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棹影 第三十章 隐居难避江湖怨

    “我看你身上有脓疮，想必是以前中毒，而余毒未清。这是我前两年从中原求如山上的滑水里捕捉的滑鱼，希望能助你消弭余毒。”黑蝴蝶退后两步，抱拳道：“后会有期。”

    易水爽朗一笑：“会的。”

    易水坐上了前往盐泉村的渔船，而姜杰和莫长风二人则是向望川镇行去。莫长风想起傍晚那一次比剑，笑道：“天一，以后你可得看仔细了，别再错认师父，闹了笑话。”

    姜杰不理莫长风，只是喃喃道：“师父一直用的都是左手剑，应该用过右手剑的，是在哪里呢。”

    一匹红鬃白蹄金狮子踏水而至，断星河穿一条缠身蛇皮裤，踩一双火莲辟水靴，肩头披了件护肩，手上带了双连手护腕。身上缠了几根铁链束缚兵器所用，只见他翻身一跳，碧血洗银枪朝前一挥。

    易水正靠在渔船上假寐，忽听闻怪兽嘶吼，渔船骤然停下一个震荡。心头一惊快步跑出，感空中破风声响，急撩一剑。

    断星河踩在水面之上，如站在平地一般。船夫以为是水中精怪，早已吓晕了过去。

    易水凝神倾听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何方妖孽？”

    断星河细细打量这船头之上提剑站立的瞎子，叹道：“可惜你已经瞎了。”

    易水倒一点都不生气，只是再问了一句：“你是谁？”

    “难道，难道你连记忆也失去了么。”断星河略显惊讶。

    易水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在找谁，但我不想你们再来烦我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在盐泉村打渔种田！这大荒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多管闲事的游侠浪子。何苦非要寻我一个？”

    断星河哑然失笑：“能者虽多，仁者寥寥。”再看易水毫无动静，心念一转，自己实力与姬九天相仿，且来比较一番。随即双手握枪反刺一记，易水头颅一转提剑去挡。断星河随即使了个甩力，枪头铛的一声打在易水剑上也往易水头上拍下一记。易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混沌，提着铁剑直直坠入湖中。

    断星河在水面之上连踏几脚，使枪打出一记青龙探海，但见湖水急速旋转，灵光乍泄。易水飞跃而出一剑挥开掀起滔天巨浪，二人四周炸起十多条水龙，水落下的那一息两人短兵相接又对拼了十几记。

    在一个变化中断星河一枪刺向易水咽喉，易水转身躲过这一记，胸口闪过一个佩饰。断星河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却被易水趁机偷施一剑拍在脑后百会穴上，脑子一昏掉落水中。那红鬃白蹄金狮子吼了一声，易水侧身躲过。只觉水面哗啦一响，耳旁风过。知晓断星河已被其坐骑叼走。

    易水伸手取了断星河的碧血洗银枪，飞身而起在水面轻点几下回了渔船，在船夫身上轻拍，笑道：“没事了。”

    船夫以为易水杀退精怪救了他性命，倒是将易水一路送到了小楼前。

    刚刚跳下渔船就听见楼上有人说道：“荆蝉姐姐，易水回来了。”身子一顿，还是走上了小楼。

    “易水，这可是今天下午我亲自去抓的碧鳞鱼呢，你可要多吃点。”灵凤儿夹起一片鱼肚放到易水碗中，易水道了声谢却惹来灵凤儿不满。

    灵凤儿看见荆蝉坐在一旁直直盯着易水，嘻嘻笑道：“荆姐姐，你老看着易水干嘛，他看不见的。”

    荆蝉淡淡说道：“他听得见。”

    斗笠客暗地里叹了一口气，那双因岁月变得极有智慧的浑浊双眼看着荆蝉：“荆姑娘，能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说说修者的事迹么。”

    “自从西陵城破，地极锁开。妖魔尽出而退，如今卷土重来，反攻大荒已有三年之久，当今天下已是暗流涌动，一触即乱。更有北极魔门只顾私怨成立义军对抗道门与王朝军士，西极佛门小人之心趁民心不稳也大肆宣传佛法致使民众只顾青灯古佛却不去披甲护家。而瀛洲贱奴得八歧大蛇相助，与妖魔勾结私立一国称为扶桑……大荒处处烽火狼烟，没有人能逃的开这一场灭世之战的。”荆蝉只据自己理解说出当今天下大势，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易水。

    灵凤儿听的云里雾里搞不懂荆蝉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易水神色越来越不对了。关切道：“易水，你不舒服么。”

    斗笠客看了易水一眼，嘴角勾勒起一丝坚定笑容：“荆姑娘，这什么妖魔的我们这些凡人也见不着，你是从九黎来的，还是跟我这孙女说说这一路上的游侠事迹吧。”

    灵凤儿拍手叫道：“对对对，我最喜欢听那些剑仙行侠仗义的故事了。”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易水，仿佛希望易水以后也能成就侠名。

    “说起这游侠，最近九黎倒是有一起新晋的金兰之好，甚至有人认为他们以后会比建木的逍遥登涉十四剑，天虞岛的玄华四剑，无极观的太虚双子那些成名已久的金兰之好更加传奇。”

    直说的灵凤儿心痒不已，恨不得荆蝉一口气全部说完。

    荆蝉也不卖关子，笑道：“要说起这丹朱六杰，当从那排名第二的姬九天说起，这姬九天表字泊明，乃是……”

    繁星满天，灵凤儿靠在易水肩头上笑嘻嘻着，将天上星星的景观说给易水听。见易水只是微笑，灵凤儿苦笑摇头：“你怎么了？”

    “囡囡，那荆蝉姑娘怎么会在家呢。”易水抬头望着天，黑色布带下是渴望看一看外面世界的双眼。

    灵凤儿笑道：“是我看见蝉姐姐在大江之上和人斗法，叫她下来的。”易水眉头微皱，灵凤儿突兀惊喜道：“对了，蝉姐姐还说本来她会被人抓走的，不过被火龙道人救了，也不知道那火龙道人是谁。”

    易水叹了口气，脸色很是痛苦。开口问道：“囡囡，能告诉我三个月前我为什么昏迷么？”

    远处走来的荆蝉身子一顿，藏身大树之后。

    灵凤儿明亮的眼睛黯淡了几分，再看这满天繁星却觉得很是悲凉。勉强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半个月前你和爷爷一起上山采药从山上掉了下来被石头砸中脑袋，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荆蝉听见后心下有些生气，脚步移了一下又退回去，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易水抬手摸了摸灵凤儿的头，笑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这里的生活我很喜欢。”

    灵凤儿看见易水那惆怅的面容，鼻头一酸从腰间缓缓拿出一块玉牌放到易水手中。

    易水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玉牌。

    正面是一柄剑的浮雕，反面镂刻数字：

    玄华名剑风云录，天府神仙尘通掌。

    真传法诀阁中授，玄门秘技府中藏。

    易水喃喃说道：“澹泊明志，宁静致远。在潇隐村我听莫大哥说起过，姬九天和他师姐的表字都是尘通起的，希望他二人能成道侣。我就是、拼死斗杀支离的姬二侠么？”

    荆蝉含泪走出，将荆茗给她预防不测的一粒九转醒魂丹打入姬九天身躯。双手掐起法诀助姬九天化开药力，灵凤儿靠在姬九天肩头也不打算放开。金色光芒流转在二人身上，似盖过了这天上繁星的色彩。

    一夜过去之后，姬九天缓慢拉下眼上黑布。

    灵凤儿笑道：“你好了。”

    姬九天莞尔一笑：“我好了。”

    灵凤儿：“非走不可么？”

    姬九天抬头看着天空：“你看这天多蓝，这水多美，这山上花草树木多么可爱，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去守护。我居然有能力去守护它们，这么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如果成仙，能够让我有能力一念知天下事，一指定不平事。那我、一定会成仙的！”

    灵凤儿带着姬九天来到小楼之后挖出了一方箱子，里头装的是缝补过的正阳套装，除丢失的风翎玄金冠，其余倒是全在。

    灵凤儿看着荆蝉留下的竹简，耳中还传来荆蝉的声音：“欲做神仙，可见九天。”

    “欲做神仙，可见九天。那我、一定会成仙的！”灵凤儿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玉简，眼神坚定的望着姬九天破空飞去的方向。

    大禹村的一家酒楼之上，姬九天一身白衣，荆蝉一身黑衣。二人分坐两旁细细品味着这大禹村特有的骨灵佳酿。

    姬九天深深呼出一口气息：“蝉妹，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荆蝉盈盈一笑：“你难道忘了，我的月牙星刃还在你身上。”

    姬九天眼睛一转：“原来如此，不想这妖兵日夜被我体内金丹镇压。居然还没有泯灭灵识。”

    荆蝉不置可否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旁边有人一叫。

    原来是一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矮童从楼道边走了上来，口中叫道：“快来听，快来听，王朝最新颁布的悬赏令。”

    楼上之人大多身上都有法力波动，自恃武功高强。这一听替王朝办事纷纷都来了兴趣。却见一身体发福，面色红润的胖子首先开口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那矮个似认识这胖子，谄媚笑道：“是是是，说起这悬赏令可和往常大不一样。这次的赏物的居然是神农谷冰心堂的一株肉白骨，活死人的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