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西江,日升东海,又一个清晨在梦未醒的时候到来了。看书否 m.kanshufou.com
今天农历十月初十。
这一天奴红小楼的袭裳姑娘将要奉上她一个月一次的表演,有人告诉摇光她今晚表演的节目叫做:夜梦。
这一天的早晨霞光万丈,湛蓝的天空上金红色的云彩铺在东边,一轮红日挂在东方,院子里薄雾渐消。摇光披衣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院子里已经枯败的紫藤萝花架,一株大红色的木芙蓉倒还能够在清凉的早晨中保持住一朵不知道是在盛开还是正在枯萎的花朵,正对着窗口的那一朵上面娇滴滴地挂着一颗莹莹露珠,阳光折射在露珠上,集中一点,金光闪闪。
霁华端着一盆温水从小厨房的方向走来,她穿着茜红色的窄袖右衽交领上衣和一条月白色绣桃红色芙蓉花长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只用了一支简单的木兰发簪,未施粉黛但是天然美艳,走路的步伐不大,裙摆在行走间犹如浪花一样翻涌,温娴熟雅的气质存在于她的一举一动之中。
魏摇光倚在窗口边慢慢地看着她走路,不一会儿夏侯明穿着一成不变的黑色衣服出现在了小路上,他握着手里的佩剑大踏步地往这里走来,很快他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霁华,两人打了招呼然后一起走了进来。
“大人,请过来洗漱吧。”
霁华把水放好之后,走到卧室内喊摇光。
魏摇光站在窗边转过身笑着应了霁华的话:“好,霁华帮我找一套今日出去的衣服吧,多谢了!”
“好的,大人。”
霁华开始忙碌自己的工作,摇光绕出屏风去外面洗脸,夏侯明自觉地站在一边侍候摇光,他将干净的白毛巾递给摇光,又帮着摇光端来了漱口的盂盆。
“多谢。”
摇光洗完了,她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笑着回头对夏侯明说,“今天天气不错适合我们开工。”
“公子,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嗯。”
摇光今天化了一点妆,在易容药物的基础上将自己的眼睛稍微做了一些改变,她平常的眼神太过犀利了点,少了一些秀气,不适宜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在眼尾用细毛的笔沾着绯红色的颜料细细地画出了一点眼线,拉长了一点眼睛,增加了很多不正经的邪恶感,看着很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又不会将她往朝廷命官的身份上想。
今天的计划是她要装作倌青馆的少年潜入十八胡同然后跟着所谓的森先生去“那边”。
霁华帮她梳了少年公子常梳的半束发,用一根绯红色的丝带系起来,丝带末尾的流苏半遮半掩在乌黑的头发里面。摇光非常适合红色。玉白色的宽袖右衽交领长衫上面绣着绛红色的祥云纹,襟口与袖扣的地方用了朱红色绣着细碎的梅花,里面是两件素白色的中衣和里衣,只在领口的地方用水红色的细线窄窄地绣了一圈浅淡的如意纹,腰间系着一寸半宽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青鸟玉佩,下坠朱红色的流苏,还有一袋霁华亲手绣的竹枝兰花香囊。
除此以外,魏摇光将一包银针绑在手腕偏上的地方,右手臂上绑了一把小刀,靴子里塞了一把黑色匕首,以及各种细碎的解药和毒药,藏在指甲里,抹在玉佩上,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装备了一遍,最后终于在晨光灿烂中乘坐马车离开了状元府。
挂着青兰色帘幕的马车从状元府启程驶入大街然后走向清宣大街,朝着东边飞快地跑去。
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屋檐和马车相重合的阴影里飞速闪过,像一只蜂鸟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也只是眼花了一瞬间一样。
状元府的马车停下了尚书府外面,夏侯明扶着摇光下了马车,两人一起如同往常那样去了刑部。
影子只在影子里生存和移动,在京城的楼宇之间跳跃着普通人看不见的影子。他们生存在暗处,他们每一根手指都沾满了鲜血,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黑夜的黑暗,他们沉默寡言地在任何一个地方看着你,如影随形。
城西右丞相府里,一座两层小楼前面左右各栽种了一丛青竹和一片梅花树,中间一条曲折的小径通向一个垂花门,艳红色的凌霄花缠绕在冰冷的石头上,在金灿灿的晨光中开着像喇叭一样的花朵,吐露着金色的花蕊。
傅惟仁站在一幅空白的画前面,微微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主子,他去了刑部。”
一个影子跪在他脚边低声禀报。
“嗯。”
傅惟仁没有低头,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绯红色的眼线像是用刀子割出来的一样,在他微微瞌上的眼皮上深深地烙刻着,那条弧度美丽的红线如同有生命一般,在眼珠因为人体构造而轻轻转动时,流淌着生命迹象的活力。
似乎是想到了愉快的人,傅惟仁睁开了眼睛,他薄薄的唇瓣微张然后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影子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若高山之巅的烈风与温若山间谷底的热泉,正如同那一碧一朱的楼外园林,亦如他扭曲的渴求的情感。
天慢慢地变暗了。
十八胡同里灯火通明,明灯照亮了错综复杂的街巷,不知道从哪个窗户露出来的窗幔在夜幕里飞舞,鲜花从纤纤玉手中洒落,落在地面上和石板缠绵在一起。
奴红小楼的门前彩灯高挂,逐渐凋零的石榴树被笼罩上明媚的艳色,瑰丽魅惑起来。楼内呼声不绝,喝彩声与人类下流的肮脏私欲混合在一起,他们挥洒金钱透支生命,追逐着醉生梦死的天堂。
这样的夜色,是影子的主宰场。
他们在无声无息之间夺走人的性命,用尖刀快剑割破咽喉,让鲜血在空中飞翔,染红了石榴红的帘幕与昂贵的软毛地毯,美丽女子的躯体横陈在死尸之中,她们的尖叫助长了嗜念。
袭裳穿一身像月光的舞衣赤足在人群中的舞台上跳舞,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魅若幽昙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伴随着的是清脆的银铃声,她的手腕和手腕上佩戴着小巧的银铃,轻纱羽衣,美若月光。
而月光之下夜梦降临。
写作夜梦读作噩梦。
在欢乐场和屠杀场中魏摇光被森先生绑住眼睛带往七街。。
她从血与美人中走向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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