是提起酒碗这般盛着牛饮的……钰哥儿先扶她回去罢,晚些时候记得准备醒酒汤,黛娘看着便是酒量不好,也不晓得过后会不会头痛难受。”
荀钰应声,一手揽着软趴趴的岑黛出了正院。
软软的小姑娘在醉倒后更加娇软,眼睛闭得紧紧的,走路虚浮,干脆直接抱住荀钰的腰不撒手。
荀钰叹了一口气,瞧着四下无人,干脆直接抱起小姑娘,毫不费力地大步往前走。
何妈妈正和院子里的丫鬟说着笑,瞧着本该在正院守夜至月上中天的两位主子提前回来,忙福身上前,愕然惊呼:“哎哟喂!少夫人这是……”
荀钰皱眉:“轻点声,她喝醉了,正睡着。”
何妈妈忙掩住嘴,低声询问:“老奴去准备醒酒汤?”
荀钰看了看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放的小姑娘,再叹一声:“她睡得沉,估摸着喝不下。总归她今日没喝多少,何妈妈先命人煮了,明日再瞧着用不用得上。”
何妈妈领命退下。
荀钰径直回了卧房,命竹生和冬葵准备了火盆、熏炉,将小姑娘塞进了软软的锦被里,替她除了鞋袜。
岑黛只嘟哝了声,眼皮也不抬,安静地躺倒在榻上,只手里还攥着他的袖摆。
荀钰无法脱身,只能俯下身轻声地哄:“好女孩,松松手。”
岑黛闭着眼,理都不理他。
冬葵和竹生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荀钰为难的表情,忍不住双双轻笑。
荀钰心下不虞,转头吩咐:“夫人这儿不必伺候了,都下去。”
两人俱是一凛,忙规矩了表情,垂头快步溜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荀钰舒了口气,转过头看着安安静静睡觉的小姑娘,一时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舒心还是该烦心。
舒心的是,关于他上回装醉一事似乎就这么仓促过去了,往后岑黛要是再提及此事,他大可拿着今日她引起的尴尬局面去搪塞。
烦心的是……他现下只得坐在床边,丝毫也动弹不得。
荀钰抿唇,捏了捏岑黛的脸颊,只觉得手感颇好,问她:“是要抱着衣服睡一夜么?”
他忽然低头凑下来,坏心思地轻声道:“雀儿还不放手?小心我欺负你。”
只可惜岑黛看不见他这副混样子。
荀钰沉了沉眼,垂头在她唇角啄了下,瞧着她还是丁点儿反应也无,心里终于放弃了叫醒岑黛的打算,干脆直接在榻上脱了外裳,提了一旁漆柜上的换洗衣物去洗漱。
——
翌日岑黛刚醒,就觉得喉咙不舒服地很,嘴里还有些许辛辣的酒味儿。
她迷迷瞪瞪的睁眼,脑袋一个向前,霎时间就撞到了鼻梁,一边捂住鼻子呼痛,一边睁眼去看自己眼前的“墙壁”。
入眼是银纹白绸的寝衣,衣襟微微袒开,露出来一片陌生的肌肤。至于还在疼痛的鼻子,这时候终于也闻到了一股熟悉浅薄竹香。
岑黛顿时惊醒,浑身僵住,发觉自己的脑袋正对着荀钰的胸膛,双手还紧紧地箍着荀钰的腰。
小姑娘顿时傻了眼。
她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睡蹿了被褥,跑到荀钰这边来了?手脚还极其不规矩?
岑黛干巴巴地抬头,瞧着荀钰似乎还没醒,微微松了口气,准备抽身离远一些。
谁晓得自己睡觉时的动作委实不雅,一只脚还伸到了荀钰两腿间,这下一动也不知是撞到了啥玩意儿,立时便听到耳边传来荀钰的一声闷哼。
岑黛骇得浑身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荀钰终于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板着脸把她的腿捞出来搁好,闷声闷气地问:“一大清早就不老实?”
岑黛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似乎是酿了“大祸”,一整颗头顿时烧红了起来,磕磕绊绊道:“我我也没想怎么样的……都是不小心才……”
她只觉得自己面前的男性身躯有点不大对劲,热得发烫,某一处也极其不正经。
一大清早就不老实的,明明是他啊!
荀钰直直盯着她,看得岑黛忍不住挣扎乱动:“你不要看我……快去洗漱。”
她突然觉得分被褥睡简直是个极好的决定,要不然每天早晨都要和荀钰尴尬一回。
她这厢正紧张得胡思乱想,谁料荀钰突然伸出大掌掩住她的双眼,紧接着就凑了脑袋上去,微微偏着头同她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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