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山下,
当露水还在草叶、树叶的怀里滚动时,雾气也在熹微晨光的劝说下缓缓退去。笔神阁 bishenge.com空灵的鸟鸣声吓了露珠一大跳,从叶子的怀里一下子跳到了叶尖。它空悬在叶尖,它不敢放手,就在那悬着,坚持着,直到它再也撑不下去,才肯罢休。
这里是天时菊的故乡,漫山遍野都是这种白色、黄色或者是粉色花瓣的花,淡雅却又纷繁多彩,芬芳馥郁。它从春天的尾巴开始盛开,一直开到冬天的额头上,最后死在冬天的怀里。这是一种颇为奇特的花,一年四季都可以看到它开花,但是一年四季却又很难看到它开花。
它像极了短暂生命的昙花,一朵花开完半个时辰就会枯萎,而开花就占据这半个时辰的又一小半。人们经常会惋惜它的短暂生命,说它脆弱而又无助,就像是风中的烛火,闪烁明灭,易夭折。
只有玉台山下的这个山谷里会开种种花。它不肯随遇而安,易居他地。它用生命来证明它只会客死他乡而不会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于是乎许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看不见它绽放。
天时菊,据天时,在各种时间段里生死轮回。
她喜欢它,就像是蝴蝶对花朵的恋爱,除了衬托,就是伴生。
她对他说:“多么美丽的花,看它绽放,我觉得我也在盛开呢!”
他平静的说:“花美不过你。”
她眼神突然暗淡,对他说:“大家都叹息天时菊只有一个时辰的生命。”
他安慰她道:“开花不是为了炫耀,天时菊开花是为了绽放它的生命,而不是为了那些虚伪的赞美而盛开。”
她突然开心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天真地说道:“我也想像它一样盛开,可以吗?”
他轻声回应道:“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她自顾自的在花丛中来回,跑着跳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倒象是一只蝴蝶,穿行在花海里。
她就是个孩子。
“你小心点,别摔着了!”他看着蹦蹦跳跳的她,眼中满是柔色。
……
当他又一次坐在这片花海中的时候,少了那只蝴蝶。
只剩他一个人面对着这片花海,看着天时菊一朵又一朵的凋零,一朵又一朵的绽放,一朵又一朵的展示自己的美。
“可是,你没有她美。”他看着这片花海,摇了摇头,又对着旁边的石碑喃喃自语道。
“你一个人走了,我去找你,可是我找不到,我真没用!我就是个废物!我只找到了你的那半块玉佩。他们说玉可以蕴灵,所以呀,你一定藏在了这半块玉佩里,对不对?我自作主张把你送来了这里,让天时菊与你为伴,你不会怪我私自做主吧?嗯嗯,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他自言自语,目光暗淡,片刻后又恢复了清明,转瞬又变的欣喜,欣喜的甚至有些癫狂,然后讷讷地重复着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了尘埃里,眼泪不争气的一颗一颗的坠落。
突然他又杀气腾腾,仰天怒吼。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啊!”
“阿未说我该清醒了,他说我应该做该做的事。我也想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你说对吗?兰兰,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到头来我还是要去找他们。我很久很久没有杀心了,不再想去杀生,可是他们不该害了你的性命!他们怎么对你,我也要怎么对他们!”
他轻抚石碑,那又是怎样的温柔?就像是用手抚过仙人掌的尖刺,笑在脸上,心里却痛的透彻。他在碑前坐下,静静的看着石碑上的文字——爱妻兰兰之墓。他依靠着墓碑,额头印在墓碑的侧面,闭上了眼睛。此刻他要做的只有陪伴。时间在他凌乱的头发上流淌过,通过他的发梢流淌入墓碑上,再深入大地,滋养着天时菊不断的死亡又不断地新生。
很久很久,他睁开双眼,冰冷的说道:“你来干什么?”
“今天是她的忌日,难道我不能来吗?”
他沉默,不说话,只是看着柯未一步步地走近,然后停下。
柯未俯身拿起香,点着,放在坟前。动作缓慢却让人感觉到尊重。他凝视着这方土堆,欲言又止。在他的眼睛里,到底是愧疚还是痛苦,亦或是遗憾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到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安静的站在那里,像是另一块石碑。
就这样僵持着,等到这几支香烧完,柯未还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北芒也还是依靠着墓碑,看着柯未。
终于,柯未走了。他转身离开,右手向后方的北芒掷过一件由黑布包裹着的细长的物件。
“你的东西,物归原主。后天方家的拍卖会,有你想要的东西。”柯未潇洒的走,像一阵风,沿途的花也欠身送他离开。
北芒一只手接过物件,眉头一皱,有几分疑惑,但也有几分喜悦。他感受到了黑布里面的冰凉气息,那是怎样的熟悉以至于他轻轻抚摸很久才打开这块黑布。他极为小心地将黑布揭开,精巧的龙头形状的剑首、饕餮纹得剑茎、方方正正的剑格、修长的剑身上四道细长的凹槽……
是了,就是它了!
天缺!
他只记得当时一场大战后竭力去寻找兰兰,他丢失了这柄剑。与其说他丢失了天缺,倒不如说他将天缺埋在了死地,他再不愿意见到血了。
“天缺,你回来了。我们又要一起战斗了呢,你也很开心吧。”北芒抚摩着剑身,轻笑着缓缓开口道,眼中的厉色让人不寒而栗。
天缺剑身上寒芒闪动,仿佛是在回应北芒的轻唤。不多时,他又用黑布把天缺裹了起来,思绪却是飘向柯未离开的方向。
“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东西吗……”
“兰兰,我得先走了,还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去了结,暂时就无法继续陪你了。放心,我还会回来的。”北芒语气平缓,满是歉意,请求似的告别。
……
中洲城内。
主街的街道和往常一样的安静、空旷,风卷着几片落叶在空中打旋,倒是买卖东西的西街和店铺鳞次栉比的东街比较热闹。西街主要是菜市以及一些小贩做小买卖的地方,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店铺在这里,比如一些买卖杂物的店铺等。这里人多嘴杂,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吆喝声层出不穷,小贩们也是变着花样的转换说辞,吸引顾客。而东街则是店铺居多,小贩几乎看不见。茶肆、酒楼、餐馆、绫罗绸缎、首饰珠宝、胭脂水粉、当铺等等排列在街道两侧。
叶昊不太想去西街,因为西街在他看来太乱了、太杂了,每每来到这里他的心里总是不自在。他堂堂叶家少主,这样抛头露面往西街钻总有些怪怪的,去东街一掷千金才是他觉得可以接受的,当然就算没有那么豪气只是走在东街他也觉得比来这里好。
他从街头往里慢慢走,越是向里人也是越来越多。他皱着眉头,极不不情愿侧身往里挤,他想:“怎么这么多人都挤在一起,路都不让好好走!”他闪身挤进人群,只见路中央几个乞丐扭打在一起,挡住了人潮的去路。不过人潮似乎都不在意他们挡路,都饶有兴致的观看乞丐们“做游戏”。在他们看来,有什么能比叫花子打架更有意思?两个乞丐一个打一个防,观众觉得不过瘾,一个人打怎么行!他们直接吆喝、叫喊、给他们俩“劝架”。
“嘿!左边的,打他!打他!打他啊!用点力!”
“右边的,别挡了,跟他打,不要怕啊!”
“别怕,我们给你加油呢!快还手打他!”
“打死他!对!用力打死他!”
“快还手啊,怎么这么废!”
……
众人起哄,有些人还往他们身上扔铜板,就像是看杂耍给门票一样。铜钱打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却丝毫触及不到他们的痛觉,他们截然不觉,视而不见。或许,当乞丐也是一种罪吧,不受人待见,也没人在意、没人关心。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闹剧就结束了。一直防守的那个人最后还是被放倒在地,本就破烂的衣服更是雪上加霜,被撕扯的一条一条的,不能蔽体。而另外那个乞丐捡了他的战利品——地上的铜板揣到怀里就离开了,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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