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天的路,谢无衣坐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嚷嚷着要休息,上官傅桓见她不是假的承受不住,一副弱不禁风的小鸡模样,赶路赶的脸色差了一圈,刚下马就找了棵树后面去吐,让人看了怪可怜的。于是在附近找了个落脚的破茅草屋,暂且躲避寒夜里风雪的侵袭,当做一晚上的留宿。
谢无衣吐完回来,上官傅桓已经在茅屋前点燃篝火,从包袱里掏出干粮递给她,她挥挥手拒绝了他的好意,刚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哪还能吃得下东西,她现在就想躺在地上好好感受稳稳当当的踏实感。
上官傅桓咬了一口烧饼在嘴里细嚼慢咽,瞥向一脸虚脱的谢无衣,嘲讽道:“你身子也太弱了吧?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不如。”
谢无衣有气无力地低头道:“我可不就是女人嘛。”
火堆里发出一阵清脆的火柴爆裂的劈里啪啦声,夜风吹起了耀眼的火星,上官傅桓没听清楚,脸向她凑近了过来,问道:“你说什么?”这不瞧不打紧,一瞧,发现她脸色惨白的厉害,嘴唇不停发抖,两只眼珠子哪还有平日里的活灵活现,早失去了光彩,即使有面前的火光映照着,靠近时也感受不到一丝热气。
“你不会是病了吧?”上官傅桓大叫不好,他一个少爷家,还从来没有学过照顾别人,从小到大家里嬷嬷丫鬟跟前跟后地伺候,大了后府里日常起居都有人端茶送水沐浴更衣的。他进神捕司,也就是他爹一句话的事,把他安排进去的。他爹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他只要不出去闯祸,干什么都行”。所以让他去做照顾人的事,他还这没干过,开始后悔自己半路捡了个拖油瓶。
这边,谢无衣早就神志不清,扒拉着他的衣襟,缩在他怀里不停发抖,神神叨叨:“上官,我这回恐怕要死了,怎么办,我还没找到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在京城等着我,我要见他一面才肯死去。”说着说着,泪水从脸颊流淌下来。
看到怀中的人啜泣不止,上官傅桓乱了分寸。
“媳妇儿啊,我要回老家了,媳妇儿啊,你回来看我一眼吧,我再也不捉弄你,我给你烤烧鸡吃,最肥最嫩的那种。我在这世上没有朋友,就你陪我最久,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回来找我。我见了你就走。”
上官傅桓眼光含泪,差点哭了,不是被谢无衣和她“媳妇儿”的情真意切感动的,而是被她咬的。他两指掰开谢无衣的嘴,把他的胳膊肉从她嘴里解救了出来。心里气得要命:你想你媳妇儿别咬我啊!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嫌弃地把她抛出去,她又自己爬回来扒拉住他的大腿,一张嘴,就差咬住他大腿了。幸好上官傅桓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看着她闭着眼泪流满面,又神志不清的模样,他气得牙痒痒:谢无衣你属狗啊!见肉就咬!
最后上官傅桓还是认命地把她抱进了茅屋里,扔在那张稻草堆积的破床上。
转身出屋,又不放心,看她躺在床上没什么遮盖,他又返回去用稻草堆在她身上,起码能保暖。他对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些我够仁至义尽了吧。等你小子飞黄腾达,别忘了你救命恩人我!
上官傅桓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情不错。
刚迈出一步,窗框上出现一道黑影,他条件反射地转过身就是一掌,打是打出去了,可就是有点软绵绵的。不知何时坐起来的谢无衣被他的一掌又倒回到破床上,激起厚厚的灰尘,连带着一声短促的惨叫声。
上官傅桓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有点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慢慢将目光移向床上没有丝毫动静的谢无衣,脑子里顿时炸开了,这小子不会被他一掌打死了吧!
谢无衣可是朝廷新科状元的热门人选啊!她是赢了白寒川的黑马啊!她还要进京面圣参加殿试啊!这个人很有可能改变朝廷上的局势啊!要是被他一掌劈死了,就等于杀了朝廷准命官,刑部不会放过他,他爹更不会放过他!
但是……这夜黑风高的,抛尸荒野也无人知晓。
此刻,上官傅桓内心做着一番激烈的挣扎,是屈服于老爹的威严呢,还是服从自己的良心,他的人生中遇到了如此艰难的抉择。正当他在心里默数完七下,迈开脚步,沉住气息,正选择做平生第一件错事时,床上的人**了一声,把他从失足少年的悬崖边缘拉了回来。他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谢无衣在床上无意识地喊胸口疼,上官傅桓上前去给她检查伤口,衣服一件件往下剥落,剥到最后一层,他发觉自己还是图样突破森了:白色的裹胸布,微微凸起的部位,白皙滑如凝脂的肌肤,打下去一掌时柔软温暖的触感。
……彻底向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麻雀叫声吵醒了茅屋里的人。
谢无衣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伸了个大懒腰,满足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慨人生也有很多美好的时候,头顶的屋顶上跳下来一个大活人,把她吓得往后退。当她看清了是谁时,立马炸毛:“上官傅桓!大清早的,你是要吓死人啊!”
上官傅桓双臂抱剑,直直地立在她面前,气色阴沉,脸上多了两个乌黑的黑眼圈,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异样的气息。
“你怎么了?”谢无衣看出他的不对劲。
对方目光牢牢锁定她,却不答话。
谢无衣见他不搭理自己,只好撇撇嘴,怏怏走开,以为他闹变扭呢,想去替他把马牵过来,“你不是要赶回京城去交差吗?我们这就走吧,你说今天晚上能到京城吗?”这年头谁还没个脾气呢,既然是朋友就要多迁就不是,况且对方还是官二代,有点大少爷脾气很平常,要想成功抱大腿就要学会逆来顺受。
马牵了过来,上官傅桓冷着脸,对她说:“不去京城了。”
“啊?”
上官傅桓不知为什么,看她在自己面前装疯卖傻心里就气的慌,干脆夺过缰绳,跃上马背,驰骋而去,在身后扬起猎猎飞扬的黄色尘土。
谢无衣还没朝他招手喊呢,一人一马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尘埃里。
什么情况!她又被抛弃了?
先是六皇子放鸽子在先,接着再是上官傅桓不知缘由地把她扔在半途,这个一个两个的能不能别这么任性,官二代了不起啊。谢无衣一路骂骂咧咧地在荒野走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个人求救根本不用想,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无衣站在路中央,手里拄着一根拐杖,灰头土脸的,都快赶上第一次出场时的乞丐打扮,离出发时的茅草屋没走多远,就累得气喘吁吁,看来以后要勤加锻炼才是,追“妻”之路才刚开始,就坎坷至此,也是累不爱。
一想到冰雕就委屈,那是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小信仰,像一簇慢慢燃烧的小火苗,她用心保护着,不能被风吹,也不能被雨淋,火苗要是灭了,她的人生又要灰暗,又得找下一个目标,你看,人生来来往往,不就是奔着目标活的。
她摸出包裹里的那一支黄金短笛,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在唇边轻轻吹响,碰碰运气呗,虽然十三楼那两个七傻八傻说了笛子只能在京城范围内使用,但这里离京城不远呀,希望能捕获一只野生影傻。
音妙无疆,飘飘渺渺。
风里传来一阵诡谲的铃铛声。
忽然,一团迅捷的黑影从眼前闪过,空气中飘散来异域的香气,一位斗笠遮面的黑衣人乘风飞至眼前,周围的竹子还在风中沙沙作响,这人就已立定眼前,身姿曼妙,气质飘渺,一对如冰霜锐利的目光透过黑纱直视而来。
“女侠,你好。”
谢无衣为她的气势所摄,生硬地挤出四个字打招呼。
斗笠的黑纱下面,那人黛眉微蹙,看见了谢无衣手里的黄金短笛,开口询问:“笛子你从哪里来的?”音色清冷,却不失女子的娇媚动听。
“大七和大八给的。”
“七哥给你的,”问清来历,女子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向谢无衣走近一步,“我是影十一,你吹响笛子,找我有什么事?”
大姐,我不是特意找你的,我是想碰碰运气能召唤到谁啊。谢无衣心里没底,眼前这位厉害的黑衣姐姐应该也是十三楼的人,排行十一,不过刚才惊为天人的出场方式来看,比之前的两位气场更足,不是御姐就是女王,好让她崇拜啊。
谢无衣星星眼状讨好:“姐姐,你们家主子找着了没?”
影十一对这个亲昵的称呼很不适应,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书生,弱不禁风,普普通通的,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让七哥赠送信物的本事。不过她问的话里面提到了“主子”二字,那就跟主子脱不了关系。心里多了一份留意。
“我十七。”意思是别叫我姐,被叫老了。
谢无衣几乎想泪流满面,看看这就是差距啊,人家十七就是十三楼的精英骨干,想我十七岁时还在暗恋打篮球最帅的男生犯花痴,这个大腿,可以抱。
“我十六。”谎报年龄要遭天谴,谁让她是穿越过来的。
影十一冷哼道:“你找主子何事?”
这时,谢无衣扭捏起来,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手指绞着衣角,微微低头,面上带桃花的娇羞,不好意思道:“也没多大事,就想见他一面,不知道可不可以。我想当面问他一件事,挺重要的,非见他不可。他要是忙不方便来见我,我就去找他。我要去京城了,他要是正好在京城,就好了。”
影十一皱着眉:“就这些?”
“还有还有,”谢无衣拉住她的衣角,“我可能要死了。青九凤那老狐狸说,他那里有解药,让他带着解药来见我,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闻言,影十一抓住她的手腕,两指放在脉搏处一探,立刻察觉出了异样。
“你叫什么?”
“谢……”话刚说出口,名字还没念完呢,影十一突然从眼前消失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竹叶还在风里面摇晃。谢无衣傻愣愣地举着手,背后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到达跟前,一只大手伸到自己面前。
“上马。”
谢无衣被上官傅桓轻松拉上马,坐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说话声和马一下子射箭般飞了出去:“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无衣你记着,你欠了我!”
上官傅桓剑眉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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