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情况下,他们迎来了毕业。
全国掀起了“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他的《梦》在学校作为毒草受到了批判。因为《梦》,他被发回了老家,叫他回到象岭县文化局报到。
县文化局看到他的档案上有画《梦》的污点,就把他分配到山旮旯里,他老家所在的上河公社做文化站站长。说是站长,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本来就对分配到那里无所谓,认为真正的大家,都要经过生活的磨炼,现在满脑子是“死”,就更无所谓了。
他在蒋家村等待县文化局的具体工作时,村人见到他也是大吃一惊,又觉得他变得呆头呆脑的。那时叶金正好让熟悉的医生开了一个月的病假,独自一人住在离蒋家村不远的一所小学的一个教师的宿舍里(那教师放暑假回县城老家了),想用这一个月的时间写出一部爱情诗集来,叶金在高中时立志是做一个小说家,后来觉得写小说太吃力,以为还是诗歌容易,不但句子少,不通顺的文句,有时还会成为好诗句,就立志成为一名大诗人,他就把俞思叫去作伴。
叶金之所以要住在学校写诗,是因为这里总能见到离学校不远那个小村庄的村口常常出现的那个抱着三岁遗腹子年轻寡妇的身影,他可以把她想像成情妇,从而得到诗的灵感。他每天从高中时偷来的徐志摩、拜伦等人的诗集里找出一些诗句来,拼成几首,又跑到村口,把这几首诗偷偷地放到寡妇门前的石条凳上,回来后他坐在后窗口,边写诗边不时地望向那里,等到那寡妇抱着小孩出来拿起石凳上的诗读时,他就叫俞思和他一起看。
只有在这个时候,俞思对死才得以有片刻的轻松,不然,他虽是在作画,就画笔的挥动之间都是死的影子。
这天,俞思回家去,叶金叫他顺便在村上的小店里买几个信封,说他要把给寡妇的诗装在信封里以表示郑重。俞思想到家里的一只樟木箱里可能有信封,当翻到箱底时,他突然止住了,神情一下子凝固。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紫红金丝绒罩子罩着的镜框上的《梦》上,只觉得杨圆圆的身影立刻飘满了整个屋子。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就这样站了好长时间,他决定把《梦》烧掉,一边在心里说:
“这不过是一块抹了油彩的画布!倒是这个木框子、绒罩,是姐姐帮助做的,舍不得。”
他决定把画取出来再烧掉。
他拿起来,慢慢地把绒罩拉开。可是这一拉不要紧,他立刻被画中杨圆圆的美镇住了,竟像爱财如命的人看到发光的宝藏一样。
他很长时间没看到她了,她似乎比以前更美了!
他不忍心毁灭她,更确切地说,不忍心毁灭美。他在心里挣扎般地叫:
“我是爱情,是真爱,是初恋!初恋是人生的第一朵鲜花,是最纯洁的爱,最完美的爱!”
他的心空掀起了狂飙巨浪,死的阴影一下子被冲得无影无踪。他从来没有感觉这样畅快过。他感觉自己又得到了生命,天地也一下子明亮了。
他接着的举动是把《梦》放到一只旧皮箱里,以便被分配后和旧皮箱一起带走,让梦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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