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上官百里而言,云鸿出生侯府,乃是权贵世家,并不像他,是士族出生。士族官员,其子嗣无法继承祖辈的官爵与功名,而权贵世家则不同,遵循的是世袭制。因此,出生权贵世家的子弟,常年受王朝庇护,自然有一种“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情怀与态度。
可他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这事,做得这么大?
幽京城乃是大幽王朝的首都,每年都有各地的灾民前来投靠,毕竟是首都,自然需要顾全王朝脸面,朝廷就算再不济,每年也会派下赈灾粮,让县衙分发救济。而一个县分发的救济粮,一般不足一百石,若是灾民数量超过一千,根本不够一个月的。而且论规模,也就是在县衙门口,随便找几间民房派放。云鸿若是弄出这大手笔,倒有些越俎代庖的感觉。
“云兄,就说租下这两条街的空商铺,时间算一个月,估摸着就要二千两银子。再加上购买米粮、衣物,这更是一笔大开销,手头没有万两银钱,恐怕是担不住。”
“无妨,我明日便将侯府后院的一部分作为地契,去大幽钱庄借贷银两,手中只要有一万两银子,这件事便能打开局面,后面,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云鸿思索道。
“拿侯府作为抵押,你疯了吧!”上官百里闻言,脸色骤变,觉得云鸿是疯了,还是已经无药可救的那种:“侯府那可是祖产,你想清楚,做善事不是做生意,投资了可是没有回报的,你这样瞎投资,就是打水漂。到时候还不上银子,大幽钱庄将你那祖产给收走,你必然会背上一身骂名。况且你父亲云封还在世,你这么做,他会同意吗?”
云鸿听了上官百里一通教训,顿时也犹豫起来。
上官百里见他面色难看,咬牙道:“你还是别拿家产做抵押了,要是被你那姨娘知道了,又要找麻烦。我父亲乃是当朝三司使,专管钱财,家底深厚,这样吧,我借你一万两!”
云鸿皱了皱眉,口中想着拒绝,却迟迟未曾开口。
上官府确实家底深厚,别说拿出一万两,就算拿出十万两也不在话下。不过,上官百里虽是嫡长子,但还没有真正的继承上官府,因为他的顽疾,不能生育,使得下面的几个兄弟纷纷争夺继承权。这一万两银子,绝不是个小数目,让他为了一个外人,无条件调动,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现在他的顽疾有治愈的倾向,调用银子,也未必是不可能。
“百里兄……这一万两,可不是个小数目。”云鸿摇了摇头。
“别提了,你那鳌龙玄鹤图,炒得最火的时候,竟然有人出价五千两收购。家父收了你这份大礼,等于就是收了五千两银子。如今,借你一万两,也不是很多。”上官百里故意说得风轻云淡,好似这件事,只是举手之劳:“不过,你需要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
云鸿点了点头,鳌龙玄鹤图,有人出价五千两,这件事的确是真的。
但云鸿自己清楚,这幅画真的不值这个价格,就算是大家黄公望的作品,画像极好,意境高远,也价值五千两左右。这幅鳌龙玄鹤图,虽是偷取了黄公望历时三年的构思,但在云裳阁那种地方吗,潦草而作,跟前世黄公望作的《鳌龙玄鹤图》,画功上简直无法相比。
“我打算用这一万两,打开当下局面,到时候,我会将母亲生前的一些的作品拿出来拍卖,时下,我自己也会作一些画,所得款项,除去成本,剩下的全部用作救济灾民。”
“原来如此!云兄是打算借救济的名义,以小博大!既扬名,又无甚投资!”
上官百里恍然大悟,明白了云鸿的思绪,对这个绝佳的算计隐隐有些敬佩。因为王氏之死,导致水墨云间的名声大跌,但云鸿借助救济灾民一事,不仅能将水墨云间的名声全部挽回,还能将王氏的名气,推上顶峰,纵然她已身死,但生前之物,亦用来赈济灾民!如此作为之下,水墨云间的名声自会大涨,甚至名流千古,而此事的直接受益人,则是云鸿。
不过,对于云鸿而言,挽回名声,借机扬名,这只是一个方面!
他真正的目的,乃是他说的一句话:“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
积累善行,成就品德,自然能得神明的眷顾,具备一颗圣人般的心境。自古以来,历代帝皇之所以拥有“帝皇紫气”,这种奇特的气,便是受万民敬仰之后,受到万民愿力,从而引动天道,下降的守护天下之气。一个人,看似微不足道,但却有自己独特的愿力。对于诸天神灵,也就是信仰的人多了,愿力集中在一起,借助香火熏陶,自然诞生的一股灵性。
而云鸿身肩复兴儒道的重大使命,甚至还有推翻大幽,还天下太平,世间清明的宏伟愿望,故而,“愿力”这个词汇,对于云鸿而言,显得极为重要,必须从现在做起。
云鸿行善布施,其中的深意,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理念,上官百里却是不得而知,要是他明白了云鸿的用心,以及他的庞大神秘的背景,恐怕会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吧。
“此事还要劳烦百里兄出面,帮忙张罗,我人微言轻,力不从心,没有你给我撑腰,这件事恐怕办不起来。而且这么大的摊子,若是没有足够的人手,恐怕会生出些乱子。”
云鸿言辞诚恳,上官百里一口承诺下来。
这种事情,不仅没什么风险,还跟着沾光,使得上官府的名声大振,父亲因为贪污,已经导致朝中怨声连连,利用这次布施,刚好可以堵住这群人的嘴,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没问题,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会让我手下的兄弟们来帮忙,工钱就不收了!他们平生作恶无数,如今这桩善举,就当是给他们赎赎罪。”上官百里拍着胸膛说道。
“好!”云鸿点了点头,也不再客气。
“不过,令堂的字画虽然不错,靠着拍卖的收入,牵个头倒是足够,但要维持整个局面,怕是还不够。不如我代表上官府,入此事一股,我跟家父说说,他平时做了不少缺德事,像这种积累阴德的事情,他估计不会反对。”上官百里寻思道。
云鸿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上官百里,他心中早有另一番打算:“百里兄,这幽京成中,商贾富豪无数,绝不会仅我一人有恻隐之心。此事由我牵头,到时候,若想积德行善的,大可拿出他们的字画藏品,与我水墨云间的字画一起拍卖,所得全部财产用于布施,等今年的严冬过去,便在这长安街立一块功德碑,将参与者的名字,无论卖家买家,全部刻在石碑上,供世人瞻仰,如此一来,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为了途名声,自然会参加这场拍卖会。”
云鸿说着,忽然看了上官百里一眼,笑道:“百里兄若真想替我分忧,不如将手中的藏品拿出几件,由此牵个头,我可是知道,百里兄手中的宝贝不少!”
“这倒是个绝妙算计!”上官百里拍手称赞,思量片刻,说道:“也罢,就为兄弟出一次血,我手里有画圣吴道子的《托塔天王图》,乃是传世孤本,这次便拿出来拍卖吧!”
云鸿听闻,心中微微震动。吴道子,盛唐著名画家,被称为“画圣”,他的画技与笔力,就算是当代名家黄公望也比不得。吴道子,乃是书画界的神人,就好似武圣关羽,诗仙李白这类。这《托塔天王图》乃是吴道子的遗世之作,价值不可估量。上官百里当年买下这画卷,便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如今要是卖出,其价值也在两万两之上,说大出血绝不为过。
“如此一来,这件事便由着百里兄带个头,前一个月先布施、放风,一个月后再开始拍卖。”云鸿将一些细节与上官百里说明,不过,看上官百里的眼神,却显得很吃惊。
“云兄,这件事,你难道不亲自出马?”
“这几日,我有要事需办,即日便要远行,一个月内不知能否归来。若是赶不上这拍卖会,还请百里兄帮忙主持。”云鸿说的有些无奈,而后便凑到上官百里耳边,轻声道:“此次远行,我将帮百里兄除去心腹大患,河神帮,至于拍卖的事,还麻烦百里兄照顾。”
“什么?你摸清了河神帮的底细?”
上官百里显得极为吃惊,云鸿这段时间,因为西山之行,遭遇了一些事情。别说什么河神帮,就连鄂明四人都丧了命。对于云鸿提起过的这件事,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已经是存在了这么多年的隐患,岂是一句话就能除去的?而出于朋友面子,加上王氏刚刚离世,也没好意思跟云鸿说这事,不过现在云鸿提出来,事情有所转机,自然令他大吃一惊。
“那势力的主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可需派些人手给你?”
“不用,这个势力极为神秘,已经不是凡人能及,弄些凡夫俗子跟着我,反而会打草惊蛇。我只需百里兄静候佳音,除此外,帮我置办一身行头。”云鸿毫不隐晦的说道。
上官百里面露凶光,摩拳擦掌:“什么行头?除了龙袍之外,我都能搞到!”
云鸿摆手道:“自然不是龙袍,很简单,只需要一辆破旧的马车,车上置办一些盐巴香料,茶叶丝绸之类,我打算假扮异地商人混入其中,毕竟河神帮的耳目众多。”
“好,我现在便与你去准备。”
上官百里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说完就带着宇文州走了。云鸿送走了上官百里,将母亲生前的一些作品找了出来,除了正品十多张外,还有数十张练笔随笔。整理好后,云鸿便铺开一块平展的绢布,研好松花石墨,提起一杆狼毫笔,在布上肆无忌惮的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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