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历 第八十章，第八十一章：惨烈与知晓

    桩的奔跑速度肯定比不上草马，耐力也肯定比不上，他跑了一个多小时后，就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息，休息了一阵后，又开始了慢跑，他是树皮族人，本就以耐力强悍著称，但是他依然是一个凡人，连续跑了一个小时，他其实早已经筋疲力尽，只是他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样，这意志支撑着他一路向前。

    而他所没看到的是，他的脚掌上的鞋子已经破烂，脚掌贴着了地面，地面潮湿，泥土混杂着岩石切开了他的脚底板，鲜血从脚底板中流了出来，而这些鲜血接触泥土后，似乎有一小部分融入到了泥土之中，然后从泥土中就有点点绿色出现……

    就如此，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一整夜的时间他都在奔跑，蹒跚，挣扎，慢走，然后慢跑，当他觉得自己都的双腿都快要断掉，或者自己就快要死掉前，他终于看到了前方的边境支部那高大的建筑物，同时，他也看到了在那边境支部建筑物上，点点星星的绿色光芒，仿佛是绿色的火焰一样。

    看到这些，桩只觉得心底里都凉透了，他小心的趴在地上仔细看着远处，耳边隐约听到了哀嚎，呻吟，那仿佛是从死亡深渊深处传递而来的声音，他慢慢的后退，退出了足够距离，然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那边，是植物联盟的国境线内……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我要告诉乡亲们，要告诉大伙，要报告这里的一切，还有，要把他们，把第八支队，第六十二小队的他们一个都没有逃跑，全部血战到底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冥系阵营出现了，在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冥系阵营攻陷了植物联盟设置在边境线上的绝大部分哨所与防御塔，甚至连同几个边境军支部都被攻陷，有少部分边境军士兵逃回了内地，他们带来了冥系阵营出现的消息，同时也将冥系阵营的恐怖给带入了边境区域，一时间，边境区域数座城市，数百座城镇，无数的乡村，数亿的人口，全都陷入到了无比的恐慌之中，一时间逃难的人群接踵而来，从各地向着数座边境区域大城市而去。

    其中有钱有势的，基本上都通过大城市的植物快车去到了内地，但是这些毕竟是少数，人离乡贱，对于绝大多数的平民来说，只有在他们出生地及周边才算是家乡，也只有在这些地方他们才可以讨得生活，除非是类似精灵帝国那样的文明帝国，不然绝大部分联盟，甚至是几乎全部联盟，都没有所谓的义务教育制度，各个联盟里，文明些的是贵族，议会，大商人们掌权，野蛮些的甚至直接就是奴隶制度，除了有钱有势的人们，在联盟里，绝大多数的平民甚至都不识字，是纯粹的文盲。

    对于这些平民们来说，他们靠着出生地的熟悉与关系，无论是种地，做工，还是下苦力，总是有一口饭吃，但是离开了这熟悉地，去到那外地，他们可能只会被活活饿死，更何况植物快车也不是他们能够坐的，或许将全家的财富都用来买票倒是可能买得到一张票，但是别的家人又该怎么办？

    所以当恐慌来袭时，周围村庄和城镇里的平民们，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带着家里的大牲口，带着一些家里的值钱物，向着大城市汇聚而去。

    幸亏植物联盟本就以粮食而闻名，这么多的难民集中到了大城市中，粮食价格勉强还保持着稳定，各个城市的政府也都置办了粥厂之类以供难民吊命，局势虽然混乱，但是并没有非常糟糕。

    但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边境侯菲力与边境军团的司令密谈了许久，待到司令离去后，他依然忧心重重的在书房中沉思，这时书房大门打开，菲力眉头一皱就想要喝骂，不过当他看到进入书房的人时，脸色就变得了柔和。

    “乖女，这个时候不是雅菲女士的音乐课吗？”菲力温和的说道。

    来人正是菲力侯爵的女儿念之，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父亲，战争……来了吗？”

    菲力侯爵脸色一僵，强笑道：“又看那些小报流言什么的吗？早就该把那些小报之类都封了才是，放心吧，乖女，没事发生，一切都很正常，只是略有些小麻烦罢了，相信父亲一定可以完美解决的。”

    念之点点头，她就要关上书房大门，这时菲力侯爵忽然说道：“说起来，你艾丽娜奶奶快到寿辰了，要不你和你姨娘去看看奶奶？她一直都在念叨着你呢……”

    念之沉默了一下，又回到了书房中，同时将书房大门关闭，她就直视向了菲力侯爵道：“父亲，我们一起去看奶奶吧，好吗？奶奶念叨的可不是我啊，而是父亲你才对，若是父亲可以回去，奶奶不知道会多开心。”

    菲力侯爵也沉默了下来，他摇着头，却是一言不发，隔了不知道多久，菲力侯爵才沙哑着声音道：“乖女，听父亲的话，和你姨娘去内地，老家的庄园你应该还记得吧，那里种上了胭脂花，你最喜欢的颜色和香味……”

    念之走到了菲力侯爵面前，仔细看着自己父亲的容颜，作为高阶魔法师，菲力侯爵有许多许多的延寿手段，他的面容依然年轻而英俊，只是眼神有了岁月的痕迹，念之还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她母亲还在时，她父亲的眼神是那样的激情而高昂，到了现在，他的心其实已经老了，累了……

    “让我和父亲一起吧，若要走，我们一起走，若要留，我们一起留，父亲，你已经失去了母亲，若是我再离开你身边，父亲不知道会多难过。”念之轻声道。

    菲力侯爵叹了口气，他用手摸着念之的头，低声的道：“这次的情况很危险，不比其它，是下位面的冥系阵营入侵，现在边境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守，它们来得太快，手段也太诡异，边境军团有三分之一都陷落了进去……也罢，我魔法塔里有恒定的魔法传送门，实在是万不得已时，我们就一起离开，相比于你的安危，这荣华富贵又算什么呢……”

    念之脸色顿时开心了起来，她冲着菲力侯爵露出了笑颜。

    而此刻在素兰城中，昊看着艾伊将最重要的灵石，魔法药剂，还有一些贵重金属放入到了空间戒指中，他才说道：“然后是半魔法枪械的弹药，我将全体持枪人员射击三轮的弹药设置为一个基数，我计算了一下你的空间戒指容量，可以装入八个基数，但是这样一来就装不了别的了，所以你装入六个基数的弹药，剩下的空间位置装入你的魔法药剂各种工具，以及魔法卷轴书写工具，还有别的一些重要东西，还有……”

    艾伊立刻抱怨道：“好了啦，我知道了啦，你真的很唠叨好不好，这也要说明，那也要说明，要不你再说上几万句话来解释为什么要带上这些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子，总之一切交给我吧！”

    昊张了张嘴，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了，就对艾伊道：“行，那就交给你了，总之一切细心一些，我们不会再回来了，不要丢下了什么未来后悔。”

    艾伊头也不回的冲昊挥了挥手，脸上满是嫌弃与不耐烦。

    昊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他从仓库中走到了驻地外间，看着这个生活了数个月的地方，心里微微有些叹息。

    说实话，在这植物联盟的数月时间中，算是他除了在庄园里幼年学习以外，生活得最安稳与舒心的地方了，假借艾伊等精灵的大旗，他在这植物联盟中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这和读书学知识不同，那毕竟是书本上的东西，这几个月中，他是亲身经历到了这些，无论是继续深入练兵，还是与万族农民，平民，市民，商人，贵族们的人情往来，虽然不是他亲自去交涉往来，但是这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计划而行，通过与精灵们的交谈，他也大概知道了各个层次的不同。

    还有商业上面的知识应用，设计上的知识应用，武技进阶……等等一切。

    在这植物联盟中，昊的收获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得多，说实话，要不是冥系阵营的袭击，以及很快就会到来的万族大战，昊真想要带着团队在这植物联盟里长久待下去，倒不是说他已经不想去人类城了，而是可以在这里更安全，更方便的累积实力……若是可以安全的获得力量，那为什么还非要去冒险呢？

    只是这一切都由不得他，时势如此，他只能够顺势而为罢了，至少在拥有可以逆转大势的力量前，他于这天地，于这世界，不过只是浮游蝼蚁罢了……

    昊通过各种手段收集来的信息已经彻底表明，冥系阵营的入侵已经即将开始，或者说已经开始，目前植物联盟边境外的一切信息都彻底消失，眼线也好，军队也好，都陷入到了静默状态下，甚至连魔法都无法扫描那片区域，很显然的，冥系阵营已经用冥系魔法将那片区域化为了死国，在冥系魔法的负能量影响下，除非是近距离用同等物质世界魔法，否则远程扫描等等都是不可用的，那怕是传奇魔法师配合魔法塔都是如此，这手段曾经在第一次万族大战，万族与下位面阵营的战争中出现过好多次，万族法系职业将其称为黑暗天幕。

    虽然无法知晓边境外情况如何了，那些陷落的军人们又如何了，但是昊却基本上肯定他们已经无法生还，冥系阵营拥有着数十种高侵略性，高腐蚀性，高传染性的同化能力，在第一次万族大战中，冥系阵营就使用过包括病毒，魔法，生物，元素，死亡辐射这五种同化手段，被同化的生命体会在极短时间内变成无智亡灵，成为冥系阵营的炮灰或者材料，这种同化手段可不仅仅只针对动物，连植物都会被同化，变成变成亡灵植物。

    在昊所看过的一些冥系阵营记录书籍中，他还看到过几张用魔法摄影下来的图片，其中一张图片是一个盆地，那个盆地中的植物全部都变成了一种流着脓液的孢子类亡灵植物，这些亡灵植物汲取大地的精华，然后制造出孢子喷射向空中，随着空气扩展其腐蚀区域，被孢子传染的植物和动物都会出现亡灵化的情形，书籍上说，当时这个亡灵孢子盆地一直暗中侵蚀周边，到最后侵蚀了足有数个帝国领地大小的一片区域，甚至圣位神灵都亲自出手了，但是因为侵蚀范围太过巨大，这片孢子类亡灵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它们扎根在地底，产生了统一意识，圣位神灵都无法彻底将其清除，只能够将其封印在了那盆地中，那里也成为了一个禁区。

    昊不知道冥系阵营对植物联盟会使用何种攻击手段，但是腐蚀与感染生命，将其变成亡灵是肯定的，要解除这些感染，除非自己就是超凡者，有着体内能量可以抵御这种腐蚀，否则就只有法系职业才可以为别人解除，以及庇护周边人，而在边境军团中肯定有超凡者存在，但是在边境线之外的哨所区域就不一定有了，即便有，也最多是一阶超凡而已，面对冥系阵营的突然侵攻，他们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在那边境线之外，一定是非常恐怖的场景展现吧……

    昊看着驻地，看着驻地里的精灵与人类，他心里又是叹息了声，接着再也不去想那边境线之外的事情了，他只是一个区区人类，他无法再拯救更多了……

    与此同时，在蓝盐商团的驻地中，商团团长伊山久的私人房间里，他正抱着脑袋低声呻吟着，同时，他脖子上所带的淡绿色宝石正放出微光，而在宝石表面有着一丝丝的裂痕存在，随着这微光的持续发出，宝石表面的裂痕也越来越密集。

    过了不知道多久，宝石才停下了放光，而伊山久也松开了抱着脑袋的双手，就见得他双目里充满了血丝，面色更是惨败如白纸，根本不似生人一般，隔了不知道多久，伊山久才浑身颤抖着坐回到了椅子上，他拿出宝石仔细看着，越看越是脸色阴沉，他喃喃的道：“我的前世，不，真正的伊山久到底和多少下位面势力签订过契约啊，不……或许连低纬度都有所涉及才对，他真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伊山久骂了几声，他又看向了宝石道：“不行，这东西抵抗不了多久，对方已经发现了契约者，它一定会再次召唤我，若是我落入它手中，连灵魂都会被夺取，而且对面是冥系阵营……”

    伊山久最近买了许多资料，他也知道冥系阵营随时可能会来袭，所以查找了许多关于冥系阵营的信息，而那些书籍中字里行间的恐怖，早就让他被吓破了胆，生命落入冥系阵营手中，那是连死亡都无法解脱的永恒痛苦，像他这样的普通人，灵魂可能会被当成灵魂熔炉的燃料，燃烧百年之久，然后变成灵魂残渣，剩下的只有最深层的恐怖与绝望……

    他打了个寒颤，根本就不敢再去细想那些种种，只是费劲脑筋不停细想解决之道。

    在伊山久看来，他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立刻远离这边境，去到植物联盟内地，甚至直接通过空门去到洪荒大陆的遥远之外，远离任何下位面的势力，第二条则是夺得伊山久的遗产，他相信原本的伊山久能够成为灵位魔法师，那一定是有办法解决下位面契约问题的，不然伊山久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遗产来。

    “逃跑吗？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这个凡人混血儿，恐怕根本没机会东山再起了吧，估计会贫乏到死，甚至死于非命……”

    “所以，我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这个了吗？”

    伊山久看着手上的宝石，他眼神里逐渐出现了凶狠的神色。

    而伊山久所没有注意到的，或者说他根本无法注意到的，他的瞳孔中有一颗极细小的骷髅头颅存在着。

    远在植物联盟边境线之外，一辆白骨搭建的数百米长载具中，一个衣着褴褛的半透明骷髅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它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颅骨，同时说道：“有意思，居然还有灵位魔法师的遗迹吗？”

    “物质世界灵位魔法师吗？圣位神灵的奥秘，彻底摆脱低纬度的束缚与侵蚀，成就真正的永恒……”

    “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