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是陈望中的小名,十五岁之前的陈望中,跟着瞎子爷爷生活在西北黄土高坡大山中的一个小山村,张家岭村。
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如同不知道瞎子爷爷叫什么,姓什么那般是个谜。
村里的人,还算不错的,叫上一句瞎子;眼中装不下任何人,谄媚那些村里有权势的人,藐视那些弱小之人的人,会在前边加个老字。只有那些同样孤寡的老人,才会喊一声瞎子老头。
陈望中尝试问过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张家岭村的所有人都姓张,而他姓陈?
瞎子爷爷一声不吭,睡着一般的眯溜着眼。
从那之后,陈望中没再问一句,他知道瞎子爷爷什么都不会说的。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瞎子爷爷不行了,躺在床上,微张着嘴巴,早已经没有任何视力的双眼望着南边的方向,无力的抬起手,慌忙中的陈望中一把抓住。
“阿满,山的那边挺好的,去看看吧……”
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或许真的油尽灯枯,说的很轻,十五岁的陈望中握着那只手怔怔出神。
瞎子爷爷的葬礼,只有不到十个人,其中就有李国庆夫妇。
从始至终,陈望中没哭,爷爷说过,嚎啕大哭的眼泪,那是哭给别人看的,心里哭没哭只有自己知道。
陈望中很确信,爷爷说对了。
草草的葬礼结束,走的时候回望着那破败的木门,那一座黄土堆,和旁边那据说是自己父母的早已荒废的无名之墓。
跟着李国庆夫妇来到了洛州,四年间他生活在李家,据说是瞎子爷爷临终所托,至于李国庆夫妇和瞎子爷爷是什么关系,他们没说。
养父母没有将他当成外人,四年间从来都是视如己出的亲儿子,这四年是陈望中最轻松的四年,偶尔回想起张家岭村那个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回去过几次,村子已经没人了,荒废破败的嫣然经受过一场战争的洗礼。
长高了的陈望中笑了,牛逼了一世,欺负了他们爷俩十五年的那些人呢?
犹记得,瞎子爷爷喝醉的时候,声音高亢的胡言乱语,其中就有“尔曹身与名俱裂,不废江河万古流。”
不太明白真正的意思,但强行安插在此时他站在荒凉破败的张家岭村这块土地上,陈望中觉得恰到好处,唯一缺少的就是他还没有活出大众通行标准下的“人样”。
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青木庙那边的小市场红火热闹,陈望中在庙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值得看的地方,心不在焉的从旁边的小巷拐进了不远处的小卖部。
和韩三讲述的情景一模一样,四本线装书,一杯清茶,穿着背心的老头,手摇着蒲扇,优哉游哉的扇着。
“吴老,可以耽误你点时间吗?”走过去的陈望中,想着怎么开口,尽量说的得体。
吴老头拿开蒲扇,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人:“有事吗?”
“这张纸条……”陈望中从兜中拿出那张纸条,递给了吴老头。
放下蒲扇的吴老头,只是扫了眼那张纸条,所有的目光在陈望中身上,看着个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的看了好一会,这才一本正经的坐起来:“坐。”吴老头指了指旁边的竹制的农家椅子。
“吴老到底怎么回事?”
吴老头拿起个痒痒挠,在背后搓了几下,这才开口:“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你命该如此,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陈望中不知道听明白吴老头的话有多少,但是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他至少知道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刚才吴老头说出蝴蝶效应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听错,因为那场车祸,穿越到两天之前,在他身上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成了蝴蝶效应中,震动翅膀引起了龙卷风的那只蝴蝶。
按吴老头所说,只要他被别人激怒,激怒他的人,会发生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起因往往只是一件微小的事;如果是这样,韩三的事,便有了让陈望中信服的解释。
遗憾的是,事情都有两面,吴老头说被激怒而产生的连锁反应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有人对他很好,在那个人身上同样可以产生蝴蝶效应,不同的是结果是一连串的好事。
只不过吴老头说,另一方面的能力,暂时他还没有,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
陈望中不由的想到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他同样了问了吴老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吴老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想想也是,如果什么都知道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请善用自己的能力,好自为之……”这是吴老头说的最后一句话,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回到家,迟翠兰正在做午饭,没有问他工作的事情,现在家里云开雾散,这个儿子找工作的事,没什么大问题;倒是女儿李然让她操心,开学就是高三了,整天想着玩,考不上名牌大学那可咋办。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就他们三人,李国庆一般晚上才回来,中午饭在公司里吃。
“妈,我找到工作了。”吃饭的间隙,陈望中将今天自己从青木庙回来的路上,无意间找到工作的事情告诉了迟翠兰。
“什么工作?”在当妈的眼中,没上过大学的儿子,干什么工作远比工资多少重要的多。
十五岁的陈望中从张家岭村来到他们家,在洛州上到高三,怎奈这孩子基础太差了,连三本都没考上,上个专科学校,这孩子也不愿意去。高中毕业之后,陆陆续续干过很多工作,进过工厂,刷过盘子,当过汽车修理学徒……
他们两口子也一直在努力给阿满找个体面的工作,怎奈这年头大学生都烂大街的情况下,坐办公室,吹空调,喝咖啡,那种理想的工作是不可能了。
太辛苦的,两口子也不想让这个儿子受罪,他们也想好了,等过几年,儿子大点了,他们出钱给他开个店。
“送快递的。”害怕迟翠兰不同意,陈望中又说:“妈,只是过渡,先干着,再说送快递,整天骑着车送货,没有多累。”
这是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工作,迟翠兰犹豫了:“等你爸回来商量下再说。”
陈望中埋头吃饭,没有一口回绝就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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