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峰迟疑道:“周继尧之所以甘愿当缩头乌龟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也许他想找戴家郎算账,但这件事毕竟牵扯到唐婉欧阳娟和两个孩子。
所以,他不仅仅是担心家丑外扬的事情,他也不得不顾忌唐婉和欧阳娟背后的人,那就是唐斌和欧阳云苏。
戴家郎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如果他要动戴家郎的话,就不得不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复杂情况。
也许这才是他迟迟不愿动手的原因,而蒋碧云这一次劝说梅向月离开戴家郎,很有可能是一个周继尧准备动手的信号。”
纪文澜斗胆说道:“段局长,我不这么认为,我不信戴家郎对危险没有一点感知能力。
一旦事情真的败露,我相信他肯定会采取防范措施,甚至在紧急情况下有可能会向我求救,不可能像没事人一样。
事实上前不久蒋碧云认他做了干儿子,现在又受周继尧和蒋碧云的委托筹备周玉婷的婚礼,很显然,他依然受到周继尧的重用,哪有一点危机四伏的迹象?
我承认戴家郎有可能对梅向月隐瞒了很多事,所以梅向月在突然得知戴家郎不仅跟周家多名女人保持关系,甚至生下孩子的消息之后,表现的有点缺乏判断力,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明天马上跟他接触一下。”
祁菲质疑道:“既然他所有事情都瞒着梅向月,难道你能保证他会跟你说实话吗?我的判断是他多半投靠了周继尧,否则不可能装的没事人一样。”
陆涛嘴上叼了一支烟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扫视了一下众人,缓缓说道:
“你们说的各种情况都有存在的可能性,说实话,我们不能首先指责梅向月或者戴家郎,卧底到今天也有三年多时间了,我们不能要求他们像机器一样准确地执行各种指令。
他们毕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尤其是戴家郎,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训练,思想觉悟也不能让他对我们一直保持忠诚。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们必须马上对各种清凉做出评估,如果你们认为卧底任务已经失败的话,那就要做好善后工作,首先要保障梅向月的安全。”
“那戴家郎呢?”纪文澜问道。
祁菲哼了一声道:“既然他胆大妄为,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廖明亮摆摆手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卧底的身份没有暴露,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应该向戴家郎示警,至于他是不是听我的,那就看他自己了。”
陆涛又摸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道:“你们刚才各种情况都分析到了,可唯独没有想到最关键的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祁菲问道。
陆涛迟疑了一阵,缓缓说道:“根据你们反应的情况来综合考虑,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那就是戴家郎已经掌握了周继尧的犯罪证据,但他出于某种原因保持了沉默。
比如,他因为和欧阳娟唐婉的关系被周继尧卡住了脖子,毕竟,这牵扯到他的两个孩子,所以没有及时像我们汇报,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私下和周继尧达成了妥协。
当然,周继尧这种人不可能任由别人卡他的脖子,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肯定会杀人灭口,只是目前可能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暂时隐忍。
而戴家郎则凭借手里抓住的把柄以为自己给自己上了保险,所以这才为所欲为,他毕竟还年轻,有可能没人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廖明亮一拍桌子说道:“哎呀,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根据我对戴家郎这小子的了解,他是个投机性极强的人,如果周继尧用两个孩子甚至唐婉和欧阳娟做筹码的话,难说这小子不会丧失立场。”
祁菲愤愤地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是找他谈谈的问题,而是有必要马上审讯他。”
纪文澜马上说道:“我不同意,陆局也只是一种猜测,说实话,即便戴家郎已经掌握了周继尧的犯罪证据,我们也可以说服他透露实情,前提是想办法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如果审讯他的话,只能适得其反,甚至把他推到周继尧的怀抱,不管怎么说,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暴露卧底的身份,更没有暴露梅向月的身份,严格来说,他任然是我们的卧底。”
祁菲哼了一声道:“文澜,你是不是已经对他产生感情了?为什么毫无理由地包庇他?
且不说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卧底的身份,单凭他眼下面临的复杂局势,也已经不再适合担任卧底了,我们必须为梅向月的安全负责。”
纪文澜胀红了脸,犹豫了一下说道:“不错,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们难免对自己的线人产生感情,但这种感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是一种责任。
我们不能因为一些还没有得到确认的信息就放弃他,虽然戴家郎跟两个女人生下孩子令人惊讶,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说实话,如果再过几年,他还有可能跟梅向月结婚生孩子呢,或者梅向月爱上起了其他男人生下孩子呢,难道我们因为这个就抛弃他们?刚才陆局也说了,他们毕竟是人,又不是机器。”
祁菲反驳道:“我们现在不是说戴家郎的孩子问题,而是他是不是已经背叛我们的问题。”
纪文澜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戴家郎背叛了我们?如果他背叛的话,梅向月还能如此受到蒋碧云的信任?”
陆涛摆摆手阻止了祁菲和纪文澜的争执,说道:“我同意你们尽快跟戴家郎接触,但必须搞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
祁菲哼了一声道:“能让戴家郎说实话可没这么容易,事实上他提供的情报真真假假,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呢。
根据梅向月发回来的报告,戴家郎的性格属于狡诈型,只有和女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说几句实话。”
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也许文澜有办法让他吐露实情,只不过要付出点代价。”
纪文澜一脸挑衅地说道:“如果你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的话,我倒想试试,当年我们的同志为了拿到周继尧的犯罪证据不惜牺牲自己,最终还献出了生命,难道你还想对她做道德审判吗?”
祁菲一听,急忙摇摇头说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说戴家郎的脾性,说实话,我跟他是死对头,如果他真对我有意思的话,当初也不用你出马了。”说完,忍不住脸上一片红晕。
陆涛摆摆手说道:“你们的具体手段我就不要讨论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情况有必要向你们通报一下。”
说完,冲段一峰示意了一下,段一峰说道:“前不久戴家郎的父亲突然死亡,听上去似乎是一场意外,不过,我还是通知云岭县的吴局长私下做了点调查,结果,他初步判断戴家郎的父亲的死亡有可能是人为造成的。”
祁菲和纪文澜一听,一脸吃惊的样子,祁菲不解道:“戴家郎的父亲只不过是普通的农民,谁会杀他呢?戴家郎知道这件事吗?”
段一峰说道:“戴家郎本人好像没有疑心,但戴家郎结束葬礼离开老家之后,云岭县的人多次去医院和现场进行过实地调查,没有找到医生所说的致死的硬物,这一点非常可疑。
最重要的是,云岭县公安局的人在村子里找到了两个目击者,虽然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其中一个看见了半夜时分有车灯划过他家的窗口。
据他说这种时候不可能还有车开进村子里,事实上村子里有几辆车扳着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云岭县的民警查了一下,当晚本村的几辆车都在外地,没有一辆回到村子。
并且目击者的住处距离村子还有不少距离,他认为汽车并没有进村,而是停在了距离他家不远的河边上。
而我们的民警确实在那里发现了汽车停过的痕迹,时间差不多就是戴家郎父亲坠楼前半个多小时。戴家郎所在的村子非常闭塞,基本上就是一个死角,几乎没有车会去那边,深更半夜这两部车为什么为出现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这两部车里坐着的是杀手?”纪文澜吃惊道。
段一峰没有回答纪文澜的问题,继续说道:“另一位目击者是个老太太,事实上在我们的人还没有去村子里调查之前,她就逢人说戴家郎的父亲是被阎王抓去了,并且还是亲眼目睹。
云岭县的民警去老太太家实地查看了一下,发现从她卧室的窗口确实能清晰地看见戴家郎新屋的楼顶。
据老太太说,那天晚上她睡不着,亲眼看见楼顶上有几个阎王派来的小鬼,他们先是跟戴家郎的父亲争执了几句,然后就看见一个小鬼把戴家郎的父亲从楼顶推了下来,老太太还描述了其中的一个小鬼长发飘飘,显然是个女人。”
“难道是仇杀?”祁菲不解道。
段一峰摇摇头说道:“据我们了解,戴明是个三杆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男人,即便在家里都是王美娟说了算。
除了每天喝几两酒之外,一辈子只知道埋头干活,这辈子甚至都没有跟村子里的人发生过口角,像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仇人呢?”
“会不会是周继尧对戴家郎的一种警告?”祁菲猜测道。
纪文澜摇摇头说道:“这种警告未免太过分了,不但收不到震慑戴家郎的效果,甚至还有可能让他破罐子破摔,据我了解,戴家郎可是个孝子。”
“那谁会兴师动众地去杀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呢?”祁菲疑惑道。
陆涛犹豫道:“这里面自然有文章,从云岭县那边传过来的资料分析,戴家郎的母亲王美娟似乎是个很能干的人,可以说是家里的主心骨,戴明的遇害会不会跟王美娟有什么牵扯?
你们可能还没有掌握王美娟的行踪,据云岭县的消息,戴明遇害的时间王美娟正好来了南召市,葬礼结束之后,她又跟着戴家郎来到了南召市,不清楚她两次来南召市的意图。”
纪文澜似乎已经猜透了陆涛说这件事的目的,问道:“陆局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件事透露给戴家郎?”
陆涛点点头说道:“这案子对云岭县公安局来说还没有侦破就基本上已经成了悬案了,也许只有戴家郎和王美娟自己心里有数。
当然,他们也可能真的以为戴明是摔死的,可一旦知道他是被谋杀的,起码戴家郎不可能保持沉默。”
祁菲说道:“如果说戴家郎害死自己的父亲,这一点我也不会相信,但王美娟就难说了,起码戴明死的时候她的行迹有点可疑,我看有必要搞清楚王美娟的背景材料。”
段一峰说道:“王美娟的背景并不复杂,实际上她也就是一个难干的家庭主妇,甚至还是个为了家庭吃苦耐劳的受人尊敬的农村妇女,不过,云岭县公安局查到了三十多年前跟王美娟有关的一份历史档案。”
“历史档案?难道王美娟还有案底?”纪文澜惊讶道。
段一峰点点头说道:“王美娟确实有案底,只不过并非在云岭县犯的案子,而是在二道河。
据云岭县公安局提供的情况,王美娟曾经在二道河因为袭警被刑事拘留了一个月左右,后来被释放了。
不过,王美娟是个老实人,回到二道河以后按照规定把释放她的材料去县公安局做了一个备案,否则,这段历史可能没人知道。”
“袭警?”祁菲皱皱眉头问道。
段一峰说道:“材料上就是这么写的,至于具体犯了什么案子只有二道河的办案单位才清楚。”
“那可以查清楚啊,二道河的办单位应该有历史档案。”纪文澜说道。
段一峰说道:“既然牵扯到命案,又是跟戴家郎有关,我们当然要顺藤摸瓜把问题搞清楚。
根据那份回执,王美娟当年的办案单位是二道河镇永兴路派出所,遗憾的是这件事过去三十多年了,没有查到当年这个案子的材料。
不过,根据一个派出所老人的回忆,他虽然记得王美娟是何许人,但肯定王美娟当年这一个月是在二道河看守所里度过的。”
“那看守所应该有历史记录啊。”纪文澜说道。
段一峰摇摇头,说道:“原本确实有历史记录,可前年二道河看守所被拆迁了,犹豫管理不善,当时那些历史档案被当做垃圾留在了看守所的档案室里,等到事后被人想起的时候,已经被拆迁办的人当垃圾烧掉了。
并且我们了解了一下,下令烧毁这些历史档案的人居然就是戴家郎,当时他是周继尧派到二道河工程总指挥部负责拆迁工作的负责人之一。
据说当时他亲自去看守所溜达了一圈,然后就让手下人把那些档案全部烧掉了,说实话,这种巧合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传奇故事。”
祁菲大声道:“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我就知道戴家郎这混蛋隐瞒了我们不少事情,选在想想,连孙乾死在他车上可能都不是偶然的事情。”
廖明亮有点啼笑皆非地说道:“原本还指望这小子帮我们提供情报,现在看来他本人都成了我们的调查对象了。”
纪文澜犹豫道:“没这么玄乎吧?难道戴家郎有必要为了隐瞒王美娟被拘留的真相而焚烧历史档案?
这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他有必要干这种事吗?并且这么多档案,他怎么就知道其中有王美娟的材料呢?也许只是个巧合,只是过于巧合了。”
段一峰说道:“我向陆局汇报这件事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你们似乎忘记了戴家郎亲自向你们汇报的一件事。”
“什么事?”祁菲狐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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