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和尚离开后,景玉山上只剩下白潇和慕天辰两人。
天空中挂着一轮钩月,虽是盛夏时节,但从下午开始气温便有些凉爽,此时一道微风袭来,只听见周围树叶簌簌作响,虫声入耳。
沉默几秒钟,慕天辰看了眼蹙着眉头,正思索着什么的白潇,轻声说道:“我们也下去吧。”
“嗯。”白潇从法定和尚离去时所演绎的那一出震撼中回过神来,看向慕天辰,轻轻地点了点头,就与慕天辰一起下山去了。
路上,白潇问道:“天辰,这个法定和尚究竟是什么人?你有他的相关情报吗?”
说完,便等待慕天辰的回应,直觉告诉她,那个怪异的和尚应该大有来头,而慕天辰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有一点,但不是很多。”
慕天辰闲庭信步地走在绿幽小道上,听见白潇的问话后倒是不觉得意外,他知道白潇肯定会问他这个问题,便也不再卖关子。
一手插着口袋,一手随意地折下了一截路旁延伸出来的细枝,他笑了笑道:“这个法定和尚,也算是御灵界的老前辈了,相传他早年当过京城西郊广法寺的客卿住持,在空门中很有地位。”
“对了,广法寺你知道吗?”慕天辰回头问。
“这个当然知道。”白潇先是一愣,然后回了一个白眼。
广法寺是京城第一禅寺,就冲这个名头,她就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相传这广法寺拥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最早始建于南北朝时期,恰逢当时空门大兴,便由一个叫广法的和尚兜资建立,起初也不叫广法寺,而叫丹溪禅寺。后来朝代更迭,战乱仍频,丹溪禅寺几经战乱洗礼,也进行了多次大的重建与修缮,倒是香火一直不曾中断。
最后一次重建还是七十多年前,名字也由丹溪禅寺改成了广法寺。
因为历史悠久,寺内光是上千年的古木就有数十棵,所以民间将它与文庙、京师城隍一起,并称为“京城的三大宗教历史博物馆”。
当然,不同于现代商业化浓重的寺宇,广法寺坐落在深山之中,寺庙本身的规模倒是不大,也就堪堪几座主殿加各种厢房以及后方的舍利塔。
但俗话说得好,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广法寺虽然不大,但寺内古木葱郁,环境清幽,加上又有大法师坐镇,倒是颇有些袖里乾坤的意味,平日里香火一直十分鼎盛。
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白潇自然对此有所了解,小的时候,她爷爷还带她过去玩过,里面有个白胡须的老和尚,据说有着极高辈分,当时还给她看过相,说她将来有大前途。
事后想想,白潇觉得当时自己应该被忽悠了。
可能是香火钱给得太多了吧,净挑好话跟她说。
“……法定和尚还当过广法寺的客卿住持?”
这一点是白潇比较意外的,昏暗的光线下,明眸闪过异色。
慕天辰点头:“是的,法定和尚曾受邀在广法寺开坛讲过经文,似乎颇受空门弟子追捧的样子。只是最近十几年法定和尚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鲜少有他活动的消息。”
“等等,最近十几年?”
白潇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向边上的慕天辰。
惊讶道:“换句话说,这个法定和尚十几年前风光过,但最近十几年一直销声匿迹?”
慕天辰点头:“确实如此。”
白潇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禁半眯起来,光洁细腻的额头也微蹙起来。
这个法定和尚明明才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但从慕天辰的口中却得知,十几年前才是他的高光时刻。那时候他就在开坛讲经,具备一定的“业内地位”了,可那时他几岁,总不至于二十多岁,年纪轻轻地就成为广法寺的客卿住持吧?
要知道广法寺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寺庙,一寺住持,哪怕即便是客卿的,没有足够的内部声望也是无法担任的。
换句话说,这个法定和尚的年龄已经成谜了。
白潇不认为他像看上去的那么年轻。
“那个法定和尚今年贵庚了?”
慕天辰眉头一拧:“这个倒是不清楚,但据说当初在广法寺开坛讲经时,他就应该四十多岁了,现在……起码也六十多了吧。”
“不过也说不准,当时也有传闻说他已经六十多了……只不过与外表不符,大家只当是趣谈。”
法定和尚的年龄,慕天辰是真的不太清楚。要说法定和尚最出名的时候,还是二十多年前,一双佛手翻云覆雨,名声响亮时连御灵管理局都对他有礼三分,就连慕天辰所在的北辰宫,也不能完全忽视他的存在,堪称空门第一奇人。
当然,十几年前的那次开坛也成了法定和尚的绝响,之后御灵界中关于他的消息就不见了。十几年都没有消息,有些人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圆寂了。
毕竟外界推测他实际已经八十多岁的都有。
“龟龟……”听完慕天辰的诉说后,白潇不由吧嗒了下嘴。如此说来,这法定和尚真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虽然在御灵界中,力量的高低确实会影响寿命,但像他那样青春永驻的实例,还是教人感到震撼。
从刚才的接触来看,这个法定和尚虽然是四十多岁的外表,但活得倒是更像个年轻人,不羁、放浪,精神层面的年龄似乎很年轻。现在就是有人告诉白潇,他还能活五十年,白潇觉得也是有可能的。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上。忽然,白潇看向慕天辰,道:“关于景玉山上的天子墓和霸下驮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慕天辰惊讶地问。
“你应该记得吧,之前我跟你说过,设立天子墓和霸下驮碑的其实是两个人,而立下石碑的其实是一个和尚!”
“没错,这个你确实说过。”慕天辰点点头。
霸下驮碑和天子墓的设立,其实相隔数十年,而之所以后来又设下霸下驮碑,则是为了镇压前人所开辟的北阴天子墓!
根据当地《县志》文教篇中的简略记载,天子墓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两百多年前,当地时常发生旅者和附近的村民在路过湖泊时落水枉死,于是关于水鬼的传闻甚嚣尘上,引起了当地官府的注意。后来官府便请了一名大师作法,为亡者超度。之后在大师的住持下,原址上大兴土木建立了一座寺庙,之后又设立私塾,以童男的阳气进行镇压。果然,之后落水枉死的事件果然不再发生……
大略的记载就是如此,只不过后来白潇从王申那得到具体的情报与他分享后,慕天辰才清楚,原来实际情况并非像《县志》里记载的那样。
事实上官府第一次请来的那名为亡者超度的“大师”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假天师”。他借超度亡魂、镇压水鬼的机会,明着是驱邪避祸,暗地里却在这里布下了天子墓,悄悄地培育锁魄珠。
直到几十年后,已经变成义庄的景玉山附近老鼠成群,每当尸体送进义庄,隔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即便合上棺椁,甚至压上重物,一夜过后,里面的尸体也总会被啃食得残缺不堪。当地官府出于顾虑,担心枉死的人阴气过重,于是又请了另一名大师过来勘察。
这位大师是一个和尚,来到义庄后,和尚的神色陡然就变得凝重了,后来在衙役的帮助下,他掘地三尺,发现了一条悠长的甬道,这才识破了前一位“假天师”的阴谋。
只是那时天子墓已经形成气候,那和尚自知无法彻底捣毁墓穴,于是就在天子墓的外面布置了封禁,一举锁困了天子墓差不多一百七十多年,直接导致假天师阴谋破产,封死在墓中。
“当时你说过,设下霸下驮碑的是一个和尚?”慕天辰反应过来,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是的,可你知道那个和尚的法号吗?”白潇问。
慕天辰摇头,当时白潇只跟他说是一个和尚,什么法号倒是没有提及。
忽然,他一怔,面色一变道:“你不会是想说,那个和尚的法号也叫法定吧?”
白潇神色古怪地点头:“那个封禁天子墓的和尚法号确实叫法定,至于是不是我们刚才见到的法定,还是恰好法号相同,这我就不清楚了。”
慕天辰吸了口气。
联想到法定和尚忽然出现在滨河理工大学,并且又手法娴熟地从石碑中取出了一颗珠子,他面色复杂道:“要说起来,我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倒也不能完全排除。”
白潇闻言,眉头一锁,扭过头充满惊奇地问:“一个人真的可以活那么久吗?”
封禁北阴天子墓的高僧可是一百七十多年前的人物,算上他的前期修行,岂不是说……这个人起码活了两百多岁?
虽说这个世界上活过一百岁的人不是没有,传说中的彭祖甚至活了八百多岁,但传说毕竟是传说,现实中有据可靠的长寿之人,年龄最长的也不过活了131年而已。
如果真是同一人,这个法定和尚也太妖孽了吧。
还是说,御灵者的境界达到了一定程度,真的可以突破自然界的限制,青春永驻?
“应该,可以的吧。”
慕天辰也不确定,毕竟这种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也不确定。而北辰宫中,虽然活得长的老怪物确实不少,但他们很多本身是妖,年龄什么的并不具参考性。
人倒是也有,但无缘无故总不好去问那些长辈的年龄吧。
“果真可以?”
黑夜中,白潇的眼睛一亮,修炼的动力更足了。
不过想想也是,御灵者修炼时吸纳的是天地间的灵气,就跟中的修真者一样,做到一定程度上的延年益寿,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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