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我清醒,睁眼见到空白的天花板上摇曳着一个吱吱呀呀的风扇。它好像都没开动,只是让自然风吹进来转动它。
空气中弥漫一种有点儿刺鼻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淡淡的烟味。
我这是在哪儿?
“哟,小伙子,醒来了吗?”
成熟婉转的迷人女声自我左耳传来,我转过头去,惨白的床铺一旁站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师。她身形窈窕,褐发褐瞳,嘴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她抱着的双手托着一对高峰,稍稍有些卷曲的中长发搭在肩上和背上,发尾一束一束绑着小巧的红蝴蝶结。
原来我是在医务室啊。
“哦呀,我们是第几次见啦,小伙子?”她问,“什么时候你还把右手给弄伤了?”
“我是摔到的……以及,这次应该是第七次见面了吧,迦灵姐。”
我眼前的医师名叫黄泉迦灵,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们算是熟人了。她来自一衣带水的邻国日本。信诚中学名字虽俗但终究是国际化的私立学校,不光在校的工作人员,学生们也有许多外国人。月弦部长、汀兰和他叔叔克里斯汀老师正是一例。
“呵呵,”她红润的嘴唇弯出诱人的形状,褐色的瞳仁像琥珀色的宝石闪闪发光,“7是个幸运数字呀,我可不希望还有第8次见到你了哦。”
“在我们国家,8可是很受迷恋的呢,代表着发财的意思,我铁定下次还来。”我说。
“呵呵。”
“还有,迦灵姐你干嘛要用美国‘露cky 7(幸运的7)’的说法,您不是日本人吗?”
“在日本,幸运数字也是7唷。”迦灵姐说,“不要老是只顾着学英文,就忘了去了解非英文国家的文化喔。”
其实我还喜欢看日本动漫的……
“这还真是失礼了……”
我垂下目光,顺便想要弄清楚药柜上的时钟显示当前是几点。
十点了吗……
“不过这也没办法,”迦灵姐毫不忌讳地坐到我床边。
一股女性独有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烟味扑鼻而来。我感觉体内里每一条血管都温热起来、血液也都沸腾起来。
她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对我说道:“没办法,你们中国人非常重视大学入学考试的呢。尤其英语这一块,好像是没得选择的?”
“因为选择其它语种去高考,专业选择上会有很多限制。”我说,“话说回来,我们这儿都把大学入学考试简称为高考的,请问你们那边也重视高考么?”
“重视呀。不如说,咱们东亚这一带,高考的形势都比较严峻呢。”
“这样啊。”
我叹了一口气。
难怪总有人跑去澳大利亚、新加坡、加拿大等国去高考,而鲜人问津韩国和日本……原来我们这边高中生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你呀,都高二的学生了,有好好预习和复习吗?”她问。
“呃……”
我哑口无言。
“哦呀,这不是被我戳到痛处了嘛。”
说完,她伏着身子过来,动作撩人,成熟女性那种温暖的味道更加浓郁。
我的眼睛开始在天花板和迦灵姐之间不自然地来回飘动,心里小鹿怦怦乱跳:“不、不啊,我……我还是有好好复习的……”
“复习了什么,跟我说说?”她更接近了。
我则更紧张。
我结结巴巴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p、play、tri、tri、tri(本来是打算说play tricks on somebody的)……‘trick eyes’……”
“诶哆?”
她歪了头,一头柔软的秀发顺着发梢流下。
迦灵姐柔和的眼波里搀杂着疑惑:“捶个爱紫(trick eyes)?”
诶!我刚刚特么说了啥玩意?!
我说了trick eyes!?
“请当我没说过。”
我使劲装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心里却虚得很。
救命,我该怎么解释!
仔细一想,貌似汀兰来的这几天我都没能好好地复习英语,整天满脑子“捶个爱紫”“捶个爱紫”的,十分折腾人。
好丢人、好丢人!
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啊、啊哈哈,是玩游戏时候认识的女孩子吗?”
我羞红了脸,抓起被单遮住脸。
她看了看我的反应,问她是不是误打误撞到了。
天哪,迦灵姐的直觉好准!
这起码猜对一半了!
我思前想后,终究是想否认:“不是的……”
可是话音未落,“咚咚,咔嚓”传来敲门、门开关的声音,走进来一个人。
十点刚好是下课铃响的时间。我们没有听到铃声,是因为医务室周围没有上下课铃的装置。这样做是为了让医务室里的学生在安逸静谧的环境休息。
“赤那,班里的人都在讨论你怎么又倒下了呢。”
走进来的人是黯曜。
“我这是第七次了啊。”
“嗯嗯。”
黯曜眯着眼,脸上挂着一副轻松自在的笑容。
虽然表面上无忧无虑,但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
迦灵姐见他来了,很识趣地笑笑,离开床边。
她走回自己工作台坐下,拿起一根香烟大大地吸一口,把冒着火星的地方使劲收缩到烟嘴处,取下,朝半空中吐一口轻烟,表情很是惬意。
她的动作暗示不会参与我们之间的对话。
这次轮到黯曜站在白色的床单旁与我交谈。首先他拉了拉屏风将后面的迦灵姐挡住,可实际上我还能见到她。
“怎么样,现在身体感觉好多了么?”他问。
“好多了。只是次次晕倒都会做梦。”我说。
“唉,那个梦呀……”
黯曜也了解我总会梦见男孩跳楼的事情。
“还有……”我说。
“嗯?”
“谢谢你。”
“……”
他挠挠头,过了一会儿,问我有什么好谢的。
我说我清楚记得在倒下时他发出不同以往的力排众议的声音。
他望望四周。虽然仍保持眯着眼的微笑,但我可以看出他脸上微微的淡红。
可他随即转移话题。
“你倒下的时候汀兰可担心啦。”他说,“我叫她不用过来,下课了也不要过来。”
“你这样做是对的,汀兰终归才刚入学,不应该跟我这种名声不好听的病秧子太过亲近,否则交朋友方面就很麻烦了。”
“不过也真亏你次次开学典礼都能晕倒呢,每学期就那么一次,隔得有点久我都给忘了。”黯曜笑笑,“毕竟是比较隆重的场合,你晕倒肯定要一传十十传百的。”
“托了晕倒的福,我可是一次都没有见到校长的庐山真面目呢。”我说。
“哈哈,我们学校算是异类中的异类了,校长绝对是一朵真正的奇葩!”
黯曜有点儿兴奋,他跟我比划拿麦克风的姿势。
“国内肯定是闻所未闻的:校长登场前先放了一段节奏感超强的音乐,里面总是有‘trust me’‘trust me(相信我)’的歌词,然后在歌曲戛然而止的瞬间,校长登场,对着麦克风来了一句他自己说的‘trust me’。”
顺带一提,我们的校长是叫做“武藤诚”却长一脸白人模样的外国人。
注,咱们其实就是信诚哥中学,简称信诚中学。
“没错的话,他立马就走人了吧,校长他?”我问。
“对啊,不愧是大忙人。”
“我记得校长是金发蓝瞳,身穿黑大衣的‘斩鬼猎人’?”
“是啊,曾经‘组织’里很有名的猎魔,外号‘斩鬼猎人’。”黯曜说,“他不隶属于任何派系,人脉极广。他自己有一家事务所,学校的事情应该是不怎么管的,名誉上的校长而已。”
“组织”是一方揉合异能者和魔法使等猎魔的势力,旗下有几个派系。因为我们超自然研究部的所有人都隶属于组织,将它视为默认的常识所以之前一直未提及。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学校由组织斥资开办。可是为什么由组织赞助而建立的学校,会让脱离组织去单干的人来当校长呢?
我问了黯曜,他摇摇头。
中间也许是有什么复杂的缘由,但没有人知道。
我偷偷瞄一眼迦灵姐,发现她还在那里抽烟。她手中拿着手机眼睛看着屏幕,仿佛没听到任何话。
嘛,正常人听来,我们所讲的组织、斩鬼猎人之类无异于异想天开、天方夜谭,跟中二的少年想象身边人所谓“黑暗身份”的行为没什么两样。
可是迦灵姐没有做出“长这么大还在玩这幼稚游戏”而嫌弃我们的表情,真是感激不尽。更何况我们讲的人是校长同志。
“咚咚、咔嚓”,门又开了。
又有一个人进来。
随着主人蹑手蹑脚的动作,猫尾巴似的天蓝色双马尾灵动地跳跃着。
见到她,我不得不坐直了身子。
迦灵姐注意到来的人是个“她”,便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黯曜见状,也笑了笑。
“打扰了……”
汀兰左看右看,视线放在迦灵姐身上好一阵子,然后才穿过高大的黯曜来看我。她压低声音问道:“赤那你怎么昏倒了,没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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