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晴立在窗前,微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楼下停车坪里西边那辆刚停稳的白色捷豹。她看到,范西泽先下了车,打开了左侧车后门,微微弯身从里面抱出了哲哲,戴着墨镜的杜珞跟着也从车里出来,三人如同亲密温馨的一家子,说笑着朝医院住院部大楼走近。
“小晴……我渴……”
听到病床上范北嬿的嘶哑叫唤,牧小晴回神,忙转身奔到床前,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摇起病床,取了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将水喂给北嬿喝。
范北嬿喝完水后,看着心不在焉的牧小晴,缓缓地问:“小晴……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我累着你了?”
“啊?”牧小晴愣了一秒,随即放了杯子,朝她眯眼一笑,“这点小事,怎么会累着我呢?想当年,我在山里跟着虎爸虎妈时,有过三天三夜没闭眼睡觉的经历呢,那时捉兔子,还可精神呢!放心,我没事,好着呢!”
“哦……那就好……”范北嬿咽了咽喉咙,有些犹疑地问她:“那时,你跟着老虎一起生活,就没有一次,不害怕被它们吃掉吗?还有,你那时,真的是,生吃兔子,连毛一起吗?”问完,她皮肤上不自禁地起了一层小疙瘩。
牧小晴瞧着她,憨憨地笑了。那时,她根本不知自己是人,只以为自己是只长得比较另类的老虎,又怎会害怕同类?更何况是带她一块儿玩耍的同类?
老虎通常不会吃人,只有那些老弱病残无法捕杀健康动物的可怜家伙才会吃人,而这种惨剧,通常也是人类进犯了它们领地后才会发生。
至于生吃小动物去毛不去毛,她不太记得了。她只记得虎爸虎妈通常都是捕捉野鹿、野羊、野牛、野猪、马鹿等大型动物,从来不屑于兔子、野鸡之类只够塞牙缝的小家伙。
她那时似乎是经常跟在虎爸虎妈屁股后边,啊啊叫地呐喊助威,捕杀大戏结束后,就等在原地,看它们大块朵颐,偶尔她也会馋得上前去凑凑热闹,通常都会被虎爸一巴掌扇得老远……她没有高大健硕的身躯,也没有锋利坚实的牙齿,也没有天生绝伦的捕食技能,唯一的优势是身姿灵敏跟猫儿似的,可以常常追逐猎杀些小动物来吃吃玩玩……有时候,她也会跑去小溪小河边捉鱼儿虾儿吃,有时也会爬上树梢里掏鸟蛋吃,有时也会趴在地上啃啃草舔舔野浆果……
回想十几年前的兽娃生活,她有时觉得那真像是一场怪异离谱的梦。如果当年竹小溪没发现她,又或者发现了没将她带回竹家,她也许会一直在那片山高水远的原始森林里过着茹毛饮血的野兽生活,到死也不会知道森林之外有另一个天地存在,也不会知道人类的世界是那么地纷繁复杂丰富多彩。
“小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你过去的……”范北嬿见她一直神情呆呆地低头看着地板,以为自己让她想起了不开心的过往,忙跟她道歉。
牧小晴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微微苍白的脸蛋,“我没事呢,有时候觉得,遇上你们这群人类,真是蛮幸运的,呵呵。”
范北嬿怔了怔,瞧着她,莫名地涌上一股怜悯,柔声说:“小晴,我们这群人类,包括你呢,我们彼此相遇,都是缘分啊……你遇到小溪,是缘分,遇到我哥,是缘分,嫁给我哥,更是缘分,跟我哥好好过一辈子,以后生一堆娃娃,更是、更是谁也无法阻挡的大缘分呢!”
牧小晴都她后面的话逗乐了,笑容停留在她酒窝里好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她眼睛里的明亮黯淡了下去。她倒想生一堆娃娃,倒想好好过一辈子,可是门外的男人不愿意啊,他心里有别人了,她能那么无赖地把那个人从他心里驱逐出去吗?
打开门,如她所料,范西泽抱着哲哲,身后跟杜珞,一家三口匹配绝伦地出现在她面前。她与范西泽对视一眼,看了眼杜珞,朝她淡淡一笑,简短一句问候“来了”,点头后便转身朝里走去,立在窗前,迷茫地望向远方被薄雾笼罩的高楼大厦。不乐意,不想见,也没有,阻挡的理由。
“哥,你们……”范北嬿看到杜珞母子,很是惊讶,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范西泽,“哥,她们怎么来了?”
范西泽走到床前,细心地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看了两眼杜珞,轻声说:“这两天,便由她来照顾你,哲哲也在这儿,你闷的话,可以逗哲哲玩儿。”
“额额……”范北嬿有些尴尬地朝杜珞笑了笑,又看了看立在窗边的牧小晴,小声地问范西泽,“那嫂子呢?你这样,不怕她不开心吗?”
“我这两天有事要和她一起处理。”范西泽转头看了眼背对着他的瘦小人儿,“她什么都知道,不会介意,你不用担心她。听我的话,乖乖养伤就好。”
“哦……”范北嬿有些迟疑地盯了她老哥好一会儿,这才相信他。他们夫妻俩的事,她就算关心,也真不好掺和。至于杜珞,她以前是一直把她当成准嫂子来对待的,如今她肯主动来照顾她,她自然是很乐意很感激的。
“我们走吧。”范西泽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的停车场,转头看向牧小晴。
“好。”牧小晴应了一声,取了外套拎了包,跟范北嬿简单道别后,无视杜珞母子,大步落落地走出了病房。范西泽随后跟了出来。她走得特快,他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才追上了她。
“看新闻了么?”上了捷豹,范西泽一边倒车,一边问副驾驶座的牧小晴。
“嗯。”她淡淡地应了句,转头看他侧脸,有些冷硬地问:“你要,怎么处理?”
今早,她刷**,就看到了到处被转发的“范家父子双出轨”的八卦消息,还有不少人专门为此事@了她,问她如何应对此事,她想都没想就拉黑了这些个无聊空虚的好事者。
“起诉、找幕后黑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哦,还有,渡蜜月。”范西泽利落地踩了下油门,车子帅气地驶离出了医院大门,一路左右超车,朝城际高速方向急速飞驰。
牧小晴抓着安全带看着前方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第一次见他开车这样痞气十足地罔顾安全地一路狂奔。
“喂,渡蜜月,什么意思?”小心脏安定下来,她歪着脖子,疑惑地盯着一脸严肃的开车男人。
前面的策略,她都明白,但后面的,原谅她蠢,真不懂。渡蜜月?和谁?杜珞?还是和她?去哪渡?怎么渡?为什么要渡?做戏吗?给狗仔看?给范氏集团其他股东看?还是给竹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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