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历 第八章：一切都挺好

    子牙来到了人类城核心区域的地下基地中，他是来见昊的。

    作为大领主吴明所钦定的丞相，子牙在吴明一系中的地位是与昊对等的，一个是丞相，一个则是吴明钦定的继承人，彼此之间的地位与权柄是不分上下的。

    所以虽然子牙并没有参与这个新人类城的建立，但是当他来到这地下基地时，他也在第一时间获得了这个地下基地的最高权限，比任何脚男所具备的权限都要高，至于和昊比起来谁的权限更高，这就需要昊来亲自确认一下才行了。

    总之，当子牙来到地下基地时，地下基地的人工智能立刻就告知子牙已经具备地下基地的最高权限，同时所有区域对子牙开放，这让跟随的脚男们既是觉得理所当然，也是觉得心酸无比，甚至都有一些脚男们心酸的开始说着了各种骚话。

    想他们脚男兢兢业业的在这人类城困守近千年都没得到所谓的最高权限，子牙一来就得了，合着他们脚男就是工具人呗？

    而子牙早在千年前就已经习惯性的屏蔽脚男的骚话了，所以他没有受丝毫影响的进入了地下基地，在进入之后，他也不客气的询问地下基地的人工智能各种问题。

    “……昊没在基地内吗？”子牙询问完毕后，他喃喃自语道。

    杨烈就跟随在子牙身边贴身守卫着，这时候他就忍不住道：“在这近千年时间里，昊最多出现过五六次而已，每一次出口都是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然后又消失不见，天知道他都去什么地方鬼混去了啊，反正这基地内我们都搜遍了也没找到过他。”

    子牙闻言只是叹了口气，他隐约知道昊的去向，但是这却不能说出口，所以这时候只是往基地深处走去。

    跟随在子牙身旁的脚男数量很多，除了部分脚男待在了钧身边，还有一些脚男分散在人类城各地，以及协助难民安顿以外，剩下的绝大多数脚男都跟随在了子牙身边，这其中意味其实不言自明。

    当初在禁地人类城时，子牙就是最有名的种族灭绝主义者，而且是从不掩饰的说出了除了人类以外，其余所有万族全部都要灭绝的话来，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他自己，是当时禁地人类城最让万族胆寒的人，因为子牙对大领主吴明有着极强的鼓动能力，那些万族生怕某一天醒来时，大领主已经听信了子牙的话，真的对他们进行大灭绝，那才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在经历了禁地人类城覆灭之后，许多脚男们虽然不说，但是他们都想起了当初子牙的各种言论，在最初听闻这些言论时，脚男们只会觉得子牙偏激得过分，再说得明白些，就是他们感觉子牙疯了，要不然为什么在一切都往好的发展时，万族也都归心人类一体时，子牙要疯狂的灭绝一切非人类呢？

    在那一段时间里，舆论上对子牙其实是非常不利的，各种明里讽刺，暗里批判，要不是子牙的地位实在是高，而且吴明摆明了就是要偏帮子牙，说不定连万众批斗的事情都搞得出来。

    但事实证明了，子牙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成真了，万族就是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反叛了，大领主吴明四分五裂，禁地人类城就此覆灭，无数的人类遭到了难以想象的凌虐虐杀，那美好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脚男们每每想到这些，他们都心痛得简直想要杀死以前的自己。

    之后子牙神隐，昊带领脚男们再次创建了这个新人类城，但是在这近千年时间里，昊不但没有带领脚男对万族进行大复仇，甚至还帮着万族擦了不知道多少次屁股，解决了因为万族遗族回归后搞出来的大事件，虽然脚男们依然是听从昊的命令，但要说心里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直到这时，子牙回归，而且一回来就带领玄黄舰队群狠狠揉捏了一番圣位集团，这样的登场足以让脚男们欢呼，他们也下意识都聚集在子牙身旁，期待着子牙带领他们对万族进行大反攻。

    这一切子牙自然都清楚，但是他做不到……

    在旁人看来，他率领玄黄舰队取得了辉煌的成功，击杀的圣位不知凡几，但那些都是普通圣位，高阶圣位连五个都不到，而这其实已经是极限。

    虽然他也有底牌，譬如那艘被封印着的混沌玄黄舰，以及其上的禁地人类城精英，但那是真正的最终底牌，是人类在最需要，最绝望时才会动用的东西，而且即便启动了出来，也根本无法将万族屠光，甚至可能在机制与替换下，连一个泡都翻不起来。

    子牙知道，现在这一刻，真正的底牌核心在昊那里，昊为这一刻谋划了千年时光，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了胜负天枰之上，只有昊在这时胜了，人类才有着一线希望。

    现在他来找昊，其实就只是为了得到最后的确认罢了。

    随着子牙越发深入地下基地，在他周边的脚男数量就越少了，这些脚男非常奇怪，他们明明是跟着子牙一起走的，但是走着走着他们居然迷路了？？

    到最后，连杨烈都消失不见，只有子牙走在一条通道处，而这通道越发模湖，看起来像是某种失真的映像或者照片那样，而子牙不管不顾，只是一路向前，走着走着，周边只剩下了一片混沌，而在子牙前方有着一道光，子牙就向着这光走了去。

    走到近处时，这光变成了一栋房屋，看到这房屋，子牙的眼泪都要落了下来，他强忍着心中的难过，轻轻推开了这房屋，果然就看到昊坐在这房屋的客厅中，还是那熟悉的装饰，还是那过往的记忆，子牙强笑了一下走到昊面前，也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昊微笑的看着子牙，顺手为子牙倒了一杯茶水，子牙凝视这茶水许久，轻轻的拿起，一口一口细细品着，品着品着，子牙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这茶水是无味的，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连水的味道都没有，子牙放下茶杯，对昊说道：“……你还剩下多少？”

    昊微笑着一言不发，又为子牙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是另一杯，下一杯……

    子牙已经明白了，他站起身，走到昊身旁拍了拍昊的肩膀，昊依然是微笑着，重复着倒茶水的动作。

    子牙就越过昊继续往里走去，一路上都是记忆中的那一间房屋，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后花园，果然在后花园又出现了一名昊，这个昊正拿着一本书坐在摇椅上，他面色平静而温和，看起来就让人感觉到了安宁。

    子牙也坐在了旁边躺椅上，昊没说话，继续看着书，子牙也没说话，陪伴着昊，良久后，子牙站起身来，又一次越过了这个昊，同时也拍了拍昊的肩膀。

    子牙继续向前走去，越过了后花园，前面出现了一座殿堂，这也是熟悉的殿堂，最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座椅，只有巨人才可以坐于其上，昊就跪在这巨椅前，面色肃穆，子牙也跟随着跪了下去，与昊一起跪了半响，又拍了拍昊的肩膀，继续往前。

    混沌之中又出现了一条街道，昊在这里指挥着什么，但除了他，没有别的任何人……

    越过街道后是一片战场废墟，昊浑身伤痕的站在这战场上，似乎正在与什么敌人战斗……

    越过战场后是一艘玄黄舰的内舱，昊正在指挥着这艘玄黄舰……

    混沌之中有森林，有破败的营房，有雪山，有草原，有地底下的战场，有无底深渊最底层的一幕……

    子牙仰着头，让自己的眼泪不会再出现，他越过一座一座的场景，最后来到了混沌深处，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昊面无表情的静坐其中，在昊的上方有一片光，在昊的下方有一片暗，他就端坐在光与暗的夹层里。

    “昊……”子牙想要问什么，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想不出要问什么了，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的许多疑惑已经得到了答桉。

    昊面无表情的看着子牙，他似乎努力想要摆出一个笑容来，但是到最后他都没有摆出笑容，只是脸皮抽搐了几下，只剩下了无声的沉默。

    子牙强行镇定了情绪，这才说道：“好久不见了，昊，还好吗？”

    “一切都挺好……”

    昊似乎张嘴说话，又似乎静止不动，恍忽间，子牙似乎看到了昊的笑容。

    亦如在那繁花盛开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