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点了点头:“先这样进行吧,让老弱妇孺先撤出来,如果条件允许,以后再加大出来的人数。”
徐林宗的双眼一亮:“如果寨子里的人太少,那抵挡不住攻击,如何是好?”
天狼笑着摇了摇头:“大寨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严世藩虽有十万大军,也难以攻进去,只要有个几千人就能守住,徐大侠,你们武当弟子这些天都是穿这种浅蓝色的冬衣吗?”
徐林宗点头道:“不错,我们出武当的时候已经入冬,当时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所以每个弟子带了一套换洗的冬衣,如果要呆到开春的话,那还得派人回山去取衣服。”
天狼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徐大侠,严世藩想必也不会放弃对你们的监控,虽然今天因为屈姑娘突围,他派来这里的人去了别处,但平时肯定会有人监视你们武当派,你想想看,每天若是要倒出去个几百人,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还有,那些担任守卫的你的亲传弟子们,真的绝对可靠吗?”
徐林宗微微一愣,然后声音中透出了一点不高兴:“天狼,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了是我的亲传弟子,都是我徐林宗严格挑选和检查过的,会有什么问题?”
天狼叹了口气:“事关几万人生死的大事,来不得半点儿戏,徐大侠,恕我直言,多年来锦衣卫或者其他的不明势力一直在向武当派出内鬼和卧底,就是当年紫光真人之死,也是透着内鬼的影子,这点你不会否认吧。”
徐林宗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沉声道:“这些武当派内部的极密之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嗯!?”
天狼的双目炯炯有神:“徐大侠,时间紧急,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是不是事实?”
徐林宗咬了咬牙:“师门不幸,出了这等叛徒。不过我相信我的亲传弟子们不会有事,他们都是以前从小在武当长大的弟子,也是我们武当派的老人亲眼看着长大的,绝对忠诚可靠。”
天狼断然道:“不,徐大侠,你有所不知,陆炳原来有个青山绿水计划,就是专门挑一些小孩子。从小就送到正邪各派,然后靠各种方式操纵和控制这些小孩子,等他们长大后就成为锦衣卫的铁杆内鬼,防不胜防。你的大师兄李沧行,当年曾经卧底各派,目的就是专门破获这个计划,这一点尊夫人很清楚,你可以问问她。”
徐林宗的眼中寒芒一闪:“你知道我大师兄的下落?”
天狼的心中一阵刺痛,师弟就在眼前,那个自己无数次梦回的武当也是伸手可及。但却又是咫尺天涯,如果现在表明身份,以后和沐兰湘如何相处?会不会给武当再带来新的灾难。这是他不敢想象的。
于是天狼摇了摇头:“徐大侠,你多心了,李大侠的下落,我跟你一样,四年前就不知道了,最后一次有人看到他,还是在那年倭寇攻打南京城的时候,据说他现身南京,然后就下落不明。即使是陆炳。这些年也多次让我暗中打探李沧行的下落,可惜全无头绪。那个被俘的倭寇头目上泉信之曾经交代过,说李沧行和他们东洋的一个厉害高手互相打斗。离开了人群,然后双双不知所踪。”
徐林宗紧紧地盯着天狼的双眼,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平静地问道:“天狼,请问尊驾是何时加入锦衣卫的,师承何派?”
天狼心下雪亮,徐林宗还是对自己的身份成疑,就跟南京城外的小师妹一样,觉得自己有点象大师兄,所以要问个究竟,他哈哈一笑:“徐大侠,这个问题,尊夫人早就在南京城外问过在下了,在下的师承来历,不便向外透露,只是初出江湖时碰到了陆炳总指挥,谈得投机,想要做番事业,所以就进了锦衣卫,算起来也有七八年时间了,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徐林宗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尊驾的武功,虽然徐某没有交过手,但知道尊驾武功之高,平生所仅见,绝不会是尊驾自谦的那样是个无名小卒,而且尊驾声名鹊起是三年前消灭白莲教的时候,正好我大师兄差不多也是那个时候失踪的,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天狼哈哈一笑:“徐大侠,如果在下的记性不差的话,好象李沧行失踪之后,你也是突然重新出现,而且武当上下除了紫光真人外,没有人知道你失踪这四五年的经历,您是不是也应该对江湖解释一下?”
徐林宗一下子给呛得无话可说,一甩袍袖:“天狼,这是我武当的家事,好象不劳尊驾费心吧。”
天狼笑着摆了摆手:“徐大侠,不必这样激动嘛,我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你可以保留自己的过去,我当然也不能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毕竟我不是武当弟子,对不对?至于我天狼可不可信,我想那个同心结应该能充分证明了吧。”
徐林宗的眼中神光一闪:“我并不怀疑你在巫山派之事上的帮忙,事实上,屈彩凤信你,我徐林宗也信你,但我很难清楚你的动机,你说你崇拜,佩服陆炳而加入了锦衣卫,可是这个人的真面目如何,想必你也知道,我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陆炳,你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帮助巫山派?”
天狼朗声道:“理由?理由就是我佩服屈彩凤这个女中豪杰,当年我加入锦衣卫也只是想为国出力,造福百姓,徐大侠,你也知道我当初大破白莲教,名震天下,但你可能不知道,在塞外大战白莲教的时候,在下与屈姑娘颇有渊缘,一开始她不知道严世藩的真面目。站在了白莲教主赵全一方,与在下也是兵刃相见,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误入歧途之后。毅然地反戈一击,甚至冒险亲自进入蒙古大营企图刺杀俺答汗。这种行径,不值得钦佩吗?”
徐林宗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怪我们接到消息太慢,大营去迟了,不过那次应该也是你我的第一次照面吧。”
天狼哈哈一笑:“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徐大侠救了我一命呢,在此之后,屈姑娘因为得罪了严世藩,而备受打压,所以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尽一份力帮助她。后来与她联手参与了几次打击严党的行动,那也是当时陆总指挥的命令,要我们全力对付严世藩,这一来二去,就和屈姑娘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徐林宗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
天狼看到徐林宗这个样子,心知他的心中也始终不能对屈彩凤释怀,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这个定情的黄龙水洞流连不去,本来想到屈彩凤对徐林宗的一往情深。到了现在还留着他的同心结,心中还有些同情,但突然一想到小师妹已经嫁给了她。这会儿还站在洞外为他护法,可他的心里却是一个给自己伤过的女人,一下子就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天狼冷冷地说道:“怎么了,难道徐大侠还是对屈姑娘念念不忘吗?”
徐林宗没有说话,低头不语。天狼的心中怒火更盛,那种以前在武当时小师妹一个人看着徐林宗和屈彩凤亲密拥吻时,黯然神伤,而自己更是看着爱人受伤,心如刀绞的感觉重新又回来了。他的声音抬高了不少,压抑着自己的万丈怒火。尽量平静地说道:“徐林宗,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娶了沐姑娘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最好不要再有,免得害人害已。”
徐林宗突然抬起头,双眼中寒芒一闪:“天狼,这些是徐某的私事,不劳你费心了。”
天狼怒道:“徐林宗,我提醒你一句,你是武当掌门,正派的首领,你的身上肩负着武当的责任,还有你师父未完成的心愿,为了你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你的师妹放弃心中所爱,以身相许,就连屈姑娘也忍住心中对你的思念,一直不来找你,现在你师父大仇未报,武当也只是刚刚有点起色,你不去想着带领武当渡过难关,却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当心自己身败名裂事小,毁了武当的几百年基业,死后如何有面目去见列代祖师!”
徐林宗的脸胀得通红,吼道:“天狼,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天狼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徐林宗,你可别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沐女侠才是你的妻子,而不是屈彩凤!若是你三心二意,辜负了她,我,我看你们武当的历代祖师,怎么会饶得了你!”
天狼刚才说话时过于激动,差点把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幸亏灵机一动,转到了历代祖师身上,才算勉强对付了过去。
徐林宗厉声道:“天狼,我再说一遍,我的私事不需要你多过问,一说到我师妹,你这么激动作什么,难道你真的是我的大师兄李沧行?!”
天狼哈哈一笑:“徐林宗,你是不是想你的大师兄想疯了,想要他回来帮你执掌武当,你好再去过那种不用负责任的浪子生活,甚至可以扔下担子,扔下妻子,跟屈彩凤一走了之,过那神仙眷侣的生活?”
徐林宗的眼中光芒暴射:“如果你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我会考虑向你说出我的真实想法,天狼,你有什么怕的?”
天狼一下子变得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有可能反而引起徐林宗的怀疑,再这样纠缠不休,只怕会坏事,他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如果你一定要认定我戴了人皮面具,你可以凭本事来取下。还有,如果我真的是李沧行,我有什么理由对你隐瞒身份?”
徐林宗咬了咬牙:“如果你是李沧行,我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让你后悔这些年自己隐姓埋名,故意不现身的选择。如何?”
天狼摆了摆手:“不用说这种无聊的事情了,回到正题好了,你们武当一直有内鬼。就算是从小上山的,也未必见得可靠,我们还是得另想办法才是。”
徐林宗叹了口气。他知道天狼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否是李沧行了,压抑着自己强烈地想揭开天狼面具的冲动。他说道:“天狼,如果你真的是李沧行,你一定会后悔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天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徐大侠,我说过,我们时间有限,与其在这里为不着边际的事情浪费时间,不如抓紧商量正事吧,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保万无一失。”
徐林宗双眼一亮:“你有什么办法?”
天狼微微一笑:“到时候你让负责值守的那些亲传弟子们出去采办,而我会让巫山派徒众不仅穿上武当弟子的衣服,也扮成你弟子的模样,这样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徐林宗哈哈一笑:“这一招确实高明,只是扮成那些亲传弟子后,若是我派出采办的人又回来了,你又如何转变过来?”
天狼笑了笑:“只要算准时间即可,最后换岗的时候换几个易容成另一批弟子的人和采办回来的人交接就是。”
徐林宗点了点头:“你有易容术这个办法,确实可行,这样一来。即使内鬼也无从察觉了。只是你们每天要控制好人数,不能太多,不然还是会惹人怀疑的。”
天狼正色道:“这个是自然。还有一条,寨内现在粮食紧张,本就只够半年的存粮,这一下涌进了几万人,现在只够吃一个多月了,这样每天向外偷派几百人,出去的速度太慢,我怕粮食撑不到那时候,能不能每天让我们的人背一些米面干粮回去。也好撑到最后。”
徐林宗笑了起来:“天狼,想不到你身为男儿。心思却是如此之细。没有问题,粮食我会每天亲自堆在这黄龙水洞里。你们到时候派人来取便是。”
二人商议已定,天狼转身欲走,徐林宗突然说道:“天狼,稍等一下。”
天狼回头,一皱眉头:“徐大侠还有何指教?我这里还要赶着回去。”
徐林宗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道:“她,,现在怎么样?”
天狼一听徐林宗还在问屈彩凤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怒容不自觉地上了脸:“徐大侠,我记得刚才和你说过,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沐女侠才是你的妻子,你这样总是对旧情人念念不忘,这算什么?对得起你的夫人吗?”
徐林宗摆了摆手:“你误会了,徐某并无那方面的非份之想,只是,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天狼刀法毕竟是歹毒残忍的邪恶武功,练之伤身,我虽然和她此生无缘,但仍然不希望她练功伤身。”
天狼冷冷地说道:“屈姑娘自己练功,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这个负心之人多加评论,你别以为她给了你这个定情信物就是心中还有你,想和你重拾旧情,徐林宗,她早已经对你伤心透顶,更是在武当山的时候就死了心,这回若不是为了全寨几万条生命,她是根本不会来找你的。你还是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非份之想,考虑一下如何避开严世藩的耳目,救下巫山派的众人吧。我警告你,若是此事出了什么岔子,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徐林宗突然开口道:“天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是不是你现在和彩凤已经是一对爱侣了?”
天狼狠了狠心,一转身,眼中寒芒一闪,大声说道:“不错,就是如此,姓徐的,彩凤现在是我的女人,你既然抛弃了她,就别指望她回头,你把她伤成这样,我看了都恨不得想杀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约你一个人谈吗?就是我知道你这人的脾性,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是在你夫人面前,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屈姑娘的非份之想,我不想在你的女人面前跟你动手,这是你我两个男人的事,没有什么锦衣卫,也没有什么武当掌门,你听明白了没?以后好好对你的老婆,不要对别人的女人打什么鬼主意,你若是对沐姑娘不忠,我一定会杀了你!”
天狼说到最后几句话时,情绪不可遏制地暴发出来,须眉皆张,双眼血红,杀气四溢,拳头紧紧地握着,一如那天在武当山时看到徐林宗抱着屈彩凤,而沐兰湘在一边偷偷垂泪时自己的内心感觉。
徐林宗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摔倒在地,伸出手扶住了一边的石壁,才勉强站住,他的嘴边挤出了一丝笑容,而眼中却分明是泪光闪闪:“彩凤,她,她真的现在跟了你?”
天狼咬着牙,厉声道:“不错,她就是因为不想见你,所以才要我过来和你说个清楚,这个同心结扔还给了你,就是代表着她对你彻底没了瓜葛,徐林宗,你听好了,屈彩凤是我天狼的女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半步,更不会让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你好好对自己的夫人,别逼我让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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