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手掌撑着地面,身形从峭壁上迅速滑下,平稳抵达海底。
随着距离的拉近,李昂也能更加清楚地看见这些被仪轨所控制的昙花病患的状态。
他们还穿着正常人的服饰,但精神状态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正常”二字挂钩,
所有人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颤抖,
彼此之间相互握着的手掌手背上暴着蚯蚓一般的青筋,脖颈僵硬地梗着,面部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极为死板。
那一幅幅狰狞恐怖的表情下,埋藏着巨大的痛苦,
就算是有些正在狂乱大笑的人,也清晰流露出苦痛情绪。
他们并不能意识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
或者说,平时主导他们身躯的理性意志,已经被埋藏到了潜意识深处。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类似于昏迷梦游的状态。
如果换个人来,想必此时已经被这万人发出的嘈杂喊声所震慑,
但李昂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径直走向人群形成的圆圈。
他手中八方明月宫灯光芒所到之处,那些不断旋转的人群自发地松开双手,为他开辟出一条通往圆心的空旷道路。
李昂面不改色,沿着道路向圆心走去,
两侧人群被宫灯光芒所照耀,脸上的狰狞表情竟然缓和了不少,显得呆滞而茫然,
半空中那团乌云,也在宫灯光芒的照射下,像是积雪一般缓缓消融——只是随着宫灯离去,人群又迅速被现场氛围所同化,而乌云也被人群口中涌出的黑烟所补充。
“呼...”
戴着防毒面具的李昂无视了两侧呼喊,踩踏着柔软细沙,快步走向圆心。
圆心处有着三道身影,他们身上都披着黑色长袍,以三角形的位置站立,
他们中间的空地上,竖着一支黑黢黢的、看不出具体材质的长杆。
那长杆有三指粗细,笔直修长,杵在细沙之中,露在地面之上的部分至少有三米。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长杆表面布着无数个细密小孔,像是被虫子蛀空的朽木,或是满是孔洞的珊瑚。
而在长杆紧贴沙地的部分,则布着一层苍白的光芒。
那光芒正在随着时间推移,沿着杆子不断上升。
“嗡——”
长杆每隔几秒就会震颤一次,与此相对应,
地表细沙会轻微震起,飘扬,
环绕长杆转圈的人群会发出一阵呼喊,天空中那不断旋转的乌云也会轻微收缩一次,像是拥有跳动频率的心脏一样。
李昂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圆圈处的三道身影,只有其中一道之前站立起来的身影走了过来,其他两道影子还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举行仪轨,还是在神游天外发呆。
“你来了。”
走向李昂的身影摘下了黑袍,露出了自己的面貌。
这是个中年男子,颅骨形状狭长,没有头发,两侧苹果肌下方的皱纹极其深邃,皮肤苍白得像是在水中浸泡了数天,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庞上充满褶皱,
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他的左侧眼球充满赤红血丝,笔直盯着前方,
而右侧眼球则不断地震颤晃动,像是拥有自身意识、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先天性眼球震颤?
伪装成祭酒模样的李昂心中思绪涌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朝着黑袍人点了点头,“爷来了。”
“?”
黑袍人也许是愣了一下,说实话他这幅死人一般的面庞,实在是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按照祭酒的说法,连祭酒的上级都不清楚主导仪轨的接头人的具体信息,只知道他在组织中的代号名为“蝮虫”。
接头人顿了一下,扫了眼李昂手中的八方明月宫灯,缓缓说道:“怨魔没有跟来么?”
李昂摇了摇头,“这回的死斗任务里面遇到了不少好手,他没撑过去,被两个日岛来的玩家给猎杀了,
那两个日岛玩家一个开着脚踏式轮椅,一个拿着两条咸鱼做成的双节棍,
直接从天而降把怨魔和他队友打成残废,我就在现场。
怨魔和他队友倒下的时候并不安详,尸体在地上像活鱼一样蹦跶了半个小时,被火化时烧到一半还停电了,拉出来晾半天再烧,烧得滋滋响,居然还诈尸了,喊着没有死,嘴里还在嚎叫,
烧了一整天才烧完,烧完以后上了灵车,出门就翻车了,骨灰洒了一地,还被风吹走了不少,围观的玩家坚强地忍住没有哭,甚至还有一个人笑出了声。”
“???”
接头人蝮虫愣了好一阵,看向李昂的表情有些怪异。
李昂急忙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别用那种眼神看爷。刚才在这次死斗任务里,爷中了其他玩家的诅咒,现在脑子混乱得很。”
“...好吧。”
蝮虫点了点头,“执爵呢?”
“他也死了,”
李昂叹息道:“他和那两个日岛玩家斗了起来,双方大打出手酣畅淋漓地战至世界尽头,直接跑出了屏障收缩范围,愣是被磨光了理智值,成了话都不会说的傻子,
最后因为忘了呼吸而窒息死亡。
我也是依靠组织给我的各种保命道具,侥幸活到了最后——其他队伍的玩家,基本都死得差不多了。”
“....”
蝮虫看向李昂的表情更加怪异,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就直接出手从李昂手中夺过八方明月宫灯了。
李昂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认真问道:“对了,现在仪轨进行得怎么样了?”
蝮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快好了,先把宫灯给我吧。”
说罢,他便朝着李昂手中拿着的八方明月宫灯伸出手去,隐隐要直接抢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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