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明朗。
云鸿早早起床,母亲不在家,他也没心思做早餐,只是照常的读书写字。直到巳时,太阳升得老高,才见鄂明给他送来一碗泡馍。这些日子,鄂明四人在映雪园中无人管束,有吃有喝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适了,多日来,按照云鸿的吩咐,也没有什么犯事。
只是四人食量惊人,每天要吃掉一整袋面粉。家中储粮本就不多,眼下几乎要见底了。云鸿当然知道,这四人有的吃时,不会闹事,可一旦没了粮,安宁日子也就到头了。
云鸿双眼微阖,默不作声的走到四人的房里,往房里一看,除鄂明外,另外三人横七竖八的躺着,地上床上,乱七八糟的,酒食垃圾处处都是。
“鸿公子,您有何吩咐?”鄂明眼尖,看到云鸿后,连忙打开大门迎他进来。
门一开,一股馊食的恶臭扑面而来。云鸿急忙捂住鼻子,挥了挥手,站在门前道:“我看寒日将近,你们还是一身单衣,免得受冻,我这便出门给你们买几件衣服。”
鄂明听完直接怔在那里,他四人在这里有吃有喝,过着皇帝般的日子。还记得当年在战场上,永无止境的杀戮,鲜血、暴力完全充斥了他们的神经。如今,云鸿见他们衣衫单薄,竟还要掏钱买衣服,四人瞬间被感动了,放佛回到了曾经,那个温馨的家。
至于高芹吩咐他们惹是生非,影响云鸿读书的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公子,夫人吩咐我等保护公子周全,我们跟公子一起去吧。”
说话的是一个鄂明身边的一个大汉,话音中,似乎已经将云鸿当成了主子。
云鸿上下打量他一番,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就在清心坊内走走,没有安全隐患。”
那四人黑脸一红,他们的衣衫褴褛,还散着霉味,跟着公子外出就是丢人。
云鸿言罢转头就走,见鄂明几人还杵在那里,没有跟上来,暗下松了口气。
这四人是高芹派来的,派他们来,一是为了为难自己,二是为了监视自己。如今,自己要去办正事,有这四人跟着,丢人现眼不提,毕竟是异族,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踏着脚下的青石小道,轻车熟路的出了侯府。
经过一夜的折腾,云鸿有些疲倦,但一袭青衣广袖,脚下生风,仍有出尘之姿。
雇了辆马车,吩咐小二前往清心坊东面的上官府。
此际正直金秋,一路上,透过车窗,清风送爽,但见碧云黄叶,片片惊起,秋水连波,寒烟吐翠,朦胧一片秋意。不觉红尘三千,扑面而来。一时间,光怪陆离,气象万千,天地乾坤豁然入眼,或蓝紫相间,或动静无常,如此江山艳景,令体内一阵内气沸腾。
如今云鸿激发了元神,对世界的感知也上了一个层次。
修炼浩然正气,便是需要时时刻刻与周遭环境产生共鸣,从而沟通天地,产生良知善念,使脑中保持清明的状态。这种状态一般只在夜间,存夜气时才能体会,不过眼下,云鸿却在尘世喧嚣里,通过红尘三千的洗涤,感受到了这层状态,这点倒是令他喜出望外。
上官府离云府有些路程,不过同在清心坊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清心坊的东面,与大幽皇宫接壤,上官府就坐落于清心坊的极东处,因为接近皇宫,守卫相当森严。
一下马车,一股磅礴的威严扑面而来。
眼前所见,正是上官府。
上官达官至三司使,手中雄财数以万计。他居住的府邸,就算不比皇宫奢华,那也是清心坊内数一数二的豪宅。就看眼前,上好的大理石铺就三十六层石阶,二十四头金睛貔貅分列左右,五步一卫,十步一楼,光这看门护院的守卫,就要用百位计算。
云鸿前世虽是护国法师,但也不曾住过如此奢华的门府。
今日来此拜访,一是为了跟上官百里谈谈治病之事,让他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二是想借用上官家的势力,安置鄂明四人的归宿。云鸿是个明白人,通过记忆,他知道,三年后上官达就会因贪污救济款,引起民愤,遭各界大臣的联合弹劾,终被皇帝送上断头台。
而上官达的问斩,绝对是上官百里接任上官府的最佳时机。
同时,也是云鸿拉拢上官家的最佳时机。
云鸿相信,只要在这之前,治好上官百里的顽疾,为上官家传宗接代,到时上官家的继承人,铁定就落在了上官百里手中。拉拢上官家,对日后的道路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前世,他和上官百里本是生死之交,此次拉拢上官家,可谓信心满满。
名门大家面前,不好失了礼数,云鸿极有礼貌的施了一套儒家礼仪,最后才求见上官公子。那守卫进去通报,没过多久,上官百里听说是云鸿求见,硬是要亲自出门迎接。
“云兄大驾寒舍,恕未远迎,恕为远迎!”
上官百里满口的客套话,两人才结实几日,就像是相交了数十年的知心好友。
这也难怪,那幅鳌龙玄鹤图,上官达看后爱不释手,更是视若珍宝般,收进了藏宝阁中。又听说他能治上官百里的顽疾,印象上更是极佳,当下便要求上官百里好生结交。
云鸿微微一笑,稽首道:“不敢,不敢,有劳百里兄亲迎,云某三生有幸。”
云鸿精通儒家礼学,自然也是客套话回应。
如今,两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一言一语的对话间,就似寻到了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随意寒暄几句,上官百里便拉起云鸿进府,一路上谈笑观景,畅叙幽情。
这上官府不愧是京中大户,光是亭台楼阁就有百十余间。院与院之间,更是溪流映带,园林巧接。走在园中,一领青黛,一袭典雅,一抹朦胧,一腔悠长,伴着回廊逐步呈现,青松翠竹,玉石台阶,凝重而恬静,素雅而出尘,给人一种“御剑乘风去”的淡然洒脱。
“百里兄,前日那幅鳌龙玄鹤图,令尊看法如何?”
上官百里听到“鳌龙玄鹤图”五字,顿时来了精神,嘿嘿笑道:“云兄的画技出神入化,家父看了你的作品后爱不释手,硬是放入了藏宝阁中,还说改日要亲自拜访哩!”
“哪里哪里,随心所作,谈不上出神,只是令尊眼光独特,与在下的画风不谋而合。”云鸿随便应了声,将原因都推到上官达的身上,毕竟此刻还不是他自卖自夸的时机。
上官百里自然听出云鸿话中的谦逊,也不多提。
二人随意参观一周,便进了一处小苑。
这苑名叫:青山苑,比起外边更加精致,假山层叠,静水清流。山石上,建几处倚山之榭,结几间临水之轩,整个小苑就似建在一座大山上,让人感受到一种山庄的秀丽。
“此处是我的住所。”
上官百里笑了笑,试探性的问道:“云兄今日拜访,与在下的顽疾有关?”
上官百里拉着云鸿进了一处凉亭,桌上早有备好的香茗,另有一份笔墨。两人对饮了一杯。上官百里心直口快,直接道破。他知道云鸿今天登门拜访,八成是来给他看病的。
云鸿也不感到奇怪,前世跟上官百里打了不少交道,早就了解他这直脾气。
“百里兄,恕我直言,你这顽疾非常病,治疗也需循序渐进,不可速成。”
云鸿倒是先卖个关子,并不着急将治疗的方法说出来。毕竟上官百里已是通体境的武士,要是直接说出药方,他定能看出来此方是一种驱逐体内阴毒的功法,并非真正的药方。
况且,此次帮助上官百里治疗顽疾,深层面的说,就是帮他夺取上官府的继承权。
意义深长,绝不可大意。
“这是…这是…那云兄的意思是……?”
上官百里并未生疑,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当下严肃起来。
不过,对于云鸿口中的偏房,上官百里也没抱有太大希望,毕竟御医都是束手无策,偏方也试过不少,可都不见效。眼下,只能随遇而安,治好最好,治不好,只能认命。
“治疗此病,时间颇长,少则一年,多则十载。而且需要多种珍贵药材配合使用,还需养气境的高手,帮忙舒筋活血、调理内气。如此之下,治愈的希望也仅有七成!”
云鸿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杯香茗倒也见底了,摆了摆手,正色道。
上官百里却显得十分豪爽,拍案而起,笑道:“七成足矣,便是一成我也要试试!”
云鸿微微点头,提起眼前一杆毫笔,在备好的宣纸上写下八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蒹葭,俗称芦荻、芦苇。蒹,指没有长穗的芦苇;葭,指初生的芦苇。
蒹葭,便是指非常嫩,初生的芦苇根茎。云鸿此刻写下这句诗,绝不是在回顾《诗经》的风雅,而是明确指出这“蒹葭”,就是治疗顽疾很重要的一味药。
“蒹葭?”
上官百里有些纳闷,这种东西江边随处可见,难不成对顽疾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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