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金夜半深更丧家犬似地来拱那什么花家的门,他叫那什么花的古怪男人马上骑车带他去县城汽车站,没走之前先到他家里帮他取回来点什么东西,还再三交待他一定轻手轻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读爸爸 www.dubaba.cc古怪男人接过钥匙就摸黑来到公金家大门前,影影绰绰地看到他门前树下好像睡着一个人,蹑手蹑脚开大门的时侯那人忽然折身坐起问声“谁!”古怪男人赶紧小声说是来帮公金拿点东西,还关切地问声“您咋睡在这里?”因为他已认出是公会计。公会计说不放心他家几天没人来给他看着点门儿,还埋怨公金自己不来差派别人,因为他以为公金只是在别人家喝酒打牌玩儿,尚且不知公金在他岳父家犯下的事儿。看着古怪男人拿了东西重新锁好大门,公会计以为公金晚点时侯会来家里睡,便也卷起凉席回家睡去了。
古怪男人将取回来的个双肩包交到公金手里,公金从里面掏摸出两张伍拾元的大币说是“给孩子买奶粉”。那两口子都感动地了不得,因为还从未承蒙这么出手阔绰的,那什么花因又想到公会计才给门缝儿里塞张二十的所以推谢之外还非要再给公金做点吃的喝的。公金窜墙越脊逃出那个村外逃出搜查圈儿,又在自家村外漫墒地里藏到黑天,论说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只是因为惧怕派出所暗地里在他家附近设伏再被拿住,所以才强打精神不顾饥寒。如今出门在外的所需都拿到手了也没出现什么危险,且这两口子又是这么热心相助不吝茶饭,便也禁不住想弄碗汤喝喝。只是再三吩咐不用太麻烦了越快越好,还要赶紧上路争取时间。
那什么花赶紧将孩子交给古怪男人,自己去到厨房里添水烧锅和面擀面。这里古怪男人抱着睡着放不下的孩子跟公金套近乎,说一个村里的人都知道公金有本事有门路,甭说一个那阁村,就是十个八个也能领导了喽!就是赶上这茬口儿,纵有拆天补地的本事也楞是没人荐你用你公金在他说话的时侯只是“嗯嗯啊啊”胡乱应付,两眼放光只想找点现成就能吃的,瞅见他家里屋篮子里有几根黄瓜,便拿过两根胡乱擦擦就“喀嚓喀嚓”地咬嚼。古怪男人忽然想起还有下午新摘的西红柿,便大声喊问厨房里的媳妇儿“放哪儿去了?”公金赶忙要他小声点,因为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因又问起去他家拿东西的时侯有没有被别人发现?古怪男人说碰见他叔睡在他家门前树下给他家看门儿了。公金闻听大惊失色,连咬到嘴里的一截黄瓜都没心思再咽再嚼了,立刻催促古怪男人赶快推出自行车送他走,说着就背起双肩包抢步门外,整个一副晚走一步都不行的架势。那什么花乍撒着两手说面条这就下锅里!公金要他赶快接过孩子去
两人骑车走出村外公金才告诉古怪男人,说从未想到过他叔叔的心眼儿这么坏,阻住他进村委会不说,还净想拿他家的事情讨上边的好,“我听说那次孕检补查不就是重点收拾咱们两家吗?这以后俺们两家就不对和,可俺婶子和俺娘她两个妇道人家闹乱子他不该再插到中间拉偏架呀!你说你这么个大老爷们儿又当着干部这么做合适吗?!打了血架后,依着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答理他,他有天大的本事让他使唤去!可老丈人还非得劝我看长远些!既然长辈儿的坚持要去就去呗,万不料老丈人带着我去医院看了他之后,他又将我在丈人家躲着的消息报告给了乡里,让宣传车拉着俺爹俺娘去到俺丈人门上腌臜去,这才逼得我又气又急又怕落别人手里!你刚才去拿东西碰到他睡在俺家门前说是给俺家看着门儿,我猜他肯定是一发现我回来他就好马上报信儿去”还庆幸说去医院看望他时幸亏瞒着丈人将准备包给他的养伤钱又抽了回来,不然的话,填化了他东西再遭他暗算,真是骂冤种都得摊双份儿、双双份儿!
他俩一边说着话一边骑着车子往前走,本来出村之后是沿着往县城方向去的大路上走,可走着走着公金说不行,怕派出所里在大路上设卡子。两人于是放弃大路专拣小路走,走着走着公金又说不行,说本县县城不能再去了,要去邻县县城才相对安全些。两人骑着车子尽快脱离了本县地界进入邻县的一个大集镇,公金又说不用再往县城送了,他就在这个公路边上截个夜行的长途汽车。分手的时侯两人约定怎样相互提携相互帮助,难舍难分像公会计一手撮合成的两个难兄难弟。
古怪男人骑车回到村头天色依然昏黑,遥望四野一片静寂,经久不雨连个蛙声虫声都没有,麦收后的庄稼地里有的有了点青苗有的还没半点青气,凸显出道路两边一个个新垛成的麦秸垛,黑黢黢的像鬼子的小炮楼,参差错落绵延在各家各户的地头上。那都是村民们拉走打下的麦子留下的,有的垛得方方正正,有的垛得圆如粮仓,预备留作牲口的饲草、做饭的烧火,也可以卖给造草纸的当原料。古怪男人骑着骑着忽然想尿尿,大概是觉着快到家了思想放松些了,便将车子靠在路边一个麦秸垛上,尿完提裤子活动活动腿的时侯一把划,感觉这个好像是公会计家的麦秸垛,绕着麦秸垛进一步把划的时侯又油然涌起久久萦绕的窝囊气,想这公会计他侄儿都骂他不是好东西,看来摸他老婆的肚皮也就是真的!先前一直不愿往这方面想,怕得是明知自已老婆的肚皮让人家摸了还不敢咋着人家枉自折磨自己。如今老天可算开眼了,借着公金的逃走我就给他放把火,肯定让他一猜就知道是公金干的。再说眼下放火烧村干部家的麦秸垛的各村都有很多很流行,得罪了谁家谁都敢来这一手,麦秸垛又不是箱子橱子锁着的,黑更半夜漫墒地里烧了找谁去?!想到这里古怪男人拣个上风头的地方蹲下身去摸出打火机,抖抖索索地先点上一根烟,又站起身来四下里打望打望,终于闭着眼睛侧身将麦秸垛点着了。天干物燥火助风威,古怪男人仓皇骑上车子快跑时火苗已经窜起老高了
公会计从公金家大门前拿着凉席回到家里,天热气闷加之蚊子嗡嗡响,他又不愿再和老婆挤到一个蚊帐里,便独上高楼来到他家的平顶屋上。这上面尽管有点风,可白天的太阳晒得屋顶依旧有些烫,他展开凉席躺在那里睡不着,脑子里的那些糟心事一谱儿一谱儿像过电影似的。他想起自从学抓女鼻子以来就好像没得过好儿,就像犯了什么邪怪子星似的,越是好心待人越是不得好报越是遭驴踢狗咬摁倒葫芦起来瓢。他又想起今年是他的本命年,本该春节过后就该弄条红腰带束上,一来二去他没顾上买别人也没谁替他想着。由红腰带他又想到红围脖儿,他哥哥在他六岁时买给他到了十二、三岁还围着,那时一大家子围着大锅喝红芋糊糊多么好!想不到如今越过越远知不道唻竟成仇家了嗨!明天早起再买点吃的喝的去看看他俩,哪怕磕头央唻只要能放回他俩也就了个大心思了
公会计一会儿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想,一会儿坐起身来楞,偶尔有只蚊子飞到他耳旁“哼哼”他都是狠劲儿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耳际旁,然后起身走几步,在砌了一圈儿花砖围栏的平顶上从这边走到那边,从那头儿走到这头儿。四外周遭的邻家屋顶都在他的眼下,远方的田园阡陌迷迷朦朦,一切都在酣睡——除了睡着了的这一会儿一切才都不再闹腾!人啊,何时才是一个消停?公会计苦笑一笑,打个呵欠揉揉眼腈——咦!那里怎么会有火光有烟腾?不好了!着火了!公会计赶紧三两步冲下平顶屋,院里抓起把铁锨就跑出院门,等他跑出村外跑到着火的地方,四四方方的麦秸垛已经烧掉了大半个。一路往这跑的时侯他心里千遍万遍地祈祷当紧甭是自家的,跑到近前一看气得跳脚直骂“不是人玩意儿!”好像本来该烧别人家的结果还是烧了他的。眼见得又是有人存心跟他使坏给他点眼药,公会计心里的那个屈呀真是苦得像窦娥,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天问地问治下的百姓:我到底哪年哪月哪个地方伤天害理丧良心亏待过你们呢?值得你们这么揪住不放变着法儿的整治我!想想村里当干部的还有好几个,为什么人家都能吃着喝着闹哄着还能落个四面子光八面子圆,人话不说人事儿不干的还能椆头竖脸人五人六的?世道为什么变得这样不公平!究竟是人心不古丑恶不辨良善不分,还是生态破坏人性扭曲光以会不会两面三刀拍马逢迎论英雄?公会计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平,罢罢罢!人善遭人欺,破鼓乱棍捶,我他娘的掉沟里了也不能让你他娘的站干净地里!想到这里他自家的火也不救了,大步流星地来到另一个麦秸垛聚集区,一个地方一把火,接连把母村长和兰花湖家的麦秸垛也给点着了,且一边抖抖索索地点着一边还鬼念秧似地念叨着“要黑咱都黑要黑咱都黑!”点完之后他急步离开,趁着天色未明又回到平屋顶上睡觉去了。尽管躺在那里心乱跳,可到底还是觉得好受一些了。
第二天一早整个村里整个乡里人人都在窃窃相告,说那阁村一夜之间烧了三个村干部家的麦秸垛!就跟三个汉奸被暗中镇压了似的。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417s 3.646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