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步出圆形树阵,这一次,并没有再遇阻碍。一笔阁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只是心绪,一时还未从那虚妄幻境中完全挣脱,是以一路无话,沉默而行。
依旧是一面走,一面沿途做标记,并没有走过重复路段,只是这密林之深广,却也远超想象,一连走了好几个时辰,却仍看不到尽头。
于是不免有些焦虑,她曾在宫内古籍中读过,虚妄幻境,夜间之幻远胜白昼,如若天黑之前仍不能破阵而出,其凶险必将百倍于如今。
伸手在身侧的云杉树上划下记号,又再确认并没有走过此路,便欲提步继续向前。
温恕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他说,“阵法部署,讲究精妙,尤其是这等不世绝阵,断不会以广为奇。”
苏念池怔住,转头看他,“你是说,或许我们一直被困在原地,并未走远?”
温恕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
“可是……”念池侧眼去看她亲手做下的记号,一直着意留神,未敢疏忽,不应有误才是。
又去看身后孤零零毫无分岔的两行脚印,忽而一惊,想起初入阵时,自己对温恕说过的话——
既入阵中,凡所有相,皆是虚幻。
如若这路,也是由心而生的幻像,又该如何?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都太渴望自己能走对路,所以这样的心境便幻化出了这样的情境,让他们以为自己一直没有遇到所做的标记,一直顺顺畅畅,没有走过重复路段。
她不由得再次抬眼去看温恕,视线相对,二人便知彼此已心意相通。
只是,如此死局,又该如何去破?
苏念池沉思良久,温恕并不出声打搅,任由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待她终于再抬眼看他,眼睛里面除了破釜沉舟的决绝,便只剩下信任,对他全然的信任。
“从此刻起,你便代替我的眼睛。”
他立刻便懂了她的意思,静静看她,只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她闻言,便缓缓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遵循心念,迈出了第一步。
既然眼见为虚,那便只能不看,如此,便不会让幻像干扰心绪决断。
既然此等阵法,是由北冥玄宫先代宫主所作,那或许破局的关键也与玄宫有关。
她走的,是宫内最基本的武学步法,北冥玄宫的任何一套武功招式,都是在这套步法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无计可施,便也只能赌上一赌。
然而,一套步法走完,睁开眼,依旧是密密丛丛的云杉树林,并无任何不同。
苏念池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忽然心脉震痛,手捂胸口,痛苦的喘息。
温恕反应极快,立刻取出天参续断丸让她服下,而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传入她的体内。
过了好一会儿,苏念池方才缓和过来。
可是自己已然猜错,暗夜将至,究竟该如何破局?
她欲起身,温恕却不让,眼底带着隐约的担忧,说:“再休息一会儿。”
她确然乏力,此刻又无计可施,便放任自己静静靠着温恕席地而坐,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看着月亮渐渐爬上树梢,想起第一次背着父亲到玄宫禁地被发现后,便是对着这样的月色,跪了一夜。
这一次,她又是背着父亲私自出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性命活着回去,再领他的责罚。
苏念池苦笑了下,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女儿。
便是父亲再三叮嘱她不必费心宫内事务,只需全力练成楼船夜雪剑法便可,然而,她却仍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抱病费心维系全宫上下,仍是义无反顾的离宫寻求她的功业以求能卸下他的重负。
就连小时候,明明被罚,也仍是不懂悔改。
不知是孩童的好奇心还是叛逆心在作祟,一夜长跪过后,她仍是寻机会偷偷溜进禁地,却不想撞见了燕栖迟。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踪我,这里是禁地,你不怕我告诉爹爹吗?”
“你若告诉师父,大不了,我们两个一起受罚。我是初犯,你却明知故犯,你说我们两个谁会被罚得比较重?”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忽然又软下声音,“我就是想来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让你这么着迷。”
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山顶绝壁当中,一条长长的,七拐八绕的石道通向一个小小的石室,石室非常之小,仅容一人打坐而已,四壁光滑,并无一物。
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个石室会被列为禁地,然则,却给了她这样不守规矩的人极大的庇护。母亲过世时,还有其他一切想要独处的时刻,她便是在这里,寻找到不被打搅的时光。
据玄宫内史所载,辟下这个石室之人,便是创下此虚妄幻境的前代宫主,他率北冥玄宫叛离正道,不断壮大鼎盛,却于晚年传位后人,辟下此石室常年闭关修炼,并将之列为玄宫禁地,除宫主外,不许任何人擅入。
本是漫无目的的回想,却在电火石光之间,忽而有什么飞快闪入,苏念池蓦然站了起来。
温恕亦随她起身,他看着她,她重新闭上眼睛,开口:“我们再试试。”
她想起那条通往石室的曲折蜿蜒的夹道,是不是,这才是禁地之所以被列为禁地的关键?
那么,是不是,这便是破局的关键?
她暗暗回想勾勒,辨认方位,并不困难,她自小便记忆惊人,更何况这条夹道她并没有少走。
却不想,第一步踏出,便有无数枯枝有如利刃齐齐向两人逼来,苏念池闭着眼,只感觉耳边风声大作,而温恕将她牢牢护住。
又再行两步,愈加是九死一生之险,虽然温恕仍护着她,并未让她受伤,可是她的脚步,却不由得迟疑了下来。
到底,这么走是不是对?或者只是一条死路?
温恕察觉到了她的迟疑,一面伸手将方才以身为盾护住她时刺入肩背的枯枝折断,一面果断道:“继续走,向死而生,或许正是破局之道。”
苏念池闻言,知他说的不无道理,相较之前原地踏步的幻像,如今之变,便是再险也值得一试。
于是不再迟疑,依着记忆原原本本的走下去,把一切险情杀招,包括自己的性命,都全然的交给温恕。
最后一步走定,耳旁大作的风声忽然止住。
她睁开眼睛,前面已是茫茫一片雪原,那些将他们困住良久的云杉树,已在身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2s 2.311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