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青云阁大门洞开,阴风扑面,吹得堂中“礼”字摇摇欲坠。
众人大惊,此风来得仓促,毫无征兆,实乃妖风!如此形式当中,天上忽然起风,任谁都不能高枕而卧。堂中一阵喧闹,只有云封静坐桌前,声色不动,他早看出,来者是谁。
“鸿儿,是你?”
云封起身,朝前踱了几步,往虚空中呼喊道。
听到“鸿儿”二字,管雯脸色微变,身上出了一层虚汗。
难道那阵阴风是云鸿?难道云鸿已经死了?听说人死变鬼,鬼魂来时,自有阴风,她刚说了云鸿的坏话,想为云封生一个儿子,立为下一任侯爵,难道被云鸿的冤魂给听去了?
当即匍匐在地,嚎哭道:“我的鸿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几个气血旺盛的家丁挺胸上前,将管雯护住。
见管雯模样,云鸿顿觉好笑。对于她的“私心”,云鸿不以为意。天下之人,哪个没有私心?有些时候,不如装作不知,换取家族的和睦。家族和睦,永远比道破真相来得好。
云鸿运起魂力,看中一个家丁,直驱而入。
夺舍之术,又叫附体,乃元神的基本技能。头一次对付高方,云鸿便用了此术对高方进行托梦。当时,云鸿的境界尚浅,不能以魂力压倒其本身的魂魄。如今境界攀升,附体普通凡人,已经完全没有问题。那家丁只觉脑门窜进一道阴风,身子一抖,转眼已换了个人。
众人大惊,以为见鬼了,几个护院拔出刀刃,摆出防守架势。
“大家静一静!放下武器!”
云封双手背负,拿出家主的威严,厉喝一声。
四周护院相视而望,见家主发话,只能乖乖收起刀剑。云封走上去,一把拉起那位家丁的手,仿佛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热泪盈眶道:“鸿儿,这怎么回事?你怎么逃出来了?”
众人一头雾水,管雯躲在众人身后,更是不明所以。
云封怎么管一个家丁叫鸿儿?
只有云清月修至养气境,元神初成,一想之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惊喜道:“哥哥,是你?”
云鸿元神入体,先稳定了家丁的情绪,少时说道:“父亲,妹妹,姨娘,是我,你们不用担心。我的肉身被压在天牢里,暂且无事。前几日,我和陛下、公主去冥界走了一趟,外公的冤案已经洗雪,魂魄被我勾回。救活母亲,迫在眉睫,请父亲即刻前往听风阁施法!”
听云鸿说完,云封一脸郑重。
严肃道:“大家跟我走,立刻前往听风阁!”
听到主母能复活,众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随云封一拥而上,直奔听风阁。只有一人,心中忐忑不安,愣在原地,那就是管雯。她忍气吞声十多年,终于等到时机。王翠薇半死不活,云鸿被抓入狱,高芹逃出生天,云寒堕入魔道。云府嫡系子嗣,四分五裂,眼看云府的天下就要成为她管雯的,可没想到,云鸿竟然回来了,而且,就连王翠薇也要复活!
大好前程将葬送于此,她心有不甘!
和高芹、王翠薇一样,同是妻妾,同是女人。论姿色、品德、为人,她哪一点差了?为什么她管雯就一定做小妾,为什么她管雯就一定寄人篱下?千载时机,眼看就又要失去!
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她受够了这种屈辱,她不甘心!
妒火中烧,眼前一黑,身体似乎被厉电穿透。
妒忌、憎恨、不满,消极的情绪导致灵魂出现污点。一种微不可查的奇异力量,在管雯的内心深处冉冉升腾,从里到外,层层迭爆,很快就侵染了她的身体。不知为什么,脑子变得迟钝,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人和物,仿佛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与她隔开了一层浊纱。
耳内出现尖锐的回响,好似聆听九天上呼啸的罡风。
“轰!”
清明的世界瞬间缭乱,瞌睡虫涌上心头,她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内心深处,不断的对自己提问:“管雯,你曾经也是大家闺秀,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自从嫁入云侯府,你一直处于小妾的地位。什么叫小妾?说得好听叫妾,说得不好听,就是男人取乐糟蹋的工具!”
管雯心中一震,似乎被这莫名的魔声点燃怒火。
“是!我管雯出生大家,凭什么做妾,凭什么永远做任人糟蹋的工具!”
那魔声蛊惑道:“没错,所以你要争取,摆脱现在的困境!”
“争取?我如何争取?王翠薇就要复活了,云鸿也回来了。我只有一个女儿,根本没资格与他们母子相争,除非……”管雯顿了顿,却听那富有感染力的魔声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云鸿死了,王翠薇也死了!”
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样恶毒的话语,竟从温柔善良的管雯口中迸出。
魔声大笑一声:“好!如果你想他们死,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管雯眼中露出凶光。
那魔声“咯咯”一笑,发出令人齿寒鬼音,说道:“很简单,你立刻出城,前去幽京城郊的白云观,找到观中的谢真人,请他出手相助,云鸿和王翠薇,将永远离开这个人世!”
“白云观?”管雯皱了皱眉。
虽然她不重道教,不敬三清,但也知道,白云观是大名鼎鼎的玄门道场。
去白云观做什么?谢真人真能帮自己吗?
种种疑惑涌上心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此刻,除了去白云观,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陡然回神,想到那莫名魔声的来源,质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然而,思维愈加清明,魔声已彻底消散,淹没在众人的喧哗声中。
“夫人,你怎么了?”
身边的丫鬟呼喊几声,管雯浑身一震,视线恢复。抬头却见众人已经走远,云封的背影冷酷而严肃,渐渐淹没在夜的岑寂与萧疏里。心头一寒,自己虽被众人称作夫人,但在整个云侯府,自己并没有什么地位。除了身边的几个丫鬟,全府上下,没有几个人与她交心。
“秀春,我有些不舒服,你去跟侯爷禀明,我就不跟去了。”
不等丫鬟回应,她已径自走开。
云鸿救母心切,精力全放在了听风阁上,一时也没注意到管雯。他只以为,管雯是被利益熏心,那是小女人惯有的习性,不足为意。脱离了那位家丁的肉身,元神出窍,径直飞往听风阁。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在阁内的小院中,树影婆娑,氤氲出清冷而绚丽的诡异。
王翠薇静静的躺在二楼厢房中,日夜有丫鬟、护院看守护理。
云鸿御风而上,稳稳落在二楼。
少时,云封便带着众人进来了。吩咐其余人在外守候,只让云清月和几名家族大夫随自己进去。云鸿附生于一位护院,对云封道:“父亲,稍后我将放出外公的魂魄,采集母亲缺失的先天之精,再将其导入母亲的身体。此过程中,需魂魄、肉身同时进行。如此,我负责治愈母亲的魂魄,父亲负责调合母亲的肉身。这个过程将近一个时辰,万万不能够中断!”
见他语调严肃,云清月问道:“哥哥,如果中断了会怎么样?”
云鸿道:“一旦中断,不仅我和父亲会受到损伤,而且母亲也会再受重创。”
云封道:“你放心,听风阁上下已被包围,不会有人打扰。”
云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妹妹,你负责给父亲护法。子时将至,天地间阴气大盛,加上今日是月圆之夜,乃魂魄复苏的最佳时机。事不宜迟,即刻施法,争取一次成功!”
云封盘膝而坐,手掌搭着王翠薇的后背,指尖捻诀,四面的几扇窗户,“忽”的一声全关了起来。云鸿飘然而起,神念一动,儒仙居现于半空,一个精致的玉葫芦,从仙居之中悠悠飞出,缓缓旋转。在炫光与月华的辉映下,越发玲珑剔透,闪烁着妖艳而奇诡的光芒。
葫芦越转越快,忽然“嘭”的一声,幽光四射,飞出一道人影。
“外公,快请施法!”
时隔十年,再次看见自己的亲生女儿,王巍双目湿润。
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不觉间,一颗颗晶莹璀璨的泪珠,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老脸。虽是元神状态,但说也奇怪,这泪水一落下,便似超越了生死,跨过了阴阳,竟凝成实质,打在母亲白皙的脸上。霎时化为云气,渗入水嫩的肌肤。云鸿颇为震惊,原来,所谓胎光之精,并非什么神物,便只是亲生父母的一滴泪水。泪光如爱,超越生死,足以堪称天地间的奇迹!
于此同时,云鸿、云封同时发力,将王巍的泪水彻底消融,渗入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道骨骼。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治疗与恢复,王翠薇白皙的面容渐渐转红,身体也开始扭动。
云封大喜,扭动代表着有痛苦,有痛苦代表有知觉,有思想!
有了思想,魂魄恢复便在眼前了。
云鸿同样是兴奋不已,为了救活母亲,他历经千辛万苦。寻找引魂灯,捉拿高九野,骗皇帝入地府,这一路,一波三折。眼看母亲就要恢复,真正的起死回生,他能不高兴吗?
云清月在旁护法,见王翠薇的动作越来越大,心中也是乐滋滋的。
一个时辰将至,施法进入尾声。王翠薇蹬开棉被,口中已在大口喘息,身子不住翻动,似乎坠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中。然而,众人都知道,只要这个噩梦醒来,一切都将过去。
然而,事情往往不会这般顺利。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啊!!”
不知为何,云鸿的脑袋剧烈疼痛,似要炸开了。浑身如被火烧,窒息感涌上心头,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他。意识变得模糊,元神好像要消散了。心中大惊,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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