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猴的话令人精神大振。
“其实,要进入雷神洞也不难。雷鸟占据此地三千年,我们猴族虽无法夺回,但总不至于坐以待毙。在羭次山北,先祖早已打通了另一条,通往雷神洞的小路。至于第二点,分散雷鸟的主力,老猴倒觉得没必要这般冒险。那些雷鸟,对灵气波动十分灵敏。但其本身的视觉、听觉、嗅觉极差。它们每天在寅时至卯时睡一个时辰,我们可在这个时辰段混进去。”
“吱吱吱!!”一边,几只小猴蹦跳起来,手中还拿着几块玉石。
云鸿皱了皱眉,转头望向老猴。
孙老猴道:“他们在说:他们也经常在这个时辰段,进入雷神洞中,取一些品质上好的玉石来研磨玉髓汁。在这个时辰段,只要身体不带灵力,进入洞中就不会被雷鸟察觉。”
虹颜三思之后,觉得此法可行,而且成功率颇大。
“既然如此,今夜寅时,便从山北小路入洞。入洞之后,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催动灵力,激醒雷鸟。贫道提前藏于洞壁上方观察,一旦发现首领鸟,即刻将其诛杀!”
此法快捷干练,但云鸿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仙长,您是仙体,我有紫琼雷霆珠可御雷电,那他们呢?难道要他们去送死?”
云鸿一指身边的小猴,那几只小猴抱在一起,甚是可怜。
虹颜望了他们一眼,冷冷的丢下一句:“云鸿,这生死之事,各安天命。”
云鸿沉默,忽然有种莫名的心疼。
孙老猴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你不必担心,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说着,他独自走入洞中,过了一会,取出几件树皮制成的麻衣、麻裤,还有几双野草编成的草鞋。虽然都是破破烂烂之物,但可以看出,孙老猴一直将这些东西视为珍宝,甚至用柏木箱装好。
他捧着这些破旧的衣物,说道:“树衣、麻裤、草鞋,都有抵御雷电的能力,我们穿上这些,也能抵挡一阵子。”说着,他哈哈一笑:“若仙长动作够快,指不定谁生谁死。”
云鸿叹一口气,有些不敢去看老猴的眼睛。
虹颜点头,道:“贫道自当尽力,你们准备一下,寅时初,出发入山。”
自此,众猴皆去准备,此一战,为了三千年的屈辱,为了自己的家园。
子时,远处林深云暗,头顶星光明灭。
云鸿站在洞口,遥望晴朗的夜空。在这个寂无人声的深山里,芬芳的野花香轻轻飘落在静谧的夜晚,使宁静的山林更显空寂。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寒风乍起,惊动了正在树头栖息的山鸟,轻灵的叫声在空旷的山野传响,断断续续,朦朦胧胧,充满诗情画意。
不觉间,夜风转凉,天地变得萧瑟起来。
经过一天的闹腾,云鸿总感觉发生了许多事,心中有些烦躁不安。这时候,夜风吹在他身上,虽感觉有些刺骨寒冷,但心中反而清爽舒坦,比之前懊热憋闷的感觉要好上许多。
在洞口迎风立了一会儿,忽闻歌声渺渺,竟是一缕百转千折的洞箫。
“这是?”
侧耳倾听,这声音清扬悠荡,仿佛是月宫中飘来的天籁之音,层递着迢遥的迷梦。声音飘飘荡荡,轻轻盈盈,终于,顺着夜风,渗入了心田中。不觉间,云鸿已朝箫声处走去。
“是他……”
云鸿越过跟前的一道土坡,见月光下立着一位男子。
清风徐起,撩动树影间男子的猎猎道衣。云鸿站在土坡后,静静看着月光泼洒山间的野菊花。淡雅柔和的月光,辉映着山间闭目吹奏的男子。那模样,真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云鸿不忍惊扰这画面,在旁静静聆听。
虽然夜风愈加寒凉,但听着这悠扬的箫声,云鸿浑然不觉。有时候,甚至觉得耳边的风息越来越小,渐渐的,变为拂掠池塘的春风。最终,似乎连自己,也融入了那一缕风中。
吹奏人的指尖一凝,箫声被强行打断。
“为何躲在山后,鬼鬼祟祟的,成何体统?”虹颜也不回头,朗声说道。
云鸿从山后走出来,拍手鼓掌。
“没想到仙长不仅是旷世剑仙,还是乐器大家,方才那首曲子是……?”
虹颜不语,俯首望向远方。
东方,正是幽京城的方向,他在等什么,还是在期盼什么?
“是《高山流水》?但音律又有些不同。”
虹颜摇了摇头,随意道:“随意吹奏,并非名曲,你也精通音律?”
云鸿淡淡一笑,他只是幼时学过古琴,若说别的乐器,他压根就不会。因此,根本谈不上什么精通。他望了望虹颜手中的长萧,虽然朴素无华,但通体晶莹,却是罕见的玉箫。
“这根玉箫很是精致。”云鸿扯去方才的话题。
虹颜闻言,兴致又生。指尖对位按上,轻轻一颤,仙音入耳,清扬如素。
云鸿静静听着,待他曲终,不由笑道:“仙长的曲艺果真高超,这一曲琼音,清越之中意境悠远,像是山间泉流,轻击礁石。比起幽京城中的那些乐姬,真是好上千百倍了。”
虹颜说道:“这玉箫乃是故人遗物,无事吹奏,以作缅怀。”
“故人遗物?”云鸿似乎生了兴致。
虹颜目光一暗,似乎不愿去提,淡淡道:“过眼云烟,且不去提。”
既然对方不愿提起,云鸿也不再追问。因为那一曲洞箫,云鸿本已安静的心情,却被这悠扬的曲调带起一丝忧伤。神思一转,想起静萱之事。不觉间,那个可爱活波的黄衣丫头似在眼前。按照白衣老者所言,救静萱需去元之界域。通往那里的唯一办法,就是终南山。
“仙长,我有一事相询。”
虹颜收起玉箫,转过身来,说道:“但说无妨。”
“我听说终南重阳宫深处,有一个地方,叫做:飞仙台。通过那里,可以到达三界之外的地方。不知道,这个说法可否真实?”云鸿不敢透露太多儒仙的秘密,只好笼统问道。
虹颜望着他,目光中带有猜疑,似乎能穿透云鸿的心灵。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云鸿笑了笑,道:“仙长,您不要取笑我,至少,我现在还是个凡人。”
“哈哈!”虹颜朗声一笑,似乎是表示欣赏。
“飞仙台,重阳宫中确有此地。不过,你说通过它能到达三界之外的地方,这一点贫道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三界之中,除了浮生若梦四界,还有诸多世界,不可能全能到。”
“那‘元之界域’呢?”云鸿追问道。
“元之界域?”虹颜愣了愣,掐指一算,给出一个含糊的答复:“或许可以。”
听闻这话,云鸿神色一黯。
虹颜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云鸿叹了口气,望着高悬九天的明月,心事重重。都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他与静萱分隔两界,恐怕是连“共婵娟”也不能了,“不瞒仙长,我是为了寻我的至爱。”
这一晚,两人彻夜而谈。
从月悬中天,至月满西楼,星光点点,不胜欣好。
寅时,两人来到山洞。孙老与十几只成年的猿猴,皆已备好武器,整装待发。他们纷纷穿上先前的树衣、麻裤、草鞋,配上他们翠绿色的天然保护色,真好似隐蔽的猎人。众猴与小猴们一一告别,云鸿在旁看着,这次告别,可能就是最后的诀别,心中不免被触动。
在这时,一个小猴儿从洞中走了出来。
“吱吱吱,吱吱!”可爱的小猴手中提着两个残破的瓦罐。
孙老在旁解释道:“两位仙长,他是阿毛,他说有东西要送给两位仙长。”
“送给我们?”云鸿走了过去。
“吱吱!”小阿毛将他手中的瓦罐递给云鸿。那两个瓦罐中,皆乘着一种液体。凑近鼻子一闻,香气溢发,好似是酒。只是这酒,不似世俗中的那种酒,其酒味很淡,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甜味,香腴清醇,兼而有之。孙老猴朝两人说道:“这是猴儿酒,每只猴每一年只能酿两罐。饮猴儿酒的人,便是我猴族最高贵的客人。这两罐,便是阿毛去年刚酿的。”
“吱吱吱!”听了孙老猴的解释,小阿毛高兴的跳了起来。
“他说: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你们是好人,你们对我好,我也要感谢你们。只是他没有贵重的东西,这是他唯一的宝贝,便送给两位。”孙老猴面带微笑,对二人翻译。
虹颜接过猴儿酒,淡淡说道:“多谢。”
见他一饮而尽,云鸿没想到,他一个修道之人,对于喝酒一事,竟如此豪爽。
云鸿摸了摸小阿毛的头:“谢谢小阿毛。”
猴儿酒甘芳无比,饮用之后,尤感心身愉快,神智力清,丝毫没有普通粮酒的辛辣。待两人饮用完毕,与众猴告别,便在一只成年雄猴的带领下,朝着羭次山北的“密道”而去。
彼时,山幽水静,正是寅时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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