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总是被恩师抓去画画这件事情,唐伯虎从郁闷、抗拒到慢慢习惯用了没多久。
但这一次他画着画着脸色就变了,在他身边围观的王越、汪直等人脸色也不由得大变。
出现在画上的是一只被分解成两截有着繁复花纹的巨大火炮,张仑一共画了四副画来描述它。
第一副是分解图,第二副是合并图。
最可怕的是第三和第四幅,那画的是这门火炮和张仑手上最大的蛇炮的对比!
张仑手上的是葡萄牙12磅舰炮,长度也就在一米多点儿。
而张仑所画的这门巨炮长度,至少是王越认为很强的蛇炮长度的三倍以上!
“不必估算猜度,我告知你便是:此炮名曰‘达达尼尔巨炮’或‘奥斯曼巨炮’。”
却见张仑漫不经心的一边画着,一边淡淡的道:“此炮长一丈六尺六寸五分、重三万四千八百三十余斤!”
“炮筒厚六寸四分、炮口两尺四寸五分。其弹皆用坚硬条石料雕琢,每颗重一千三百六十余斤!”
王越听着张仑那声音不大的陈述,不由得感觉到了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涸。
“三里外,可碎条石巨墙!”
然而张仑似乎一无所觉,只是在沙盘上继续画着。
“大明景泰四年,奥斯曼帝国七世皇帝征服者法提赫造得此炮七十门。”
“得炮后率七万余步、两万余骑、战舰三百之大军,强攻传国千年之罗马帝国。”
“此国我华夏古称‘大秦’或‘拂菻’,传国千年之久香火从未断绝。”
“其都城君士坦丁堡,城墙皆用粗大条石垒成高达两丈五尺!”
“因城坚墙固是以多次被伐,却从未陷落得号‘千年不落之都’。”
张仑的声音依旧平淡,然而在王越眼前却生出金戈铁马之感!
“是役,千余年光辉之罗马帝国坚持了一个半月便陷落。末代帝国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战死沙场。”
王越的脸色渐渐的苍白了起来,他现在知道张仑为什么要画这幅图了。
却听得张仑淡定的继续道:“此炮铸造者,名曰乌尔班。”
“他是一名铸造天才,而他其实首先抵达的并非奥斯曼帝国反而是罗马帝国。”
张仑此时已经画完,丢下了树枝转过身来看着王越、汪直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钱福。
声音轻柔的道:“可惜罗马的臣民没打算为此花钱,给他的薪水很低也无甚地位。”
“所以这位铸炮天才选择了投奔奥斯曼帝国,在征服者那里得到了重用。”
张仑无所谓的拍了拍手,小周管家躬身将温毛巾奉上。
擦了擦手放回托盘里,张仑望着几人微微一笑:“然后,他为征服者铸造了此炮、摧毁了罗马。”
钱福看着那沙盘里面的巨炮,在听着张仑那轻柔的声音不由得浑身颤栗发凉!
钱与谦可不是普通人,他好歹是考上了状元、曾经在朝堂里面呆过,见过世面的人。
所以他非常的清楚如果大明出现了这样的人,那么大明会重用这样的人吗?!
看看现在那些工部的匠户、看看那些卫所的匠户,儒家已经侵蚀占领了整个朝堂。
虽然是立有工部在朝堂里,可工部内从做主的再到下面执行的哪个不是儒家子弟?!
他们会铸造么?!四书五经才是正统,其他全部是奇技阴巧!
“我欲以此告知朝堂的陛下与那些个大人们……”
张仑背着手向着草庐内走去,只有那声音淡淡的飘来:“继续井底之蛙,下一个被摧毁的……将是大明!”
清宁宫内,周太后看着眨巴着杏眼娇俏模样咯咯笑着的妙安三两下的拿翻了可怜的陈侗。
小正德还非常不要碧莲的在边上哈哈大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陈侗很桑心,太子殿下咋能这样对我啊!
还有,妙安小姐姐啊!您算是我小师姑了!能不能下手别这么狠啊……
“妙安姑娘真是好生厉害!”周太后由衷的赞叹道,边上的陈惟贞等人更是满眼小星星。
在她们心里以一当十的陈侍卫居然都不是这小姐姐一合之将,说按地上就给按了。
整个人笑嘻嘻的,完全不费力气的样子。
抡起棍子那陈侍卫更惨了,被抽的满场子的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他跑没几步就被撵上勾倒,然后一棍子压的起不来……
“妙安谢太后夸赞!”妙安自从跟了张仑之后,几乎完全恢复了这个年纪少女应有的那种娇憨性子。
或许是从前压抑了太久,此时终于有一个宠溺她、放纵她的公子在。
妙安变得落落大方甚至还有些小任性在,再经苏州、扶桑之役她完全不怯任何场面了。
周太后怜爱的将她唤道身边,轻声叹道:“你也才比太子大没几岁吧?练到如此,想必吃了不少苦。”
“回太后的话,妙安不苦哩!”
却见妙安笑吟吟的接过陈惟贞递来的手绢,万福道谢这才回太后的话:“妙安自小就喜武,只是没机会罢!”
“你……不是梨花枪杨家的人吗?!”
周太后闻言不由得愕然,妙安则是悠悠的叹气。
然后把自己的情况大致给周太后说了一下,顿时周太后听的是泪眼迷离。
直道可怜的孩子,陈惟贞等人似乎也心有戚戚。
皆心道那正头娘子实在太狠心,又恨那妙安老父亲的同僚真无耻。
“无事哩!若非是有前番苦楚,妙安又怎会遇到我家公子呢!”
妙安却是笑着安慰老太后和这些个心疼她的宫女们,却见她道了个万福笑眯眯的道。
“因为前番苦楚,妙安才觉有我家公子真好!”
却见妙安咯咯的笑着对周太后等人,眨巴着自己那双杏眼道:“公子可宠溺、纵容妙安哩!”
“妙安想习武呀,公子就肯了。妙安不爱女红,公子也不叫学。喜欢作甚都随妙安意思。”
却见妙安笑眯眯的道:“公子还早把卖身契还于妙安了,言道妙安可来去随心。”
陈惟贞等人听得这番话不由得羡慕的眼珠子都在发光,莫说伺候的公子了。
即便是自家父兄又能有几人,可以如斯宠溺、纵容?!
周太后更是笑着招手让妙安到自己身边来,托着她的手慈祥的笑着道:“也是个有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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