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笔神阁 www.bishenge。com
耿朝忠走下车,背着双手,像个老头一样慢吞吞的往回走——他需要步行,需要步行的时间来思考,思考一下处座的所谓“建议“。
刚才那场表演,可以说是自己在处座面前的又一次完美演出,事实上,他连自己都骗过了——在那一刻,他几乎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为了三民主义奋斗终身的复兴社狂热分子。
他不得不这样做,可是去日本?
他以前从未想过。
现在的日本,也并不是皇民口中描述的,是一个国泰民安的王道乐土,29年的经济危机,已经使得以劳动密集型产业和对外出口为主的日本蒙受了巨大的冲击,国内的失业和失地人口众多,已经到了日本国内无法承受的地步——这也是分子力主对外开战的一个重大因素之一。
只有占领了东北,乃至进一步侵占整个中国,才可以把日本国内无法外销的工业品进一步倾销到中国这个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半殖民地农业社会,同时可以通过军队来消化那些无事可做的年轻人——是的,那些白皮西洋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欧美列强毕竟批了一层文明的外衣,他们尚且无法像日本和俄国这样赤裸裸的掠夺鲸吞。
皱了皱眉头,耿朝忠哑然一笑,自己想到哪里去了,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尔笙要不要带去?
这是自己要考虑的第一个问题。
不舍,是肯定的,但最主要的还是安全问题。
留在中国自己可不放心,所以刚才才对处座使了那个缓兵之计,他可不希望红叶的身份完全暴露,这不仅仅影响的是自己,还会影响到自己的身边人——一旦红叶的身份暴露,从此以后,尔笙就会成为一个日本人或者是汉奸的妻子,这是耿朝忠所无法接受的。
但,如果不暴露,自己可是日本人安插在特务处内部的间谍,在没有暴露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回到日本,相反,从“红叶”的角度来看,还要想方设法的留在中国,这才是“红叶”这个身份的最大意义所在。
处座所提出“取舍”问题的关键,也就在此,这是一看即明的道理,所以处座才忍痛割爱,让耿朝忠主动暴露,借机回到日本——但处座显然也不想如此,所以才给自己一段时间,希望自己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耿朝忠皱了皱眉头——不知不觉,他已经走了快一个钟头了,抬头一看,自己的老巢“伊尔乐友谊沙龙”已经近在咫尺。
“老周,刚才去哪儿了啊?!馆子里新来了一个俄国姑娘,皮肤白的跟亮银似的,你最好这调调了,不来看看?”
就在这时,二楼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个纨绔子弟从窗口露出头来,嬉皮笑脸的跟耿朝忠打招呼。
俄国姑娘?
耿朝忠的眼睛突然一亮,俄国人,对,俄国人,日本人和南京的共同敌人,就是俄国人!
“哈哈!”
耿朝忠突然笑了起来,他狂狷的神态让窗口那个年轻人都有点目瞪口呆,这俄国美女的力量真的有这么大?
晚上八点钟,耿朝忠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自己在北平的住所。
“又这么晚”
尔笙嘟囔着嘴,一边埋怨,一边给耿朝忠脱下外套,然后扶着他走进了客厅。
“这活就是这样,其实今天不算晚了,那帮洋人,白天根本不出来活动,只有晚上才像吃了药一样,要不怎么叫他们洋鬼子呢!”
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捏了尔笙略带着婴儿肥的脸一把,心中不由得升起温馨的感觉——家的感觉,是任何感觉都无法割舍也无法替代的。
“有个事,想要跟你说一下,”耿朝忠瘫在客厅的沙发里,抿了一口尔笙递过来的解酒茶,“很重要,我给你提个醒,不要太惊讶。”
“什么事?”尔笙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两人结婚已经有几个月了,但尔笙脸上的稚气仍未脱去,或者说,永远都脱不去,有的人,即使老了,也总带着那种孩子的天真模样。耿朝忠很喜欢尔笙的稚气,这让他觉得更年轻——虽然他现在也并不老。
“说呀”
看耿朝忠盯着自己发呆,尔笙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朵红晕,伸手轻轻的摇了摇耿朝忠的胳膊。
“没什么,”耿朝忠清醒了一点,“事情还没有万全确定,我先给你放个风,我们可能要去国外一段时间。”
“国外?法国还是英国?要不是美国?我都还没出过国呢!听说巴黎很美的,要不我们就去巴黎吧!”尔笙眼睛里露出憧憬之色。
耿朝忠无语凝噎,啼笑皆非,看来任何时候,巴黎都对所有女人有着非凡的吸引力。
“这个,”耿朝忠结巴了一下,他不想让尔笙失望,顿了顿,才又说道“一切都还没有确定,哪里都有可能,这要看上面的安排。”
“不会是德国吧?”尔笙突然警惕起来,她看了耿朝忠一眼,“我听你说过,你们的副处长就去了德国学习,说要学什么冲锋队的组织架构和先进理念,你不会也是去那里吧?”
“不会,不是德国,你放心。”耿朝忠连忙否认。
最近德国的局势很乱,自从国会纵火案,红党被认定非法以后,小胡子已经上台做了总理,正在四处抓捕红党,北平这种政治气息浓厚的城市,了解的人可不在少数。
“不是德国就好,那里太乱了,”尔笙拍了拍胸脯,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问道“那么是奥地利?”
“也不是奥地利。”耿朝忠的头有点疼。
“那么,肯定是英国了!英国还是不错的,我们可以去伦敦看大笨钟!”尔笙又开心起来。
“喏,那边有个地球仪,你拿过来挨个说一遍,肯定有猜对的。”耿朝忠无奈的努了努嘴巴,指了指柜子上的一个地球仪。
地球仪上,面对着他们的,正好是亚洲区域。
“不会是日本吧?”尔笙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她不傻,只是把所有需要担心的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丈夫,但从耿朝忠欲言又止的神态中,她很快猜出了什么。
“是日本。”耿朝忠并不想隐瞒什么,只是想给尔笙一个心理缓冲。
尔笙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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