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从殿外而来,声先至。看小说网 m.kanxiaoshuo.net
森先生起身行走之间步伐激越,魏摇光被人束缚,探头去看向殿外时听见了耳边的冷笑声。
“森先生,您可别忘了,他已经不是太子了。”
森先生在走过第二个座位的时候侧身停下笑了一声说:“在老夫心中,殿下一直都是观行太子。”
“啧!”
傅惟仁咋舌,不再多言,仅是懒懒散散地趴在魏摇光肩头玩弄着一缕头发,森先生也不计较他的不礼貌,爽然一笑重新迈步走向南面。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小厮丫鬟一个个垂首站在屏风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酒池上婀娜多姿的舞女收了彩袖跪伏在台子上,盛开在酒池中的金莲花将酒水引上来又洒下去,水声泠然,有古琴奏响铮铮之音,高山雾霭,流水青松,霞光瀑彩,这人世间最纯净无争的荡然之气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傅惟仁没有起身依旧态度恣意地坐在软垫上,揽抱着魏摇光的手臂用了力气,是无声的警告。
摇光已经不在乎他的动作了,她的注意力被那些声音吸引走了,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鲜艳柔软的纱幔,夜明珠光芒柔和,烛火摇曳,这样朦胧的氛围中有人分开纱幔带着冰清玉润的仙气踏入了这方沉默着的天地。
他身后跟了很多人,但是魏摇光却只看见了他一人。
来人着华服金冠,宽袖长衫,佩戴一张金玉面具,只露出莹莹如同白玉的下巴和鲜妍姝丽的嘴唇,红色是从花朵精灵之中降生,灵气盎然;一双眼睛形似天外飞鹤,睫毛与眼尾沾染了缭绕的雾霭,蓝田日暖玉生烟,云雾是玉的精魄,一分高洁一分冷清;镂空雕刻的金冠从高高束起的发髻之间穿过,两侧的金步摇在行走之间摇曳,玄色的编织冠带从耳后经过在下巴处打出了漂亮的流花结,两颗小巧的红珊瑚珠子点缀在耳朵上,配着金玉面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金贵之气,全然不觉得女气。
身上的华服是白玉之白,领口绣着精致的金色祥云纹,宽大的袖口上绣了细密的金色如意万字纹,里面朱红色深衣为底,衬托出少年贵气,烂灼文章。腰间围朱红金玉之腰带,宽约一寸半,下垂松鹤流云玉佩,飞鸟祥云香囊,环佩铿锵;手臂上挂着金色绢纱披帛,如月光流淌,仙气萦绕。可谓是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铮鸣,羡彼之良质兮,云清玉润,慕彼之态度系,凤羽龙翔,爱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往古来今,姝颜丽女难比其颜,贵子强爵不堪其质;其怪哉,瑶池不二,紫府无双,其信矣,如斯美隽。
看着他,魏摇光想起了一个人,那人影与眼前金贵不似凡人的太子重合在了一起,她的心中忽然升腾起希望和雀跃。
太子迈步踏上了通往这里的台阶,森先生俯首请安,太子眉眼清傲,流转之间抬手虚扶而起,动作简单而又优雅,让人臣服;他的衣摆上绣着金色的流云纹,在一步一行之间婉转成流花,仿佛圣光罩顶,一颦一笑尽是寂然的倜傥。摇光看着他,看他一步一步走向她,在目光相接之时,青松冷烟流转在他的眼睛内,转瞬即离。
摇光哑然苦笑。
他不是他吗?
在满殿欢欣雀跃之际,魏摇光心中的希望和欢喜逐渐冷却,目光落在了围在她身前的绯红色宽袖上,上面用了金线绣了梅花,一小朵一小朵的,五瓣的小小花朵盛开在衣袖之间,它们是娇嫩美丽的,穿着此件衣服的人也生的妖美异常,但是,她的心中在此时此刻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哀。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哀伤袭来的速度太过于快捷,摇光在怔愣之间想起了青竹掩映之后的一袭青衫,云霭从古朴的黑色屋檐上飘过去,老桃花树枝干遒劲,树下有石板凳两三个,在有朝霞的日子里这里光芒万丈。再一眨眼,一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出现在眼前,金色的阳光穿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地面上,一个又一个圆形的亮点摇摇摆摆地闪烁着。
“妈妈,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多圆形的亮点点呢?”
“这个……是因为太阳是圆形的哦,这是他的影子当然也是圆形的啦。”
模糊的对话出现在遥远的记忆里,哀伤大于心动,摇光在一地金色的清凉当中捡回了自己差点丢失的心,捂住心口松了一口气,对自己说道:“幸好,幸好!”
“玉衡,你还真是有趣。”
傅惟仁的话将她从虚幻之中拉回现世,一如三年前的清谈会,她在一片看得见的虚幻当中斩杀敌人,从前潇洒,今后亦能安然。
“大人说笑了,我只不过是初初入朝堂的新人,不足挂齿。”
她的声线冷而朗,清脆泠然如同结了霜的暖阳,煦暖在内,冰寒在外。
傅惟仁眸色渐深,一抹浓重的迟疑和讶然从眼底藏进了心底,他勾勾唇角做出一种不在乎外物的冷酷感转移了视线。
“子言,好久不见了。”
观行太子站在魏摇光的前面,声音泠然,温润地与傅惟仁说话。
摇光盯着挂在他腰间的松鹤流云玉佩陷入了沉默。
“殿下,的确是许久未见了。”
傅惟仁依旧不曾起身,用手指轻轻蹭着摇光的脸颊,轻浮又戏谑地对冰清玉润的观行太子说话:“两年前一别,殿下可是去了他国?今日在这里相见可是又有壮举?”
被讽刺的观行太子因为带了面具看不太真切表情,只能见到他勾唇而笑道:“子言说笑了,我如今不过一区区皇子,何谈壮举?”
“殿下您才是说笑了,尽管殿下已经不再是太子,但是微臣相信如今的齐国依旧尊称您为观行太子的人怕是不在少数,而殿下您自幼功绩斐然,吾等朝臣望其项背不能,依着旧例想您手出不凡之事,岂不是人之常情?”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森先生,又看了看观行身边的奇人怪人,一双丹凤眼潋滟风华,刻薄寡淡尽在话语之间。
那观行太子也是奇人,闻言也只是温润而笑,不气不恼,语气柔和好比春风拂面,花气袭人。
“子言果然不负玉华五公子的赋文,竹掩赤狐,恣意畅然,好不快活!”
傅惟仁巧笑嫣兮,都道是阆苑奇葩,世外仙姝难抵金玉煽言,如他这般过于诡异的美丽模样竟是能拿捏得住各种表情,那些奇怪的不合时宜的笑由他做出来倒是合乎审美的。
他言道,“云中雪鹤,松生空谷,殿下也不遑多让。”
“子言一如既往地能言善辩。”
“殿下之字与微臣相似,岂不是在巧赞己身?妙哉!”
“子言语过了。”
观行太子语气威然,如环佩玲琅铮鸣耸立。
森先生在一旁适时而止,语出搭台阶而下,他说道:“殿下,吾等恭候许久,还请上座。”
那观行侧身看向他,笑着说,“不必,你是主吾是客,怎么喧宾夺主?我坐在子言身边即可。”
他指向了傅惟仁右边的位置,那是第一个位置,在礼仪上属于下座首位,非常谦虚的选择了。
魏摇光全程默然聆听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那些剑拔弩张的氛围仿佛被她屏蔽了一般,机械地抽取其中重要的语句重新组成她要的信息。
可是,这些信息略微有些哀伤了。
子言,子述。
十七焉能冠之长孙一氏?
曰:能。。
姜十七,不,是长孙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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