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姑仰头望天,咕溜着大眼睛,很是有趣的样子。笔砚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商檀安和绯缡在门前才说了这点话的功夫,天色更沉,乌青的云朵大块翻卷着,密密麻麻布满天际。
“采姑,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给晏同学放好木桶,我们就回去了。”
采姑欢欢喜喜地哎了一声。
“不必,你们走吧,我自己放。”绯缡忖着,现在后院满地都是样品石头,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找得到落脚地,她可不放心放商檀安进去。
商檀安便不再赘言,笑着将木桶轻轻放到门槛外的地上:“晏同学,那我带采姑走了,你忙,最近石锅项目还顺利吧。”他怕绯缡误以为他在催促,便简短道,“要是项目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视讯我。”
“嗯。”
“晏大姐再见。”采姑福了一福。
绯缡瞧着这一人一机朝西首去,采姑及商檀安肩高,挎着竹篮,背影纤巧曼妙。
“石姑可以适当健硕。”
商檀安闻声回头,见绯缡立在她的车边,仍是那副不太笑的模样,迎着他的视线道:“毕竟石姑是使力气的。”
“好,我知道了。”商檀安抿住笑,点头再道,“我记下了。”
绯缡便旋身,拎起桶自进门去了。
“石姑是谁?”采姑好奇问道。
“你的姐妹,会在古文化体验馆和你一起工作。”商檀安一笑,晏大小姐拟景项目成品机器人集的下一位。
他毫不怀疑,晏绯缡的成品集将无限延伸,也将件件精品。
绯缡走进后院,天光越发暗了,她点亮灯,目光只稍稍逡巡一圈地上堆挤的石头,胳臂便反射性地酸疼。
午后她便开始在灯下凿石头,雨一直没有下,伴随她的不是外头浪漫的雨声,而是她自己发出的不绝于耳的叮叮咚咚的枯燥锤石声。
又是一天没有多大成就的练习,绯缡将怀中的石头凹凹放下,叹息一声,揉着手臂上楼休息。
夜深人静时,终于下起了暴雨。
暴雨如注,东临机械研究院史上笔墨留记。
绯缡是被门禁系统尖利的警报声惊醒的。这种警报声只有小楼被暴力入侵或者内部突发安全事故时才会触发,绯缡住了两年多,从未有幸听到过。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一瞬间还略带茫然,未等她查看门禁,宿管系统的强制推送信息占满了通讯器的投影屏:
“暴雨引发洪水,暴雨引发洪水。”
“西宿区人员从速撤离至学生活动中心,无条件从速撤离。”
“东宿区人员时刻警醒,务必不要睡觉。”
绯缡惊愣过后,动作迅速地起床换衣。她是一个反射弧比较长的人,再惊险万分的事情到她这里,一开始感受不会很强烈,看起来是她镇定,其实是她迟钝。
所以她没有慌乱地打开窗户探看外头的情形,不然她有可能像对岸邻居戚唯等人一样,扒在窗户口鼓瞪眼睛,呆若木鸡后再急吼:“发水啦,真发水啦,大家行动啊。”
绯缡的小楼还是漆黑而安静的。她遵照校方的指示,第一时间准备撤离。她的动作比以往麻利,但仍然有条不紊地按程序来。
起床头一件事当然是换下睡衣。
绯缡奔去衣柜间的几步路中,脑子开始活跃,想法突突往外冒。裸睡确实是坏习惯,难怪淑女课的老师说起裸睡就一脸深恶痛绝。情况若是再紧急几分,洪水直接冲到床边,连换衣的时间都没有,裸睡的人岂不是尴尬万分。
衣柜打开后,感应灯自行开启,绯缡随手拿了一条连衣裙,这是穿戴时间最短的装束。裙子深紫色,绯缡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还能分析,这颜色恰好合适,万一过水沾湿,也瞧不分明,不会对人失礼。
她做事严谨,略微有些刻板,校方既是让他们无条件从速撤离,她就没有在卧室过多留恋,起床后其他步骤就一股脑儿抹消,甚至头一次违背了她爱干净整洁的生活原则,被子任其堆卷在床上,睡衣也没有仔细折叠,就那样搭在衣柜间的架子上。
咚咚咚,绯缡连奔带跑,在黑暗中顺楼梯冲下去。楼梯是走惯的,对她不是问题。
啪一声溅响,她一步踏下,立时觉察不对,家居鞋瞬间湿透。她急忙收回脚,这时才想到打开照明系统,朝下定睛一看,不由惊呆了。
她的底楼会客厅,就像一个浑水池,水都淹到三阶楼梯处。
完了,后院的样品石头肯定都泡在水里了。绯缡定定神,石头不要紧,权当长在山上淋雨。
她得蹚水出去开悬浮车,绯缡再吸一口气,这事不难,屋内水位目测只到膝盖,不影响她出行,也不影响悬浮车的性能。
在这之前,她可能还得下去打开楼梯旁的鞋帽间,先拿一双高筒靴,家居鞋已经顶不了事,她这一撤离,还不知道在外面待多久,出门没鞋,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二次伤害。
绯缡瞄着墙壁上的水位线,在她停顿的片刻内,并没有不断上涌的迹象,便在心里快速拍板,拿鞋这件事可以做,费不了多少时间。
啪一声,她趿着家居鞋继续步下楼梯。水很沁凉,一步就淹没了她整个脚脖,再一步到她小腿肚,第三步淹完膝盖骨。她拎起裙角走得小心,尽量不让自己滑脚。
鞋帽间设在底楼绝对不合理,绯缡抿着脸涉水,那些高瞻远瞩的想法在这忙乱的时候仍要挤进脑中闪一下灵光。
以后在楼上衣柜间至少要放一双鞋子,否则特殊情况下,比如楼下全部被淹或者着火,她在楼上换好衣服,就要光脚逃离,行动会很不便。
绯缡打开鞋帽间,放在底层的鞋都已浸在水中,视线便直接掠到最上一层,拎了一双鞋,待要转身走时,心念又一动,她放下鞋,将挂着的一件雨衣迅速套在身上。雨衣轻便透明,薄如蝉翼,防水性能绝佳。穿妥后,她才拎上鞋蹚水到门口。
大门打开,外头的水顿时汹涌而入,绯缡尚算有心眼,人没有正对着大门,而是立在侧边扶着墙,饶是如此,都差点被湍流带倒。就着屋内的光,她急瞟外面,稍稍安心,外头极黑,但是反射的水光显示出,此时屋外的水位也只在她大腿这里,理论上泄进屋内齐平了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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