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赵主父在大帐召集了一次会议。
乐毅、白起、芒卯、暴鸢等等,所有联军的中高层将领上百人悉数在列。
“二三子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明日便是我联军出战齐国之时!”
主父话音落下,大帐之中众将神情各异,开始窃窃私语。
有面无表情的,有神色微变的,也有摩拳擦掌的。
总体而言,还是以求战者最多。
仅仅一句话,大帐之中的气氛就变得有些热烈。
大家都已经闷了三个月了,虽然平日里也会和齐军有一些小小摩擦,但始终没有大规模的战斗爆发,早就已经憋不住了。
乐毅毫不犹豫,第一个就站了出来:“主父,臣愿为前锋!”
不仅仅是乐毅,其余众将也是纷纷请战。
主父抬起了手,示意众人安静。
大帐之中瞬间鸦雀无声。
主父咳嗽一声,道:“此战,匡章既然送来战书,那么寡父自然便要堂堂正正的与其决战一场。明日,寡父自领赵国兵马为中军,白起将军领秦兵为右军,暴鸢、芒卯将军领韩魏两国兵马为左军,不知二三子以为如何?若是有何提议,尽管开口。”
自然是一片附和之声。
这就好像是领导说了“这个事情就这样吧,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像这种时候,一般大家是不能、也不太敢有什么其他意见的。
然而,却有人突然开口了。
“主父,外臣觉得有些不妥!”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众多赵国将领顿时转头,朝着开口之人怒目而视。而其余诸国将军同样也是面带惊奇,看向来人。
谁这么大胆?
秦军主将,白起。
白起已经站了起来,虽然其人身材不高,但是被众人视线聚焦之下,倒也是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乐毅当即起身,喝道:“主父所言,其实你区区一个外臣所能质疑的!”
白起哼了一声,道:“主父方才说了,有提议尽管开口,和外臣内臣又有何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之间眼神之中的鄙夷和不屑一望可知。
就在这个时候,主父开口了:“乐毅,你且坐下。白起将军所言并无过错,让他说便是了。”
乐毅狠狠的瞪了白起一眼,然后坐了下来。
主父饶有兴致的看了白起一眼,笑道:“不妥在何处?”
白起正色道:“主父,此次之敌乃是齐军,而齐国是天下第一强国,反观我军却是四国联合而成,各部之间的配合以及战斗力都有所欠缺,若是率军之将领才能再不如对面,那便会对战局造成极为不利之影响。”
主父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白起脸色平静,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两名将军:“暴鸢,不过外臣手下一败将,空有其名却是个草包。芒卯,比之公孙喜远远不如,更何况公孙喜早已被外臣擒杀!这两人如此无能,焉能作为一军主将?况且魏韩两国原本就是弱国,这无能之将加上弱国之兵,明日匡章只要不傻,定然便会抓住这两人狂攻不止,到那个时候怕是要拖累三军了!”
白起话音落下,大帐之中一片哗然。
原本,都以为这个秦军主将是替他家的秦王跳出来和主父抬杠的,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暴鸢和芒卯两个人更是一脸的茫然,这好好的坐着听命呢,怎么就中枪了?
但很快,暴鸢就回过神来,十分恼火的说道:“白起将军,你怎么如此说话,如今秦国可并非盟主,你更并非联军主将,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
白起冷笑一声,道:“难道某说的不是事实?这样好了,你若是明日当真能够顶住匡章的主力突击,那么我白起便在战后向你下跪认错,如若不然,这三军战败之责便由你暴鸢一力承担,如何?”
暴鸢闻言顿时大怒,有心想要开口反驳,但话都到了嘴边,坐在他身边的芒卯却突然伸手拉了他一下。
暴鸢看了芒卯一眼,恨恨的闭上了嘴巴。
“够了!”主父适时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主父看着白起,沉声道:“白起将军,既然你说暴鸢将军不行,那谁可统领这左翼兵马?莫非你白将军亲自来不成?”
从语气之中就可以听得出来,主父对白起多少也是有些不满的。
难道主父不知道韩魏两军不行吗?但韩魏两军毕竟是盟友,你这样直接跳出来说别人是渣渣,合适么?
仗都没打就内讧,这怎么行?
虽然主父明显已经有了训斥之意,但白起倒也不为所动,兀自继续开口道:“外臣并无分身,这统率左右两翼之事当然不可行。不过主父麾下有一人却可当此任。”
主父心中一奇,道:“谁?”
白起道:“乐毅此人虽然行军打仗才能一般,但相较于暴鸢之流却又胜出许多,若是能以乐毅为左翼主将,让暴鸢之流听其号令,那么左翼之局面便可无忧矣。”
乐毅顿时愣住。
乐毅是真没有想到,白起居然会推荐自己。
毕竟,两人之间相互都看对方颇为不爽。
乐毅觉得白起此人就知道一昧行诡道,迟早败亡,而白起则觉得乐毅过于呆板,不值一提。
还没等乐毅回过神来,白起就已经再次开口:“究竟如何,请主父明鉴!”
主父沉默片刻,将目光看向了暴鸢和芒卯:“两位将军觉得如何?”
暴鸢和芒卯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发苦。
一方面,被白起这般当众折辱,两人自然是十分不忿。
但另外一方面,两人心中确实也明白,白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齐赵秦毕竟是当今天下三强,韩魏两国即便抱团,又算得什么?
半晌,芒卯道:“外臣并无意见。”
作为魏国主将的芒卯既然都已经开口了,那暴鸢更是独木难支,只能无可奈何的说道:“外臣也没有意见。”
主父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就以乐毅为左翼主将,暴鸢、芒卯两位将军副之。若无他事,就都回去晓谕全军,明日和匡章决战!”
……
众将各自散去。
等到出营之后,暴鸢追上了芒卯。
“芒卯将军,你方才为何阻止老夫和那白起争执?”
芒卯叹了一口气:“暴将军有所不知,某之前也曾经在秦国出仕,这白起之人还是听说过一些的。其人性格十分酷烈,若是你方才继续和他争执下去,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暴鸢十分不爽的吐了一口口水:“话虽如此,但韩魏也是赵国同盟,凭什么让乐毅区区一竖子骑到你我头上?”
芒卯摇头道:“暴将军想多了,这士卒都是你我的士卒,难到乐毅还能够不通过你我直接掌控所有士卒不成?反正明日一战若是得胜还好,万一局势不利,你我引兵自走便是,又何须顾忌那乐毅?”
暴鸢闻言顿时转怒为喜,笑道:“芒卯将军此言,善!”
两人并肩骑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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