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的靴子踏过碎石与瓦砾,直到她踩到地上的血泊。[+新^^+东方神兽身下流淌的鲜血在尘土中汇成一个小池塘,这个深红色的池塘还在不断扩大。
她弯下腰,摘下拉尼厄斯脸上的面具,合金的面具就像是他脸上的一部分。面具下残破不堪的面容不像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威严,反而有些平凡,除了纵横交错的伤疤之外,只不过是一个既不威严也不丑陋的男人,只有那对灰色瞳孔的双眼有着冷然的气魄,即使生命的光彩已经从他的双眼中流失,也无损这眼神的强大压迫力。
十二根合金撞角将特使的身体贯穿,将他钉在水泥钢筋的墙壁上。即使是再超人的体质也无法在这个距离上闪避穿甲弹的射击,巨大的动能把他庞大的身躯撕裂,强劲的筋肉令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依然保持完整,然而这已经是极限。沉重的装甲也无法保住他的生命,生命的精华血液,正在大量的流失。
“他死了!”苏荆对着天空大喊道。
“拉尼厄斯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某种魔咒,声音传播到的每一个地方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苏荆越过邮差,拾起那张血泊中的面具,然后高高掷上天空。就在面具到达重力允许下的时,一发子弹击中了它的重心,令它再度飞起,接二连三的子弹击中面具的轮廓,就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球员在颠球一样,精准的射击将合金面具托在半空中跳跃,远远地只能看见半空中一个小小的黑影与不断飞溅的火星。
一声响亮的破碎声,一枚子弹终于击破了面具强度的临界点,这张恶名昭彰的铁面终于在半空中被打碎,变成几片金属碎块洒落下来。
盖琪吹了吹枪口的烟,将两柄手枪插回大腿外侧的皮鞘。
从大坝的西面,逐渐传来了欢呼声。
枪声就像是为这欢呼伴奏,开始响起了。ncr的士兵们不顾弹药储备地疯狂开火,许多人甚至是为了发泄心中滞涩已久的恐惧而盲目地向着天空开火。所有人都从绝望中恢复过来。从认为己方必败无疑,直到迎接胜利的希望,突然之间,所有的ncr士兵们都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而军团的成员则与之相反。这些靠着信仰与崇拜凝聚起来的战士同样因为信仰的崩塌而失去战意,拉尼厄斯的败亡就像是一个奇迹的坠落,一个最不祥的噩兆。在拉尼厄斯死后,军团中再也没有足够强大的人能够统合这个以武力与战略凝聚的团体。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荆转过头,直面信使。穿着一身平凡的雇佣兵装束。搅乱废土的女人像是旗杆般笔直地站立,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在大坝的风中迎风飘舞,让他一瞬间想到苏萝,两人的容貌不同,身材不同,但是这一瞬的气质却极为神似。
“我要……建立自己的国家。”伊芙淡淡地说,她从腰间取出一只遥控设备,按下上面的按钮。科罗拉多河东岸的凯撒大营开始颤抖起来,就像是地下的巨神开始觉醒,“取回属于我的东西。我的记忆。我的梦想。我的军队。”
“那是一条很漫长。很艰辛的道路。”
“是的。”女人的脸上浮现一个微笑,既有苏荆曾经遇见过的那种凶暴与刻毒,也有一种他之前还未认识过的坚定,“我要走上的是凯撒曾经走过的路。但我的终点不是他的终点,我的国家不是他的国家。军团这件从他手中诞生的毁灭武器,也将由他的血脉埋葬。”
“你想要留在这里吗?”
“不。我会把维加斯留给它的主人,这座城市不是我的城市,我……只不过是荒野中的一个过客。替我向他说声抱歉。作为邮递的报酬,他的军队归我一半。”伊芙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不过。在所有事件结束之前,我在莫哈维地带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把我的玩具还我。”
“不还。”邮差说,然后启动了隐身小子,“留给我当个纪念吧。我不会再与你为难了。”
“我x!”苏荆为她的不要脸而惊叹。
第二次凯撒大坝战役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凯撒军团的战士们退潮般散去。而疲惫的ncr士兵也没有乘胜追击的力气,战争进行了一整晚,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十点左右彻底停火。在ncr的军营里,众人看见了疲惫不堪的亚当。
“说起来,你怎么一直没出现?我还以为你会来搭一把手呢。”苏荆调笑道。
“放屁!我在跟那些军团的前锋打!”亚当的手臂、肩膀上多了好几道刀口,医生正在从他身上钳出一颗颗弹头。“你们在那边和特使单挑,漏过来的军团高手就和我撞上了!我一个人靠地形和这帮杀人狂周旋,到最后差点被他们用人命硬生生堆死……我也是怕了这帮不要命的了。如果不是你们最后干掉了拉尼厄斯,我这条命可能真的要搭在这儿……”
“讲真的,打不过的话,其实往边上的河里一跳就行。虽然有几十米高,但是以你的体质应该是死不掉。”盖琪正靠在一张桌子边上修理自己的机械义肢,这次的火箭飞拳建功后,女孩似乎立刻多了好多点子,对这只义手进行改进。
“不死也去半条命了啊!”
“感谢你们的协助。刚才通电后,奥利佛.李将军表示他担保总统……会给你们所有人颁发‘荣誉公民’的奖章。”脸上挂着黑眼圈的摩尔上校从帐篷外面大步走过来,先是公事公办地宣读了一遍官方的称赞,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和苏荆与亚当握了握手,犹豫了一下之后没有打扰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盖琪。
“我同时以私人的名义向你们表示感谢。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你们黑十字商队的支援,我们恐怕守不住大坝,整个共和国在莫哈维地带的战略恐怕也得收缩到……好吧,我也不知道会收缩到哪儿,但是得从这片沙漠中退出去,这一点恐怕是必然的结局。那样的话。我们这些年来的努力与经营,所有在这片土地上抛洒热血的小伙子们,还有我们曾经与沙漠游骑兵们签订的协议……都变成了一场空。”
“退缩或许是正确的选择。”帐篷的布帘一掀,一个身板挺直的军装老头走了进来。这老头一身游骑兵装束,满脸皱纹,看上去恐怕快有六十岁了。
“汉隆军士长。”摩尔上校微微颔首,为他让出了位置。
“真是……现在真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啊。”曾经的战争英雄,游骑兵部队的精神领袖与偶像。汉隆。这个快退休的老人昨夜也出现在了胡佛大坝的前线,指挥着聚集起来的游骑兵部队,几次在ncr士兵部队失利的时候顶了上去,将军团的侵攻击退。
“我听说金博尔要给你们发奖章?别把那个傻瓜太当一会事儿,类似的奖章我也有一打,只不过是退休津贴会高一点罢了。”汉隆掏出一盒雪茄,“谁抽烟?好货。”
“军士长……”摩尔上校欲言又止,看在他顶着战争英雄的名头份上,还是容忍了老头的任性。
“可惜,没有人懂得享受生活。”老头点了根雪茄。深深吸了两口,“从战役的角度上,我们这一次胜利了。从战略的角度上,我们赶跑了那些军团崽子们,在这里彻底扎下了根,这也是一件好事。但是……我想在这里的各位都会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这一次是靠赌博赌赢的,而不是靠自己的实力真正打下来的。”
摩尔上校再次欲言又止。
“很简单,没有这些年轻的朋友,我们根本赢不了。”
“但是我们还是赢了。军士长。”摩尔上校提醒道。
“是啊,但是上校,你想过一件事吗?那就是,我们打赢了这场仗。但是之后呢?奥利佛那个光说不干的懦夫升官发财,支持他的金博尔就会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连任了,这个傻瓜是一个天才的演讲家,一个天才的煽动者,然而他是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小人,一个纯粹的为了当官而不顾当兵的性命的冷血政客。看看他上任之后制定的那些傻逼政策。活生生把共和国变成了一个叫嚣着地盘扩张、纯种主义的国家,说真的,我们和对面的那帮畜生比起来,也就是金博尔的吃相比凯撒好一些。”
“军士长,这些恐怕不是我们能够讨论的……”摩尔上校开始不安地把手抱在胸前。
“你想说的是,我们的胜利反而巩固了金博尔的政坛地位?”亚当坐直身子问。
“是的。”
“你想……?”
“我觉得你们来到这里,可不是单纯为了来风险投资的吧。”汉隆军士长意有所指地偏了偏头,示意了一下外面的那些机器人和武装卫队,“那些家伙,对于一个商业公司来说,火力强得有些过分了。要我来说,这种级别的武装,那都是割据一方的大势力才具备的。而且还得是上档次的大势力,像是大汗帮那些毒品贩子是绝对凑不出来这些好玩意儿的。”
“废土危机四伏,我们也得有些防身的东西。”亚当开始打太极。
“别和我玩这些弯弯绕,我已经和你们那个姑娘谈过了,她没几句话就说漏了嘴。说实话,我很欣赏她。”汉隆指挥官把雪茄在桌上按熄,“你觉得呢?摩尔?”
“你说的是卡西迪?她昨晚的英勇举动已经传开了,我很敬佩她。是个好女人,在人格上无可指摘。”摩尔上校皱起眉毛,“汉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们合作,把那个女人推上去。”汉隆摊牌了,“我自忖在军方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奥利佛那个蠢货争功是一把好手,但是他和金博尔的联盟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太危险了。这两个自私鬼会把ncr带入深渊的。怎样?摩尔,如果你也同意这一点的话,我们可以联手弹劾奥利佛,顺便动摇金博尔的根基。莎伦玫瑰.卡西迪或许会是更好的人选。不是这一届,或许下下一届。如果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的话。”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对付奥利佛?”摩尔上校紧紧皱起眉头,“不,这也太……”
“那我们来赌一赌。”汉隆军士长摊开满是皱纹的手掌,“我们来赌一赌,等战争消息被宣布后,马屁精奥利佛会不会把所有功劳据为己有,把这场胜利归功于他临危不乱的指挥……而这些黑十字的英雄们可能不会被提到一个字。”
“唔……”摩尔上校的表情也有些挣扎,作为这座基地的军事主官,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奥利佛.李是怎样一个不靠谱的统帅。但是军人的刻板思维回路让她很难跟随汉隆游离于军队体系之外的考虑方式,这个老头子总是喜欢出些奇招。
靠在角落里的苏荆突然站起身,叹了口气道:“我想恐怕没有那么大麻烦。通报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安置在沙漠中的远程传感摄像头之前观察到了一幕惨剧。奥利佛将军是在昨晚将指挥部转移到一线生机营地了么?”
“你的意思是?”汉隆的白眉微微一动。
“呃,在听说守卫战胜利的消息后,似乎奥利佛将军想把指挥部重新迁回来。但是,一群标志不明的战斗机器人刚刚在路上袭击了他们的部队,其余没什么伤亡,就是奥利佛将军本人被烧成了灰。”
“唔……”游骑兵部队的指挥官用老眼昏花的双眼瞟了苏荆一眼,“等消息核实后,再说吧。如果奥利佛就这么死了,对于金博尔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又可以塑造出一个悲剧的战争英雄之类的。”
“那倒不会。”苏荆看了看自己左腕上的哔哔小子,“我有一种明朗的预感,金博尔不会再在总统宝座上再坐多久。他那一屁股屎也该炸了。”
苏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出营帐,只留下一句话:“在那之前,只剩下一件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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