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面半日,安歌也没有去贤良寺见自己的父亲。一笔阁 www.yibige.com
景澜强行把她带回宅子后,她便回了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去。
她一遇到伤心难捱的事,不哭不闹,不吃不喝,就一直躺在床上发呆,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发呆,就这么一个人昏昏沉沉地硬撑着,谁也不靠。
不过安幼平刚入京,也比较忙,没有空立即就过来见女儿,他这一日被皇帝召见,一整天都在宫里与皇帝汇报政绩。
殷沐没挑出任何错,对他相当满意,又赏了他一盒珠宝。
安幼平谢了恩,端着珠宝出了大殿,远远瞧见许其站在不远处,正望着他。
安幼平对许其这个学生还是印象很深刻的,笑着往他那儿去,刚到跟前,许其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喊道:“学生许其拜见恩师!”
安幼平连忙将他扶起,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见他比之前更精神了,整个人挺拔如树,心下更是满意。
他入京之前,收到了许其写回去的信,说在京城遇见了安歌,又感念当初恩师的赞助之恩,想要娶安歌来报答这份恩情。
安幼平对于这桩婚事自然是一万个同意,此时拉着他的手便道:“你还叫什么恩师啊?”
许其没明白:“难道叫安大人?”需要这么生分的吗?
安幼平瞪了他一眼:“叫岳父大人啊!”
许其稍稍一愣,却依然没有改口,而是认真问道:“恩师是同意将女儿许配给学生?”
安幼平笑道:“自然,你这么出色,我能不同意吗?”
许其其实不在乎什么情爱,对安歌其实也没有特别的想法,但他向来觉得婚姻大事要由长辈做主,长辈说什么都得听,安幼平是他的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安幼平也就是他的长辈。
按照这个逻辑,尽管许其知道安歌不怎么愿意嫁他,但还是当场就同意了下来:“是,学生回去便做准备。”
安幼平越看他越高兴,与他一道边说话边往宫门外头走,刚出了东华门,一辆马车便使了过来,车夫下了车,笑吟吟地对安幼平道:“安大人,奴是景将军府上的,将军请安大人去府上说说话。安姑娘也在将军府那儿。”
安幼平对景家也是抱有好感的,所以才连带着安歌也对景家有好感。
但此时安幼平一听这话,觉得有些不对味,道:“我女儿怎么在那儿?她之前来信与我说……说她在一处叫做邸报府的地方供职。”
整个将军府上下都把安歌当做未来的将军夫人了,此时车夫便笑着回道:“安姑娘与我们家将军情投意合,将军此番请安大人过去,想必就是为了商议婚事的。”
安幼平一听,整个身子都绷直了,没想到自己女儿在京城还很受欢迎呢?可方才自己又和许其重申了一遍安歌的婚事,这个时候肯定不能答应景澜啊!
许其拧了拧眉头,难得显示出一些怒意,对安幼平道:“恩师不必管他,也只有这等鲁莽粗俗的武人才会如此不懂礼仪,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他却擅作主张,败坏安姑娘名声!”
说罢,又看
向那车夫道,“哼,将军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培养出你这种刁奴,张口闭口就情投意合,情投意合便能成婚了么?你们家将军连三媒六娉都不知道便想娶安姑娘,这是对安姑娘的侮辱!此番行径比乡野村夫还要不如!”
车夫被他说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虽然心里不服,但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驳。
安幼平也不想一来就得罪人,尤其还是景澜这种身份贵重的,便轻声对许其道:“其,你也别气了,景将军想必也是明理之人,我这便去将军府上,与景将军商谈,把话说清楚,可好?”
许其面对安幼平时立马变了一副恭顺的脸,点头拱手应道:“恩师做主,学生自然安心。”
那车夫听着两个文绉绉的人说话,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过好歹最后安幼平同意了,想必他见到他家将军是多么英武,一定会回心转意把女儿许配给将军的。
车夫载着安幼平不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走在将军府院子里,安幼平眼睛瞪圆了看每一处景致,岂一个气派了得。
他进了前厅时,景澜还没到,丫鬟上来给他沏了壶茶,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安幼平立马站起来,摸摸这个茶盏,看看那个香炉,又发现堂前挂着的画是某朝名家真迹,便踩在凳子上去摩挲……
景澜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中年发福的男子摸着墙上那幅画,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这真的是安幼平?那个在安歌口中做官做成精的,百姓爱戴皇上宠幸,就连朝中也人人称道的好官安幼平?
话说清流名士,不都应该是仙风道骨的么?差一点儿的,也起码得在身量上清瘦一些吧?怎么这安幼平看起来……油水没少捞啊……
车夫该不会是接错人了吧?
不过再看这人虽然身材走形有些胖,但五官与安歌还是极为相似的,可见应该就是安幼平本人……
景澜轻咳了一声,安幼平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竟无丝毫羞愧,双眼放光地指着上面那副画道:“景将军,这是真迹啊!”
&安大人喜欢?那就送给安大人吧。”说罢,景澜便叫来小厮把墙上的画取了下来。
小厮去取的时候,安幼平什么话都没说,等小厮拿下来了,安幼平才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与景澜客气:“景将军一见面就送如此大礼,下官怎么受得起啊。”
&妨,我就一粗人,这些字画都看不懂,我也就附庸风雅而已,安大人若是喜欢,改日我把府上的字画全收拾了给安大人送去。”
景澜这大方可不是白大方的,安幼平就安歌一个女儿,将来他的东西都是安歌的,所以讨好未来岳父的东西肯定要舍得,反正以后还是他的。
安幼平何等精明的人,立马知道那车夫之前说的话是真的,景澜真的看上他女儿了。
不过嘛……虽然大黎重文轻武,但景澜是顶顶贵重的武将,身份地位摆在这里,许其得奋斗多少年才能赶上他啊。
而且许其家境贫寒,当初进京赶考的路费还是他给的,也不知道做多少年官才能积累出财富。
而景澜呢?景家
世世代代的财富就摆在这里,别说他现在这么有作为,就算他碌碌无为一辈子,那也能保证安歌享一辈子福啊。
安家也不是豪门大族,安幼平小时候也过过苦日子,知道吃不饱穿不暖的痛苦,所以最不想的就是女儿将来也吃苦。
想通了这个,安幼平当即决定回头去退了和许其的婚事。
他还过去拉着景澜的手,慈爱道:“你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安歌前些日子写信回来说在京城多亏了将军照料,我这次来京,就做主把女儿托付给你。”
……博取未来岳父的好感这件事简直毫无难度,比景澜一开始想的要轻松。
景澜自然是开心的,而且他没有许其那么守礼,甚至有些不要脸,“岳父”二字就自然而然地叫出口了:“有岳父大人这句话,小婿就放心了。小婿是个粗人,父母又都不在了,礼仪上可能有顾不到的,还望岳父大人有时间多多指点。”
&时间,有时间。”安幼平与景澜坐下后,叫人上了纸笔,便开始给景澜讲婚前的一些流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都说了,在纳征,也就是送聘礼这一方面说的最多,颇有一些……贪财的样子。
景澜自然不会舍不得这么多钱,但就觉得这么贪财的安幼平和传说中的差距太大,于是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岳父大人入京前,小婿也听安姑娘提过您,她说安大人两袖清风,安于清贫……”
景澜还没说完,安幼平便嗤笑一声,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育景澜道:“自己再怎么差劲,教孩子也得往好了教嘛不是?”
景澜一听,深深觉得有道理。甚至想到经年后,他一定要在自己的子女面前做出一副正义凛然、刚正不阿、才华超众、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千万不能让子女啥都没学,就学了自己的不要脸。
入夜,雨甘霖从宫里出来,与宁九说宁妃娘娘请安歌入宫。
安歌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一天了,宁九也担心她,只想着宁妃看在袁起禄的份上,能安慰安慰安歌,于是就进了房间,好说歹说把安歌从床上拉了下来,收拾妥当之后,便送她和雨甘霖一起入了宫。
到了钟粹宫,宁妃把宁九和雨甘霖都留在殿外,只叫安歌一个人进去。
安歌正要行礼,宁妃突然冷不丁地怒吼了一句:“跪下!”
安歌本来就是要跪的,只是被这么一吓,膝盖“咚”的一声敲在冷冰冰的地面上,锥心的疼。
宁妃冷笑着走到她面前,把一张纸狠狠地摔在她的脸上:“你自己看!”
安歌不知道为什么宁妃要发这么大的火,她疑惑地捡起落到地上的那张纸,一眼看完了上面的字,憋了一天的泪水便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全落在纸上了。
那上面写着:“姐,我自己不小心被蛇咬了,恐怕撑不住了,好好照顾爹娘,劝他们不要太过伤心。此外,还有一事嘱托,安歌是我毕生所爱之人,请姐姐务必替我照顾她。”
宁妃看着地上的少女伤心哭泣,却丝毫没有一丝怜悯,只冷幽幽地道:“我弟弟这么爱你,不如,你给他殉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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