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寒气透骨,世界一片宁静,唯有静水深流,哗哗作响。
云鸿只觉得浑身冰冷,寒气钻心,那是一种史无前例的痛楚,冷的不仅仅是身体,就连肌肉、经脉、骨髓、五脏都冻住了,整个人,好像在冰窟中呆了成百上千年,浑身上下,唯一一处在发热的地方,就是丹田!丹田中,一道微弱之极的光芒,巴掌大小,香炉形状。
四周来风,没有任何光芒,云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丹田中,正气炉散发的热量包裹着他,他的身子极其疲惫,似乎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连睁眼都做不到。不过,不知为何,在这身子极度疲惫的时候,意识却逐渐清晰起来。
五感渐渐恢复,他听到了江流有声,声音跌跌宕宕,起伏不定,身子似乎浸泡在水中。而那彻骨冰寒的感觉,正是冰水的温度。不过,下一刻,他却感觉到一股更加寒冷的气息,那是在他的右手中,紧紧握着的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那手心的温度,比水还凉,比冰更寒!
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云鸿吸入了合/欢散的烟尘,毒素本已侵蚀五脏,令其昏厥。却也是个巧合,今失足跌落癸水密布的寒潭中,癸水属阴,合/欢之毒也属阴,寒者热之,本该加重病情,哪知却因为正气炉中散出的热气,阴差阳错的与外界达到了平衡,暂且抑制住了毒发,甚至有所缓和、化解。如今,云鸿体内的欲/火已经多数褪去,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此地,冰冷彻骨的湿寒。
就在这时,平静的水流中,忽然涌起一阵波涛,随之传来一声兽吼。
云鸿被浪头掀翻,脑袋沉重,手中死命拉着幽兰、静萱,顺着水流,一起往前移动。一声闷响,他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本以为是暗礁、岩石之类,死死的抓住,却发现这东西既软又滑,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皮肤,心中一震,猛地撒手,随即就感觉到整个身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闪而过,那种湿滑黏附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云鸿大惊,叫道:“蛇!”
相传,癸水孕育阴物,可养太古凶兽,以龟、蛇、虺、蟒、蛟为多。
念及此处,云鸿也大致猜到,此地可能养着一只上古凶兽!
他奋力挣扎着,丹田一震,正气炉挪移至手中,一时间,金辉大放,正气凛然,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升起一道光泽。也就在浩然正气释放出的那一刹那,身下那粘滑的东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一头钻往水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鸿这一声惊叫,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四散出去,显得极为飘忽。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回音,从极远处传来。随着他这一声叫唤,水上波涛更加汹涌,四周,仿佛又有无数条类似方才那样的水蛇,在寒流里翻腾激荡。借着正气炉发出的金光,云鸿似乎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颗颗探出水面的蛇头,口吐蛇信,目光森寒,没有发出“嘶嘶”的吐信声。这些蛇短的约两三丈,长的约五六丈,比起外界的蛇类,无论长短粗细上,都有几倍差距。
云鸿心头一跳,只觉头皮发麻,呼吸几乎凝滞了。
不过,幸运的是,惊悚过后,他却发现,这些水蛇,似乎害怕他手中的正气炉。
云鸿即刻意识到:这些水蛇在癸水的滋润下,已经从普通的兽,进化成了妖。既然是妖,当然害怕浩然正气。而这正气炉发出的金光,秉承天地之正,这些水蛇被金光一照,自然不敢上前。云鸿明白后,猛地松了口气。不过,那些游荡的水蛇,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云鸿一怔,见那群水蛇纷纷往他后边游去,即刻失色。他忽然意识到,他右手边握着的那只冰冷的手,他猛地一拉,却闻一声水响,云鸿见到的,是两个面色如霜的俏脸。
凭借正气炉发出的微弱金光,云鸿查探着两人的伤势。
静萱的伤势更重,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呼吸也很微弱。不过,各项生理运行还算顺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而幽兰,因为武道实力高强,脸色只有些微微发白,呼吸圆润,显然只是被寒流冲散了意识。
云鸿舒了口气,又粗略检查了两人的身体,没有受伤,这才朝四面看去。
此地是一汪寒潭,因四面黑暗,云鸿也看不清水面的大小,也不知是一个小水潭,还是一个大湖,甚至是无垠的大海。云鸿定了定神,大致猜到此地,是那水库枢纽下面的大地洞,至于他们三人是如何掉落至此的,云鸿却不知道。他脑中隐隐作痛,也懒得去想。
就在这时,一道浪头扑来,将他身子翻了个底朝天。
忽然间,他感觉,脚下触碰到什么东西!
待风浪停止后,云鸿再次将脚探下去,果然,他踩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云鸿大喜,他本以来自己处于一个深潭之中,深不见底,没想到竟在意外之中,探到了水下的地面。云鸿沉了一口气,再次用脚探查地势,发现水下这是一个很陡的斜坡,越往前,地势越高。
云鸿心中寻思着,既然这地势是倾斜的,那么往高处游,不就意味着能到达岸边?想到这里,云鸿不顾一切,艰难的游动起来。他知道,癸水属阴,呆在这里,就算不被这些水蛇吃掉,也会活活冻死。只是,他刚一游动,就感觉骨头脱臼了般,头脑顿时昏沉起来。
他从上面摔下来,虽落在水中,但还是受了伤。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正气炉,散发的光泽忽然暗淡了一下。几乎在同一时刻,水面上无数的水蛇,疯狂的朝他游了过来。
云鸿一愣,赶忙运起《君子浩然行气录》,安定心神,正气炉的金光再次亮起,周围游动的水蛇,再一次被浩然正气的金光镇住。云鸿吃力的拉着静萱与幽兰,朝前方游去。
不知游了多远,只感觉这段距离,漫长而遥远,终于,他见到了河岸。
费劲九牛二虎之力,云鸿将静萱、幽兰二人弄到了岸上。
在岸上寻了块大石,猛地坐上去,开始运气恢复。
不久后,打量四周,这里虽然是河岸,但那群水蛇的数量,却不见得减少。只是因为正气炉的光泽,周身三丈开外,没有一条水蛇敢靠近。不过,金光之外,无数细长的身影,集结、缠绕在一起,似乎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一股浓重的腥气扑鼻,让云鸿难以忍受。
揉了揉眼睛,望着金光外一团团恐怖的身影,他似乎有些绝望了。
想到自己吸入了合/欢散的烟尘,随之就昏迷过去,而幽兰一定是为了救自己,与那群歹人搏斗,方而跌落至这深渊寒潭之中。想到这里,云鸿感到一丝深深的愧疚,幽兰与自己只是萍水相逢,并没有过硬的交情,她年纪轻轻,便达到武师的境界,若好生修炼,日后的成就,必然闻名天下,甚至成就人仙之境,也不是不可能。可自从在妖界遇见她,她就三番五次的为自己涉险,她到底为了什么?想到这里,不由朝着身影暗淡的幽兰望去。
长叹一口气,忽然间,又想到了身受重伤,被安置在儒仙居中的母亲。
身子一颤,因为方才的经历,儒仙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灵气的供应,而母亲的伤势没有恶化完全是靠着灵气滋润,而今,母亲又如何?云鸿心急如焚,他很想进入儒仙居中查探一番,但体力尽失,魂力也所剩无几,他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儒仙居的幻境。
这一刻,他冷冷一笑,发出了一声自嘲……
两世为人,命途多舛,难道上天让自己重生,就是为了让自己,再历经一次人世间的生离死别吗?如果没有办法能够改变天命,又何必重生?又何必,再经历一次离别的痛苦?
若自己、母亲、静萱都死在这里,父亲一定会难过。云府终将再次破灭,高芹的奸计仍会得逞,大幽仍旧是大幽,家族的命运无法改变,王朝、世界、天道,也无法改变!
如果真是这样,重生的意义,在哪里?儒仙之道,又岂能实现?
云鸿摇着头,独自一个人,在黑暗中叹息着、悲哀着。
不过,就在这令人绝望之时,身边的佳人,忽然发出了一声细若蚊蝇的嘤咛。
“嗯……”幽兰吐出一口浊气,黏附的睫毛渐渐分开,她醒了过来。
呈现在她眸中的,是云鸿关切的眼神,他的面貌虽然颓废,干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十分凌乱,但那张俊俏的脸蛋,那双温柔的眼眸,却在冰冷中,给她带来了一刻的温暖。
云鸿眼笑眉飞,喜道:“幽兰姑娘,你终于醒了。”
幽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云鸿的问题,反而是呆呆的望着他,似乎看着一个怪物。在她的印象中,云鸿被自己点了眉心穴,若是醒来,合/欢散定会毒发,而他现在的模样,却显得若无其事。幽兰一愣,下意识将手放至腹下,发现衣裙并没有损坏,顿时松了口气。
很快,她就缓和过来,脸色变得红润,但随着她望向四周,却再次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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