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三人彼此背离而去?”岑黛眉眼弯弯,温声道:“若是何时表兄能够心血来潮地回头看一眼,说不定会在自己身后看见我们。”
杨承君一愣。
岑黛眸子里亮晶晶的,缓声继续道:“表兄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唱的童谣?”
边说着,她边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小荷包,上面有模有样地绣着一朵莲花。
岑黛将荷包塞进他手里,轻声唱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
杨承君弯弯唇角,握紧了那枚荷包,跟着将最后一句唱出来,眸中流光溢彩:“人不如故。”
一句出来,他立刻便懂了自己这位小表妹的深意。
真情可贵,眼前的一切可以于不经意间逝去。忽而才需要珍惜稍纵即逝的现下,否则若是真的等到了失去的时候,即便后悔,过往真挚的情谊也不能够重来了。
岑黛见着他呆愣的样子,低低地笑出声来:“难为表兄还记得这首童谣,那时我不懂得其中的深意,只顾着好听。娘亲每每听见我唱这个,准要斥我两句,我便只敢偷偷教给表兄唱。”
她抬起眼:“如今想来,这首童谣原来还是可以在许多地方用到。”
岑黛收回手,伸伸下巴,示意杨承君去看掌心的小荷包:“这是宓阳前些时候命人打的一只小镯子,听闻表嫂再过不到两月便要生产,宓阳便提前将这只镯子送来。”
杨承君笑得和缓:“送这么早做什么?到时候再送也不迟。”
岑黛抿着嘴笑:“便只当做是我期待东宫的小辈罢,待到小家伙出世的时候,我再给表侄补上璎珞项圈儿和金锁玉牌。”
杨承君揉了揉她的脑袋:“宓阳长大了,竟都学会了事事提前做好准备。”
岑黛扬了扬眉:“那是自然。”她顿了顿,缓和下音调:“宓阳进宫已经有一会儿了,早前出来时只匆匆指人向婆母解释了几句,并不好在外多待。正好表兄也要前去东宫议事,宓阳也不好多耽搁表兄的时间。”
杨承君点了点头:“走罢,宓阳今日说的话,表兄记住了。”
岑黛眼中笑意更甚,狡黠道:“是记住了我说的话,还是记住了表兄唱的那一句‘人不如故’?”
杨承君纵容地笑道:“小丫头惯是爱同人饶舌。”
岑黛笑了笑,不再同他多玩笑,借着冬葵的搀扶上了软轿。
轿边卫祁朝着杨承君一拱手,反身护送一行人离宫。
待行过一段距离,岑黛又稍稍打了帘子,抬眸去看轿边跟护的卫祁:“卫校尉。”
卫祁拱手:“属下在。”
岑黛稍稍敛目,低声道:“往后继续盯着这边,稍有动静便着人传信来。”
卫祁心中有数:>
一干人行至宫门前,准备换乘马车出宫。
岑黛先行下了软轿,同卫祁道了谢,回头却见荀钰正站在宫门一侧,不由讶异抬眼,忙提了裙摆快步上前:“师兄怎么在这儿?”
荀钰表情寡淡地瞥了卫祁一眼,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小姑娘:“今日朝中形势有异,我猜想你会进宫来。下朝时更是见着家中马车停在宫门前,便知晓你在宫中,是以决定等你一起回家。”
岑黛被那句“一起回家”说得心下高兴,牵住他的袖摆准备登上车辕,随意道:“师兄就不怕我被娘亲留在宫中用午饭,到了最后你只会白等一场么?”
荀钰跟着上了车厢,再不看不远处的卫祁,垂下帘子淡声回答:“只怕现下宫中众人正是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母亲又怎会将雀儿留下来一同用饭?就不怕你留在宫中给他们添麻烦么。”
他又轻飘飘地瞥过来一眼,平静道:“还是说,雀儿身为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闲人,留在宫中能起什么看得见的作用?”
岑黛笑脸一滞,撇了撇嘴,恨恨地捏了他的手臂一下,到底是没有多用力:“师兄就是喜欢将我打趣揶揄的话,当做是正经事来回答,忒的没意思。”
荀钰低头喝茶,面上不显情绪,音色里却是带了明显的笑意:“就是因为听出了你是在打趣,故而才摆正了姿态、当做正经事来作答。”
否则要是真的饶起舌来,他不一定能赢得过这个歪理颇多的小姑娘。
他说了几句玩笑话,便提到了正事:“陛下如今的情况如何?”
岑黛渐渐收了笑,沉声:“太医只道是暂且并无大碍,若是能尽快揪出宫闱逆贼、舅舅不再触及毒物,便可慢慢地调养好。否则,恐怕情况并会不乐观。”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太子也曾提及那毒物少见,或可往南方追溯来源……倒是让我想起来南国来犯一事,那时边境突然乱起来,倒是给了将将被薅下兵权的荣国公些许的喘息机会。”
&曾由此猜测荣国公或许与南国有几分隐隐约约的联系。而此次舅舅遭逢大难,或许就有那荣国公在背后扮演着某个角色……”
荀钰默了默,颔首认可:“的确。荣国公失了兵权,便仿佛再没有翻出风浪的能耐。可就是这般看似再无用处的荣国公,庄家主却依旧为他提供了足够的庇护。尽管庄家主这些时日的态度看似冷淡不少,但庇护荣国公的姿态却是依旧摆得明显。”
他继续琢磨道:“若荣国公在失去兵权之后,果真再没有了任何用处,庄家主何必再费心费力地施以庇护。”
那群老东西可不是个会大发善心的性子,素来自私贪婪的庄家主肯依旧不曾放弃荣国公,必定是看上了荣国公的某些手段。
或许就同璟帝中毒一事有关。
岑黛蹙眉坐在软垫上,暗暗记下这一茬,又问:“话说回来,今日舅舅没能上朝,表兄在朝中可遇上了麻烦?”
荀钰淡道:“暂时没有。大多数人都在观望,一时半会,谁都不会大着胆子去做那个试探底线的出头鸟。只是如若时间一长,那群老狐狸一定不会坐得住。”
他搁下茶盏,打了车帘偏头去看外头的街景:“殿下不过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手段生涩威严不足,在一群老东西的眼中宛如黄毛小儿,根本无法压住手底下的人。更别提朝中还有庄家主等几位硬钉子未曾被拔出,殿下迟早得面对面地同他们对上。”
岑黛拧了拧眉,轻声道:“没有舅舅出面压住大局,光凭表兄一个人不可能压得住朝中的闲言碎语,更别说还有那机智心思浮沉的老狐狸。”
荀钰隐约能够猜得出她的下半截内容:“母亲是如何打算的?”
岑黛道:“娘亲想让师兄勉力相帮表兄,以期能够保证朝野的安稳。”
毕竟如今在朝野上,能够称得上一句位极人臣、能够帮助杨家削减去许多压力的,唯独也只有一个荀钰了。
荀钰的面色始终如常,仿佛并不记得自己与杨承君之前存在已久的矛盾:“荀家与杨家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如今陛下龙体抱恙,杨家优势必会随之骤然锐减许多,不论是为君还是为己,荀家都会站出来帮着分忧。”
岑黛抿了抿唇,低声道:“只要师兄与表兄于决策当年没有太多的分歧,大部分的问题或可迎刃而解……”
荀钰蹙了蹙眉,一瞬间便听出了其他的意思,重新垂下帘子,伸了手臂揽住她,温声宽慰:“莫要多想了。”
岑黛揉了揉眉心,喃喃:“如何能不多想?梦中的一切大难都不曾改变避免,甚至,本该是十月出现的动静,如今却在六月中旬便提前到来。”
她一手抓住荀钰的袖摆,轻轻地靠在他的臂弯里,轻声说:“我似乎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细节虽然已经变更,但大体的走向却依旧不曾更改。”
就好似她费劲心力地摘去了巨树上的一大片树叶,却始终无法改变新的叶片依旧会向阳而生的规律。
岑黛突然觉着有些无力,改命如此艰辛复杂,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更改什么。
荀钰垂了垂眼睑,缓声:“提前泄气做什么,结局却并非已经注定。”
他淡声道:“至少如今已经将荣国公逼得露出来许多马脚了。想要抓住一个人,总要先引他出来才能再议论其他。”
只是依照荣国公那样狡猾谨慎的性子,待真正引得他出来,怕是已经有些晚了。
老狐狸谋划十数年的打算,他如今已经身在局中、只能徒劳挣扎,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唯独或许能抓着最后的契机放手一搏。
岑黛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仰头看他,迟疑地道:“有几成的胜算?”
荀钰顿了顿,道:“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真要说起来,约莫可以用五成胜算来形容。胜则生,败则死。”
他同杨承君要面对的,有坎坷不安、甚至可以说是大厦将倾的动荡时局,还有一群老奸巨猾、蠢蠢欲动的世家家主,更有一个身在暗处,不得不费心去防范戒备的荣国公……
所有的这些,都是年轻一辈在承接上一辈递交出来的荣辱兴衰之前,所必须要面对的泥沼艰险。
岑黛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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