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尘 第二百七十五章 百兽聚灵

    “是火脉爆发了吗？”云鸿惊慌道。

    虹颜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平静道：“云鸿，你师父将你托付给贫道，让贫道保护你的安全，我答应了他。同样，你也答应我，万事听我吩咐！你若再不走，贫道便将你打走！”

    “这——”

    云鸿犹豫不决，自己难道要做临阵脱逃的小人？

    “这是雷鸟之羽，你拿着。”虹颜将先前收集的羽毛递给云鸿，接道：“这一次，贫道可能真的难逃一死了。但除魔卫道，不能停歇，事后，还望你走一趟终南，将此事告之。”

    “仙长，我……”云鸿接过羽毛，此时此刻，他不知该说什么。

    “贫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虹颜说道。

    云鸿一惊，自己在担心什么？这一刻，他心中担心的，唯有虹颜仙长的安危，别的还能担心什么？然而，他却听虹颜说道：“此事你不用担心，待我兵解后，你拿着银虹仙剑，入得终南山，去寻贫道的师兄，重阳掌教——天玄子。他见此剑，自会同意你使用飞仙台。”

    听了这话，云鸿心中更是难过，原来，仙长连这件事都想好了。

    “仙长……”云鸿心中十分矛盾。

    “银虹，起——”

    不等云鸿开口，虹颜已手捻法决。云鸿的身体本就被虹颜牵引着，那银虹仙剑陡然飞起，托住云鸿的身体。却听他到：“云鸿，堂堂七尺男儿，可别从剑上摔下来，闹了笑话！”

    一丝玩笑的韵味，让云鸿想起了潭江水上，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一声哀叹，心中唯有不舍。

    “银虹，疾！”

    剑指一挥，银虹仙剑化作长虹，载着云鸿破空而去。虹颜双手背负，望着随风远去的一人一剑，心中终于得以释怀。脚下的大地已在破碎，奔涌的红色岩浆，仿佛沸腾的热粥，冲破重重地表，涌入空旷的雷神洞里。一切都在烈焰中化作灰烬，空气燥热难耐，充斥着魔界才有的深沉煞气。虹颜自嘲一声，轻轻将手探入怀中，取出那一支昨晚刚刚吹过的玉箫。

    一些早已淡忘的往事，在他心底拂过，惊起阵阵涟漪。

    “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焦尾声断斜阳里，寻遍人间已无琴。”

    “一箫一琴，本是知音，只可惜……哎！”

    话意未尽，他已不再开口，将死之人，何必再回味这些红尘往事？现在，他已不是红尘中的那个公子哥，他是虹颜，道号虹颜！一介地仙，该做的，只是守护苍生，斩妖除魔！

    轻轻一扬手，将那支玉箫投入滚滚熔岩。

    “呼——”火光腾起，抹去了玉箫的踪影，同样，也抹去了心中的萧索。

    转眼间，火光就吞并了大半个雷神洞。洞中，那数十只小猴上蹿下跳，他们背着孙老猴的尸往高处爬。猴子本是攀爬健将，理论说，应当能在火山爆发之前，逃出雷神洞。不过，他们只是爬到洞口，便停下了脚步。虹颜略皱眉头，手中打出一道清光，示意它们出洞。

    然而，那群猴子却视若不见，以“阿牛”为首的猴子，排队站在洞口。

    忽然，他们扯起嗓子，仰天高吼！

    这叫声与之前的“吱吱”声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高亢、激昂、振奋的声音，不似这人世间任何一种鸟兽。一只猴子先叫，随后，十余只猴子皆跟着叫喊。虹颜立在半空，听这清脆的猴语，虽不明其意，却感觉到一种皇者的气息。而这些猴语，便似乎成了一种“号召”。

    高天之上，云鸿挣脱了虹颜的法术，终于获得银虹剑的控制权。

    忽然间，他听到了身后雷神洞中，传出一阵阵神圣般的叫声。

    “这是——？”

    伴随这神圣的旋律，他低头一看，只见华山群峰间，涌起万道兽浪。不知从何而来的野马群、野猴群、野豹群、野猪群等，无数的黑、白、红、绿、棕影在山间跃动，拼接成一幕幕传奇的画面。当然，除了这些身形庞大的动物，还有无数鸟类、昆虫、蛇鼠，分别在天空、地表、地下穿梭。整个华山五大峰，三十六小峰，几乎所有的动物，皆朝着雷神洞而去！

    见到这等景象，云鸿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急忙停住仙剑，折身而返，想去一探究竟。

    此刻，雷神洞口，因为猴子“阿牛”的召唤，无数动物前仆后继的涌入洞中。来的最快的当属鸟类。各种颜色的鸟，琳琅满目。有雕、雀、鹤等数十种。他们一冲进洞，便是埋头往岩浆中栽去。刹那间，奔腾的熔岩被血水染红。接踵而来的是各种昆虫、蛇鼠，与鸟类相同，他们一来，便纷纷坠入岩浆。这一刻，整个雷神洞，似乎变成了屠宰、烹饪的食堂。

    一开始只是鸟类、昆虫这些小动物。坠入熔岩中，效果还不太明显。直到身躯庞大的野猪、野马、野豹朝洞中冲来，虹颜才发现倪端！他心中大振，这些动物竟是在平息火脉！

    即便是解体，也是将体内高深的修为，化为灵力，全部释放出来，平复这躁动的火脉。而这些动物，虽未开启灵智，却都是山间精灵，体内也蕴藏着灵力。一旦投入熔岩，在生命陨落的那一刻，便会散尽体内潜藏的灵力。若只有一两只，灵力微小，的确是微不足道。但若是成千上万，将这些灵力聚集起来，便如同积土成山，将有着意想不到的力量。虹颜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山间精灵，竟会用自己的生命平息火脉。此等做法，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这些动物这么做，不也相当于解体吗？”虹颜若有所思。

    在群兽的怒吼中，无数的生命陨落于此。雷神洞中本就灵力充沛，如今，又接受了这些新生的灵气，竟凝成漫天缤纷的光雨。强大的灵魂精华，在虹颜的注视下，不断沉浮，如烟花般坠入尘世。当它们穿透岩层，深入地下，那躁动不安的火脉，竟奇迹般的归于冷寂。

    这一刻，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借群兽之力，重新封印火脉。

    “看样子，是时候为苍生，做出贡献了。”

    虹颜朗声一笑，腾身而起。在无限的洒脱中，背后的玄铁剑匣，释放出千万道素洁辉煌的剑光。剑光飞腾至半空，组成一个篆书书写的“封”字。下一刻，灵气奔散，无边剑气携带众兽的灵魂精华，缠绕追逐，轰然射入大地中。青山之外，扬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光柱。

    “呼——”

    灵风涤荡，在诡异的天地中奔腾，不止，不息。

    ……　……

    当云鸿到达雷神洞时，飘洒的光雨已然熄灭。

    躁动的火脉重新沉睡，华山深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悸动。偌大的雷神洞被光焰吞灭，夷为平地。骊山后山，绵延而下的小溪，彻底改变了流道。山中寂静，没有鸟鸣，没有虫叫。在众兽、虹颜的合力下，这片大地不会再有劫难，这样的付出，或许是值得的。

    此刻，山间寂静，寂静的令人有些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孤独。有些人、有些物，一旦失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少阳初升，一抹暖阳，自东方的山岭蔓延开来，驱散了些许黎明的寂静。

    原来，动物们并没有死绝，在一阵短暂的沉寂后，山间渐渐恢复了生机。起初只是风摇翠树的“沙沙”之音，后来便有“咕咕嘤嘤”的飞禽鸣叫。再后来，甚至有了野猪、松鼠等动物在林间活动，皮肤刮蹭树皮的声音。虽然雷神洞没了，但羭次山却仍是自然的精灵。

    云鸿望了一眼雷神洞的方向，原本的深壑，现已成为一个天坑。

    手中银虹一声长鸣，似乎在哭诉主人的逝去。

    没落之绪，萦怀于心。他没能想到，来时是两人，而归时，却只有一人。

    “仙长，您未完成的任务，我会替你完成的。”望着手中闪光的仙剑，云鸿自言自语的说道。雷鸟之羽已收集，配合紫琼雷霆珠，选上几位宗师，大可攻破雁荡山的魔教据点。

    “多谢，不过，贫道的事情，贫道喜欢自己做。”

    “仙长？！”

    云鸿大惊，以为是听错了，抬头一看，却见那雷神洞的方向，百步开外，似有一道人影急速飘动。此人脚踏虚空，蓝白道服随风而飞。百步距离，谈笑挥霍而至，正是地仙虹颜！

    “仙长，你……你不是……”

    云鸿口吃了般，方才还触景生情，此刻见到活人，反而无话可说。

    “方才，贫道去那魂梦界转了一圈，见到了阎王老儿、催命判官，他们对贫道说：尔在人间尚有要务，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才能死。”虹颜清朗一笑，接着玩笑道：“可贫道对他们说：我的任务已经交给了一个后辈。他们又说：那一个毛头小伙，怎能堪此重任！”

    “仙长……”心潮起伏，让云鸿难以接受。

    “原来这都是我的错，是阎王不放心我，才让仙长重回人世。”

    虹颜哈哈一笑：“嗯，没错，你可以这么想。”

    这一声笑，极其开怀。

    云鸿发现，虹颜仙长经过此次死里逃生，心境愈发变得豁达起来。这样的虹颜，和他一开始在潭村相遇，那个板着脸，不苟言笑，一剑灭杀妖人的剑仙，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仙长，银虹剑还给你。”

    虹颜摆了摆手，道：“贫道既已说过送你，那么，这柄剑就是你的。”

    云鸿一惊：“可这等仙家宝物，小生怎么配拥有？”

    “现在不配，可以留着，以后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