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泉一郎仰天倒地之后,杨行舟站在原地,身子虚虚坐下,口中缓缓吐出一口血气,本来狂放的气息缓缓收敛起来,面露倦容。
他刚才面对的可是域外三大宗师的合击,外加一个不逊色于黑榜高手的新阴流刀客,这四人合击之下,天下间能够撑得住的,除了庞、浪二人之外,也就杨行舟和厉若海了。
甚至即便是厉若海,面对四名高手的合击,也有可能会殒命当场,他的燎原枪法决定了他宁折不弯的性格和气势,枪法展开之下,可能会杀死这四人中的一两个,但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被干掉。
不像是杨行舟,手段百出,轻功、剑法、掌法等等诸般手段信手拈来,尤其是毫无高手风度,打不过还能跑。
这才是杨行舟最可的地方。
厉若海的功法讲究有进无退,有我无敌,是以与高手相斗,难留余地,几乎不存在打不过就会跑的情形。
可是杨行舟却没有这个顾虑,他本性就是善变,最喜欺软怕硬,做事情能够取巧,绝不多费力气。
就像这次假扮秦梦瑶,引诱域外三大宗师出手,也就他能做的出来,比说厉若海,就是换成乾罗,他也拉不下这个脸来。
也就是他假扮秦梦瑶,师出奇兵,令里赤媚等人判断失误,惊骇之下乱了分寸,才被杨行舟打伤逃走,若是正常情况下,杨行舟正面对上这四人,那么逃跑的只能是杨行舟,而不这四个人。
原著之中,就是域外三大宗师和剑魔石中天联手伏击浪翻云,要不是秦梦瑶冒死抵挡了红日法王,怕是浪翻云也要饮恨当场。
连浪翻云都难以抵挡这三大宗师的合击,可见他们的厉害,杨行舟虽然取巧打伤了他们,可是自己也受伤不轻,本就不曾痊愈的伤势,再次恶化起来。
“虽然受伤不轻,但能将年怜丹杀死,也算是值了!”
将年怜丹和泉一郎摸尸之后,杨行舟来到第一个被打死的采花贼身边,颇感好奇:“这家伙好像不是年怜丹一伙的,倒是有点古怪。”
伸手将这死去男子的头套摘下,月光下看的分明,此人身材极高,但是相貌却颇为丑陋,在他身上翻了翻,发现随身的褡裢内装着一瓶丹药和一个软囊,以及几张金叶子和散碎银两。
打开软囊一看,之间里面装着一张人皮精美之极的软皮面具,栩栩如生,就像是真的将人的脸皮剥下来一样。
“卧槽,这手艺不错啊!”
大半夜的看到这名一张面皮,杨行舟心中一寒,虽然刚杀了两人,但在视觉冲击力上,远不如这张面具为大。
他本身就是易容术高手,做的人皮面具已经是当世罕见,可是与面前这个人皮面具相比,在韧性和手感上面,竟然差了不少,就好像高仿与正品之间的差别。
“不消说了,天下间能比老子手艺都要强的东西,也就只有百年前的巧匠北胜天了!”
杨行舟自认精通百家手段,在易容术上无双无对,能在这等工艺上超过他的人,当世绝无仅有,只有百年前困死在惊雁宫的北胜天能胜他一筹。
将手中的面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杨行舟兴趣大增,同时也明白了面前这个尸体的身份:“看来此人真的便是采花大盗薛明玉了!”
他知道薛明玉虽然号称“俊郎君”,实则本人容貌极为丑陋,全凭一张人皮面具,才使得江湖中人以为他是一名英俊男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是他为何仇家遍天下,却可以倏时踪影全消,无人找得到,靠的就是由百年前天下第一巧匠北胜天的妙手造出来的一张假脸皮,混淆了众人的视线。 : :
“这面具不错,笑纳了!”
杨行舟啧啧称奇:“一会儿得好好研究一下这面具的成分,看看能不能从中学到北胜天制作面具的本领!”
将面具收起之后,杨行舟仔细合计了一下:“身份已然暴露,男扮女装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老子又受了不轻的伤,须得找个地方修养一下才行。嗯,还有方夜羽一群王八蛋活蹦乱跳的,不把他们弄死,怎么能显出的手段来?”
他眼中凶光四射,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泉一郎,忽然计上心头:“这泉一郎是方夜羽一派的人,老子若是假装成泉一郎,说不定能混入方夜羽身边,到时候一刀下去,结果了这小子,岂不是好?”
当下一剑下去,斩掉泉一郎的脑袋,拎着人头回到屋内,就这灯光仔细观看了一下泉一郎的相貌,等到将此人面部细微之处全都搞清楚后,这才将其脑袋和身子用化尸粉化掉。
至于年怜丹和薛明玉的尸体,则懒得处理,任凭他们躺在院内,在院外传来脚步声时,已经更换了衣衫,离开了院内。
这里是京城,又是在如此八方龙蛇汇聚的时刻,城里的治安异常严格,晚上巡逻的队伍一批接一批,在远处听到杨行舟这里发出的动静之后,一批武士便催马赶了过来。
轰!
大门被一股巨力轰飞,一名中年男子瞬间出现在院内,双目惊疑不定的扫视四周,看到地上的尸体时,目光一凝,待看到折断的大树和地面上的刀痕时,面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在看到爆散成一团团粉末的墙砖和木屑时,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便是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这男子身量极高,一对眼神光摄入,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只是两鬓稍有花白,士得英俊威武,一派高手气度。
他负手在院内走了一圈,对院内残留的惊人气劲造成的痕迹暗自惊心,抬头望天,身子微微颤栗:“一个小小的院落,怎么来了这么多的高手?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生了打斗?难道鹰刀出现在这个院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一群官兵涌进院内,为首的官兵凑近低声问道:“叶统领,这件事怎么处理?”
叶统领手指地上年怜丹与薛明玉的尸体,吩咐道:“将这两具尸体抬走,尽快查明身份!”
官兵们将这些尸体抬走之后,这叶统领站在院内脸色变幻不定,叹了口气之后,方才出院而去。
且说杨行舟。
换了一身青色衣衫,腰悬长剑,脚步轻快的在城内走动,沿途虽然有不少官兵巡逻,但是对杨行舟这等大高手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什么阻碍。
“老子现在受了点伤,须得找个地方好好歇息才行,这京城实在太不安全,还是去城外待上一夜为好!”
想到这里,正欲将空中盘旋的火鸟召下,忽然破空声起,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两人身穿夜行衣,蒙头脸,一先一后,在星夜下的屋顶鬼魅般纵掠闪移,刹那间远去。
杨行舟大奇:“这两个家伙什么时候到了京城,这是要去哪里?”
这两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一个身材魁伟,一个瘦小若猴,不是别人,正是在黄州府与杨行舟有过一面之缘的韩柏和“独行盗”范良极。
杨行舟随着修为的提升,眼光愈发毒辣,记忆力惊人,只要见过一面的人,便不会忘记,此时只看两人身上独有的韵味和体型,便认出了两人的身份。
他好奇心起,先不急着出城,想了想,沿着街道墙根,顺着冥冥感应中位置,缓步前行,向着两人奔走的方向追去。
前面的范良极忽地停了下来,伏身在屋顶边缘处。往前方偷看过去。
韩柏闪到他藏身处伏下低声问道:“是否见到来捉你这老贼的官差大哥?”
范良极怒瞪他一眼,冷然道:“用你的狗眼自己看看吧!”
韩柏嘻嘻一笑,煞有介事地做仰上身,往前面望过去。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屋脊瓦背,直延至远方山脚的树林处。
在这片密林的上方,隐见数点闪烁跳动的火光,像悬在虚空中的星星那样,只不过强烈刺目多了。
两人与杨行舟分开之后,韩柏与范良极为了逃脱方夜羽的追杀,竟然胆大包天的冒充了高句丽向大明进贡人参的专使,与一名京观陈令方一起进入了京城。
韩柏此人福缘深厚,误打误撞的竟然真的坐实了专使的身份,今天来到京师之后,面见皇帝,屁股还未坐稳,便被范良极拉着去三大邪窟之首虚若无的鬼王府凑热闹。
如今整个天下都因为鹰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大批武林人物夜探鬼王府,想要获得鹰刀,好勘破鹰刀的秘密,成为传鹰一般的绝世高手。
只是鬼王府戒备森严,实力强横无比,每天都有人被鬼王府的高手擒获,挑伤了脚筋后掷出府外,热闹的如同赶大集一般。
范良极作为积年老贼,天生喜欢冒险,而且还极为贪财,便怂恿韩柏与他一起去鬼王府探寻究竟,看看热闹。
他之前曾偷偷溜进鬼王府几次,但是每次都徒劳无功,这对他这等自命不凡的大盗来说,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次有实力大进足以抗衡黑榜高手的韩柏相助,因此信心大增,便想要与韩柏一起去鬼王府看热闹,若是能趁机偷点东西,那再好不过。
即便是偷不了东西,看看热闹,长长见识,也是极好的。
韩柏与范良极交情深厚,不忍范良极独自冒险,只好舍命陪老贼,一起出了供高句丽专使居住的宾馆,直奔鬼王府。
此时趴在屋檐处,心中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对范良极道:“老贼,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吊着我们一样。”
范良极耳朵动了动,骂道:“你这叫疑心生暗鬼,老子的听力天下无双,除了庞斑和浪翻云外,谁能跟在我身后而不被我发觉?我都没有听到有人尾随,你又能听得到什么?”
他说到这里,嘀咕道:“不过你肚子里有赤尊信传给你的魔种,说不定会生出什么特别的感应也有可能……”
也不见他作势,身子已经闪电般横移了出去,犹如清风一般沿着附近几个房屋的屋顶迅速转了一圈,再次回到韩柏身边,道:“我仔细感应了一下,保证没人。”
韩柏这是生平第一次夜行,一切都感到新鲜刺激,闻言点头道:“看来我真的感应错了,老贼,咱们真的要去鬼王府啊?”
他胆子不大,说怂就怂,本来就胸无大志,只是机缘巧合,得了赤尊信的魔种之后,才一跃成为绝顶高手,但是精神状态却还停在昔日养马劈柴的仆人身上。
虽然屡次与高手争斗,已经有了几分高手的模样,但还是少了一种悍勇之气,此时眼望前方,知道那是位于清凉山上的鬼王府,火光烁动正是鬼王府后院的灯火,由这角度看去刚好隔了片楠树林,风吹树摇时,形成这诡异的视象。
但虽然明知如此,却还是生出几分忐忑不安,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范良极骂道:“都到这里了,还说不去?你的胆子这般小,如何能让你的梦瑶仙子垂青?”
韩柏自从遇到秦梦瑶之后,便再也难以忘却,虽然现在已经有了三名女子为侍妾,但依旧对秦梦瑶情有独钟,此时听到范良极提及秦梦瑶,登时勇气大增,挺胸抬头道:“好!这次就你陪这老贼走一趟鬼王府,看一下这鬼王府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
范良极大拇指一挑,赞道:“这才像样!”
伏身前窜,箭矢般投往远处另一屋脊上。
韩柏闷不再犹豫,循着名震天下的独行大盗的路线,紧追在对方身后。转眼间,两人扑至清凉山脚下,上方的鬼王府灯火闪耀,照亮了树林的上方,透露出凄迷诡异的色彩。
范良极看韩柏学他蹲在一块巨石后的草丛里,才道:“想进鬼王府的人,都看中了这后出的楠树林,以为可神不知鬼不觉潜进鬼王府的后院去,岂知正中鬼王的诡计。” 电脑端::/
韩柏一呆道:“这么大片树林,除非找以千计的卫士来把守,否则怎能阻人进去?”
范良极屈起指头敲了他的大头几下,笑道:“让我指点你这小子吧,这这还不是厉害处,因为够闯鬼王府的都是高手,这些线绝瞒不过他们,难搞的是宿在林内的鸟群,只要有人经过,便会突然惊飞,比任何警报更可靠。”
韩柏愕然道:“那为何你又带我到这里来,不是明玩我吗?”
范良极胸有成竹,悠闲地挨在石上,微笑道:“小伙子,有点点耐性吧!很快就有好戏上演的了。”
话犹未已,山上的楠树林里,忽然响起鸟儿尖嘶和拍翼的响声。
紧接着附近所有鸟儿间声响应,离林而起,一时间树林上漫漫的夜空,尽是鸟鸣鸟飞的喧闹声。
范良极嘿嘿笑道:“这是有人替咱们提前探路了,走,就是现在!”
话音未落,他早掠出十丈开外。
韩柏一呆,随后提气轻身,向着范良极追去。
两人把速度提升至极限,无声无息穿林而过。
在两人走后不久,杨行舟的身子如同一缕烟气一般,出现在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看向前方黑压压的树林中隐约可见的府邸,摇头失笑:“原来这就是鬼王府。”
他的梦幻空花轻功,此时已经修炼到了“幻”字的境界,至于后面的“梦”和“空”只是杨行舟推想中的境界,到底如何修成,他自己也没有头绪。
但只这“幻”境,便已经足以与里赤媚的天魅凝阴相媲美,以至于连范良极的耳朵和韩柏的魔种都难以明确的感应出来,由此可见他这门轻身功法的了得。
见韩柏和范良极两人穿过树林,直奔鬼王府,杨行舟笑了笑,这次既然跟来了,决定顺便也去鬼王府里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景色。
跟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的穿过树林,来到了一株可俯视整个鬼王府后院的大树的枝叶里,而韩柏与范良极就在他几丈外的另一株大树中。
后院黑压压一片,其中几闲屋舍虽透出灯火,却是寂然无声,反之在前院某处却被火焰照得亮如白昼,隐隐传来人声。
杨行舟想了想,身子飘然落下,沿着墙根前行,须臾间已经到了前院,来到了一处广场旁边。
十多名银衣大汉。手拿火把,分立在广场的四周,隐然包围卓立广场中央的一名吊发如银的老人。
两男一女由广场对面的屋舍悠然步出,其中一名师爷模样的人笑道:“鬼王今晚没有兴趣召见未经预约的客人,由我们来打发谢兄。谢兄,你名声一向极好,公认的清高,怎么今天也生出了贪心?鹰刀有德者才能得之,你可有德?”
杨行舟细心打量在那师爷旁的两个人,只见那女的年纪在四十左右,生的像母夜叉般丑陋吓人,一望就知脾气极臭,那男的高瘦挺直,站在两人间,自然而然使人从他的神态和气度,察觉出他才是地位最高的领袖人物。
杨行舟暗暗喝彩:“了不起,一个护卫都有如此气度,可见虚若无有多么了得!”
外面那银发老者仰天一阵大笑,笑声倏止。
身子轻晃下,冷冷的望那高瘦汉子,皮肉不动地道:“阁下是否昔年曾助传鹰大侠一臂之力的铁存义大侠的后人?”
那高瘦汉子微徽一笑道:“我是他的孙子铁青衣,谢兄确是博闻,只从铁某刚才向谢兄送出的一道劲气,便推测由是我们铁门的‘玉蝶功’,真不愧名震苏杭的高手。”
那谢兄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收敛狂气道:“本人一向尊敬铁大侠,故绝不敢与铁兄动手,只不知若谢某现在离去,铁兄会否拦阻。”
一把破锣般的粗声在场中响起,原来是那丑妇在说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谢你刚才惊起了夜鸟,理应知难而退,不要以为诈作要见府主,就可掩饰你闯府之罪。”
那师爷接口道:“念在你还没有伤人,我恶讼棍霍欲泪就代你求铁老一个情,只要你留下一指,即可离去。”
那谢兄仰天一阵长笑:“谢某再说下去,反教你以为我怕了你们,我既然敢来,就有信心离去,请了!”
说话声中,身子倏然后退。
大鸟般往后跃起,瞬眼间没入黑暗里。
铁青衣笑了笑,并不追赶。
片刻之后,东面的屋脊上便传来谢姓男子的惊叱,紧接着是兵刃交击的声音,原来另有鬼王府的人把他截,只看铁青衣和那十多个持火把卫士冷静安然的表情,就知那姓谢的凶多吉少了。
杨行舟暗暗点头:“这鬼王府的守卫,足以比得上老子昔日的皇宫大内。”
便在此时,铁青衣的声音刚好在广场中响起道:“何方高人大驾临此,何不出来一见。”
杨行舟一愣:“他能发现我?这怎么可能?便是虚若无来了,也未必能感应到老子的存在!是了,应该是范良极和韩柏露出马脚了!”
当下扭头看去,便见到韩柏与范良极在广场一侧房屋的窗棂处鬼鬼祟祟的探出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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