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棹影 第十章 仗义剑向闲逸居

    此时闲逸居内，弟子多数静坐房中参悟剑法，庭院里也只有寥寥几人照顾花草，一时显得有些冷清。

    正屋之中，燕未归品了口杯中香茗。说道：“真人，我俩前来是有事相商。还望真人应允。”

    “但说无妨。”岁弈真人脸上并无惊讶之色，往年皆如此。每当玄华派有弟子下山，总是要来这闲逸居领悟弈道。

    燕未归讪讪一笑：“真人想必也已经猜出来了。我玄华派新进两名弟子，这次前来还有两名冰心堂弟子和一名翎羽弟子。打算去闯一闯真人这的生死棋局。”

    岁弈真人面无表情，心下却甚为感动，皱纹略微舒展，老人斑也淡了许多。闲逸居门人的宿命就是守护生死棋局，棋局一日不破，闲逸居门人便不能踏出闲逸居半步，违者杀无赦。玄华派弟子弟子年年来这破局，虽无建功，岁弈真人还是感动异常。

    芦苇想了一想，正欲开口，看见燕未归眼色，稍微停顿一下，还是说道：“真人，门外跪着的那个青年，看身上打扮莫不是闲逸居弟子。”

    岁弈真人叹了口气：“那孩子命苦阿，从小遭逢大祸。全村被杀，入闲逸居后也终究没能放下心中仇恨，违抗门规出外寻仇十年，报得家仇后回到这闲逸居。我却碍于门规不能收他，可我又不愿按照门规杀他。这孩子竟然要去闯生死棋局，以赎其罪。”

    芦苇眼神一转，心里有了定计：“要不然就让他和我这五名历练弟子一同前往可好。”

    “芦苇，不得无礼。”燕未归见芦苇言行有若插手他人门派之事，此等大忌岂容冒犯，立时出声斥责。

    岁弈神色一动，闭目沉思半晌方道：“也好。”唤来一童子交代莫长风去生死棋局前等待神宗弟子来到，若破棋局可重归闲逸居门下。

    姬九天躺卧在床，脸色倒也不差，那破元一箭之威直接涅灭了自己紫府金丹。此时感到还有股不明力量压制自己的修为，只能缓缓图之。幸得甘露熬煮药汤日夜照顾，一切都还算顺利。

    时间过去七日有余，还不见燕未归和芦苇归来。这一日流云来到姬九天居住的院子里，说芦苇用文王石传递信息，着姬九天等人去闲逸居破解生死棋局，并把芦苇在文王石中所说莫长风之事转述。

    甘露：“这么说芦师姐是叫我们去帮助莫长风破阵破棋重回师门了。”

    流云看着伏在姬九天手弯刚刚睡醒的甘露，面色一黑：“其实这岁弈真人不愿杀莫长风，也算是顺水推舟。闲逸居人个个剑法出神入化。莫长风能闯出闲逸居，当为此代弟子之首。若有他相助，想必……”

    “咳咳，我听闻那闲逸居弟子世代守护生死棋局，生死棋局一日不破，闲逸居弟子便不能离开闲逸居半步。而闲逸剑阵更是奥妙精深，更何况生死棋局为尧帝亲书。我们去了估计也是无济于事的。”姬九天脸色苍白，说完这几句话竟就要扶着椅子坐下。

    流云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其实芦师姐还说姬师弟法力浑厚，辅以风行烈掌中神兵，再有莫长风临近元神境的卓绝修为。破阵是大有把握的。”

    姬九天受伤后便跌落了境界，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大半修为。可姬九天不说，甘露和流云也不知道姬九天是被风行烈还是杨清儿打落境界的，此时听闻生死棋局之险，三人都有些沉默。

    姬九天胸口暖和起来，伸手一摸，发觉是丹朱遗留的玉佩散发出古井无波的感觉，拿出来一看，上面浮现了一行小字：闲逸剑阵可引开剑阵核心之人，击枝叶，办法虽笨，可破剑阵。生死棋盘是我父亲所创，只需将这玉佩嵌入天元位便可破棋。

    姬九天笑了一笑，没想到丹朱日夜佩戴的玉佩还记载了丹朱的部分记忆。收了玉佩，从剑匣暗格拿出一粒凝神丹吞下。而后手诀一打，腾龙在屋外盘旋，长鸣几声。

    甘露和流云扶着姬九天站到腾龙背上，姬九天四下张望，疑惑问道：“风师弟和杨师妹呢。”

    “他们先行去了。”流云说完继而笑道：“姬师兄，你这伤是中了翎羽山庄的破元箭吧。”

    姬九天摆了摆手：“杨师妹尚且年幼，这件事师兄就不要再提起了。”

    三人飞到闲逸居外，直接从上方掠过，在一气劲漩涡前落下。姬九天打量了下四方，看见杨清儿，风行烈。身旁一个白衣剑客俊俏的很。姬九天上前两步，作揖道：“这位就是莫长风莫师兄吧。”

    “莫某与几位少侠素不相识。几位少侠却舍身相助，受莫某一拜。”莫长风看见五人都到齐了，长揖到地。

    姬九天连忙上前扶起，触到莫长风的双手。心中暗赞，好一双握剑手。：“长风师兄可知丹朱弈翁。”

    莫长风抬头正看见姬九天对着自己会心一笑，愣了愣神：“我们这就进去吧。”

    莫长风首先走向漩涡，其余人看见莫长风身形消散。皆感神奇，这才知道原来这生死棋局也是一方秘境。

    六人进到秘境之中，愕然发现此间竟和外面的闲逸居一模一样，只是在远处依稀看见光华渲染了天空。

    莫长风领先在前，杨清儿握弓断后。六人行过长桥，亭中一盘棋局风行烈一看只觉高深无比，可莫长风看都不看那棋局，上前从棋篓拈出一子随意落在棋盘上便向前走去，阻挡在前方的光幕也消散开来。跟在后头的风行烈瞄了一眼棋局，瞬间对莫长风大为钦佩。

    莫长风走到前方阁楼前，看见前面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下棋。立住脚步，思绪好似飞回了旧年。

    阁楼之中，女青年落下一子。男青年低头一看，拍手大笑：“师妹，这一步你可走错了。且看师兄如何让你全军覆没。”

    “长风哥哥说过。多闻数穷不如守中。坚定信念，必能守得云开月明。师兄，棋未下完，可别说大话。”女青年笑道，秋水般的眼里充满了憧憬。

    男青年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长风？他是没可能再回到闲逸居了。师妹还是早些忘了那人为好。”

    莫长风看见昔日爱人就在眼前，心中大为激动，平复了下心情后高声喊道：“清然师兄，晴云师妹。别来无恙。”

    晴云一把转过脸来，惊道：“长风哥哥。”

    清然转头看见莫长风身影真真实实站在当场，猛地一拍棋盘，握住身旁的八卦铁剑跳到场上，斥道：“莫长风，你这叛徒还敢回来。”

    莫长风正待说话，清然已是一剑刺了过来。杨清儿芭蕉箭射出，清然一剑翻飞斩断羽箭，刺向莫长风的一剑威势更甚。莫长风手上一翻闲逸剑立在身前，清然一剑点在莫长风剑脊之上。莫长风噌噌噌倒退几步，胸口多了一道剑伤。看远处三千弟子赶来，知晓是要布闲逸剑阵。高声道：“翎羽师妹，保护好我晴云师妹，她不会武功。”

    杨清儿听闻，快速掠到晴云身旁。姬九天和风行烈看见这偌大院子三千弟子白衣在身，提剑袭来如海如潮。不敢怠慢，双双拔剑。甘露双手伸展开来使八门化伤，地面绿色光幕护住众人，众人皆感法力气血大涨。流云轻拂扇子，扇出一片绿色烟雾，打头弟子放慢速度竟是倒了几个。

    清然舞剑，长啸一声：“满庭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眨眼之间闲逸居三千弟子便以清然为核心施展出闲逸剑阵来。剑花飞舞，如陈年美酒直欲醉人心脾，那漫天飞花中却又暗藏杀机。温柔陷阱，最是危矣。

    一花一剑，一酒一击。

    莫长风一剑刺出，不管不顾便和清然战到一起，身形变化带出幻影，剑势纵横交错，剑光夺人眼目，二人所过之处尽是金铁交戈之声，场中唯他二人最善用剑，三千弟子不敢近前。

    姬九天就没这么好命了，脑中掠过化天府文。运转内力至左臂天府穴执剑向天，震开数十弟子。急道：“风师弟，这闲逸剑阵乃水磨阵法，绝不能拖太久让他们凝聚阵势，趁莫师兄引开清然，我施展连环八剑破开此阵。你务必替我争取施法时间。”

    风行烈答应一声，斩妖剑诀使出，拼着受了几剑把六合寒水诀施展到极致。布阵弟子或三人或五人几剑相交刺出砍出，令风行烈应接不暇，风行烈提着水云间一挥一刺一提一截莫不带着滔天之势，愣是以一人之力在闲逸剑阵中打出一片空白区域。

    姬九天右手在湛泸剑上一摁，白色光纹消散了九条。九玄天元诀施展开来，剑尖鲜红阵纹一闪一闪，凝聚成一个红色光球向闲逸剑阵中激射而去，能有湛泸剑九分之一的威力，虽无剑灵相助，但也不是这些闲逸居弟子能挡住的。

    阵型一瞬间便出现了破绽。流云见状，折扇挥了两下散出数十草籽。笑道：“被这断肠腐骨草沾上，可是要躺上十天半月呢。”百多布阵弟子负伤倒地，个个脸上皆是不服之色。

    姬九天连环八剑，名为八剑，实无实数。一剑一方，剑出压八方。

    清然见姬九天步踏罡斗，只是八剑。闲逸剑阵连其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使出就被破掉，和莫长风再拼了一记。不敢逗留，飞速后退，道：“莫长风，我在生死棋局等你。”

    “即便是万劫不复之局，长风也愿奉陪到底！”莫长风横剑向地，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