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侠诗 第九章：入世

    满满一桌子都是聂萧与戚离没有见过的菜肴，蜀山内生活相对单调，吃食也简单，而来到外界则完全不一样。

    两人对于外界的所有事物都觉得新奇，之前戚离还不太愿意离开蜀山，此时若是让她回去，定是一万个不舍得。

    戚沧海看着两人说道：“这世间的事物玲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而这些吸引人的各种事物往往令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权力、金钱、美色，锦衣玉食的生活人人都向往，让人们内心的欲望不断膨胀，从而产生了自私、嫉妒、骄傲、猜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少，人们总是想着获取而已忘了付出，强者视弱者为草芥，主张弱肉强食，而弱者却总觉得因为自己是弱者，所受的帮助都是理所应当的，人性的丑恶面在欲望与物质的驱使下暴露无遗，而相比起来，蜀山虽然生活单调，但大多数人都清心寡欲，相互坦诚，各派之间守望互助，尔虞我诈的事情极少。”

    听了戚沧海的一番说话，两人似有所悟，他们来到了人间才一天，所见到的事物不过是这世间无数诱惑的沧海一粟，只是这么一点点的诱惑都已让他们乐不思蜀，此时静下心来想想，确实是得意忘形了，而在这些欲望之中深藏着的不正是对于心境的考验吗？

    戚沧海见两人停下了吃食又说道：“一味的强行克制只能适得其反，如何能够在大海的风浪中保持小船的平稳，考验的是掌舵人的技术与勇气，对于你们来说，这茫茫人世岂又不是一片陌生的大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水波逐流却又恐行得太快而失去方向，如何在这海浪中保持船行，便需要靠你自己去找寻方法了，然而，何为正？何为邪？世上本无绝对之事，你做了一件自认为的好事在一些人眼里或许是坏事，反之亦然，所以正邪之念存于心中，如何度量靠的是心。”

    戚沧海见两人低头沉思不语，便哈哈一笑，从旁拿来一壶酒，倒了三杯说道：“在蜀山的时候我从不让你们饮酒，而今日你们已在尘世，我便放开这一条规矩，这一杯酒也算是为你们初入世间的祝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酒，接着同时露出笑容，拿起酒杯与戚沧海一起干杯。

    两人只觉这酒着实奇妙，飘散着香气的液体入口时略带苦涩，咽下喉中便觉辛辣，入腹之后却温温暖暖，再经回味却满口留香，滋味甘醇。

    戚沧海看着酒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两人说道：“这饮酒与人世之事也有相同之处，外表美味香甜，但真正尝试之后却是苦辣不已，当你觉得这酒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时却给你带来一阵温暖一阵舒畅，不知不觉中你已经深陷其中，虽然回味无穷，但那最为珍贵的却早已落空，接着你一杯又一杯的喝，最终却是原地打转，越陷越深。”

    三人接下来继续吃喝，这一顿饭极为丰盛，经过戚沧海的教导，聂萧与戚离各自领悟了不少，但对于眼前的美食依旧无法抵挡，两人最终吃得很撑，需靠着休息一会才能起身。

    戚沧海看着两人笑道：“水满则溢，你们吃得太饱容易导致气血不顺，今后做事需要量度，不能太满。”

    两人虽然嘿嘿一笑，却也是听进去了的。

    接着三人一路来到岷江边，望着那滚滚江水向东而去，蜀山中的河流四季水流平缓如一，不像这人间的江河，分雨季与旱季，聂萧与戚离两人此时见到如此奔腾的江水只觉激动不已。

    戚沧海看着两人，突然说道：“我们就要在此分别了。”

    两人听到，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转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戚沧海。

    戚离急忙问道：“为何要分别？”

    戚沧海摇摇头，指着聂萧道：“我说的是我们要与你分别了。”

    这么一说，聂萧更是一头雾水，心中一片慌乱，连忙问道：“义父，你们要与我分别？这是什么意思？”

    戚离也焦急地看着戚沧海，等待他的回答。

    戚沧海不紧不慢地说道：“离儿距离境界突破尚有一段距离，而你已达到通神境界的瓶颈，若是你一直跟着我，有我保护着你，怎么能算得上历练？你要亲身感受这人世间的种种，等你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对人世有了自己的感悟，境界才能提升，你不是一直想来人间历练吗？现在便是你历练的第一步，脱离我们，自己闯荡江湖，你可以结交很多朋友，与朋友一同闯荡，也可以一直独行，以你的身手在江湖中足可自保，一年后我们在江南的杭州见面，我期待着你的成长。”

    聂萧知道戚沧海是为自己好，心中虽然有一万个不舍得，但却不会说出，他明白自己始终要离开戚沧海，自己不会永远都是那个依偎在戚沧海怀中撒娇的孩童。

    戚离不舍聂萧，还想对戚沧海说些什么试图不要让聂萧离开，却见聂萧一把紧紧地拥抱住了戚沧海，接着放开手又一把紧紧地拥抱住自己，当戚离被聂萧拥抱住的时候，她瞬间明白了聂萧的心意，脸上的诧异化为笑容。

    戚沧海一伸手，拿出一张地图还有一袋金子交给聂萧，并说道：“既然要历练，便不要总是用飞剑赶路，用双腿行走能看到，体会到的东西更多，细心观察身边的事物，有时候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聂萧收下地图与金子点头道：“萧儿记住了。”

    戚离依旧很不舍聂萧，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走过去再次抱住聂萧说道：“萧儿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贪玩，也不要太调皮，要好好吃饭，练功不要太过度，姐姐不在，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聂萧看着戚离红红的眼眶，帮她抹去眼泪说道：“姐姐不要担心，萧儿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别人欺负你了！”

    聂萧接着又转头对戚离的剑说道：“青藤，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姐姐！”

    只见“青藤剑”微微一亮，回应了聂萧。

    一番道别，戚沧海与戚离升空向东飞走，聂萧目送二人远去，滚滚江边最终只余聂萧一人，聂萧的漫漫江湖路由此开始。

    聂萧回到客店，突然有种莫名的寂寞感袭来，十多年来从未试过一个人生活，面对未知的江湖，聂萧的心中充满迷茫。

    趁着还未到黄昏，聂萧打算出去逛逛，散散心，他独自一人走上街头，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乱逛。

    没多久，聂萧的心情就被热闹的市集感染，舒畅了不少，他走着市集上，看着街头卖艺的表演，眼花缭乱的戏法让观众不断拍手叫好。

    正在这时，一行带着兵器的人从街头走来，所过之处路人纷纷躲避，他们在大街上横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当他们路过卖艺的地方时，停下了脚步。

    带头的是一个矮胖男子，他吃着蜜饯，向身边的手下打了个眼色，那手下立刻跑出去将围观卖艺的人群推开，只听那手下连喊了几声，中断了那几名卖艺人的表演。

    “谁允许你们在此卖艺？”那手下歪着头看着卖艺人。

    几名卖艺人面面相觑，一名中年的卖艺人走上前两步弯着腰恭敬道：“我等一路卖艺而来，不知在贵地卖艺需向人通告，还请兄台告知才是！”

    “我们是翊天会的人。”那手下故意朗声说道。

    中年卖艺人一愣，赶紧转过头回去与同伴商量着什么。

    聂萧听到“翊天会”的名字全身一震，当年杀自己全家的正是“翊天卫”，而“翊天会”正是“翊天卫”在江湖中成立的组织。

    几名卖艺人将一些钱统一交到中年卖艺人手里，那中年卖艺人强挤出笑容将钱财送给“翊天会”的一行人。

    那矮胖男子瞥了一眼那些钱，似乎不满意，他让人将钱收下，却又看向那中年卖艺人说道：“这点钱如何买路？”

    中年卖艺人愣了愣，随后又低头哈腰的转身回去，又商量了一阵，中年卖艺人再次走到矮胖男子面前赔笑着说道：“我们不卖艺，方才的钱财只当孝敬了。”

    矮胖男子摇了摇头道：“要走也行，但要把钱交完，你们之前占用了地方来卖艺，难道就不用交钱了？”

    中年卖艺人面色为难的回头看向同伴，那矮胖男子说得很大声，另外几人都听得到。

    “你想要多少钱？”一个声音从路人中传来，卖艺人们与“翊天会”一行人都转头看向人群。

    聂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矮胖男子面前，他比矮胖男子高出许多，故意走得很近，以俯视矮胖男子。

    矮胖男子最自卑身高与长相，聂萧故意走来他面前，形成了对比，一个俊美高挑，一个长像丑陋且五短身材，人群中不禁发出了因忍不住而不小心发出的笑声。

    矮胖男子打量着聂萧，看他衣质上乘，身后又背着两柄剑，其中一柄还用布完全包裹了起来，心想聂萧必有来头，便开口说道：“小子，我们可是翊天会的人。”

    聂萧嘴角一扬，笑道：“翊天会会让你这样的人加入吗？赶快回家照照镜子吧！别光天化日的走出门吓人呀！”

    聂萧的话引发了围观百姓的哄笑，就连矮胖子的手下也偷偷的笑了起来，矮胖子顿时气得满脸通红，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地跳动。

    矮胖男子狠狠一瞪，袖中甩出一柄匕首拿在手中，迅速刺向聂萧，这么近的距离突然发动袭击非常危险，但聂萧五感超出常人许多，早有防备，身子正要向后一滑躲开攻击，却忽然有一枚石子抢先来到，这石子打在矮胖男子的手上，将他手中的匕首打落。

    聂萧看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同时向矮胖男子踢出一脚，这一脚极快，矮胖男子来不及躲闪，被踢得倒飞出去。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蓝衫男子，这人男生女相，月眉凤目，琼鼻樱唇，皮肤白皙，好似一个貌美女子，但他姿态阳刚，并不阴柔。

    “看来我出手是多余的了。”那男子说着，足尖轻轻一点，飘到了聂萧的身边。

    聂萧抱拳道：“兄台出手才好，打架当然是人多才好，在下聂萧，敢问兄台姓名！”

    男子哈哈一笑道：“在下唐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