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老怪把域界异物封印之后,谢稣身上再也没有发生过异样,如同其他平常孩子一般,在兄弟、父母的伴随下入学,交友,成长,生活逐渐趋于常态。
但是邪物的影响,并没有因此消失,它就如同一颗埋藏在体内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它默默地伺机等待着,等待着谢稣意志削薄之日,便一举冲破封印,侵蚀躯体,毁天灭地!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现实中的谢稣身上烙印着执拗,懦弱,自卑与孤僻,所以他会时常忍不住怀念那个被异物侵蚀的感觉,冷漠、嗜血且强大,如同两面人性。
时光飞逝,五年后,这个重新组合的家庭再次出现裂痕。
父亲内心始终无法原谅母亲在最困难的时候弃他们而去,并与其他男人生下小童,时不时地会在深夜醉酒之后与母亲发生争执。
谢稣的爷爷,也就是谢村族长,非但没有前来调解,还因为名声,对母亲恶语相向,厌恶至极。谢稣的姥姥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受气,自然看不过去,时常拖着老迈的身躯,站在谢村村口与族长理论。
于是,一代人的矛盾升级为两代人的矛盾,且愈演愈烈,不可调和。
母亲迫于压力再次选择去省城打工,十天半月回家探望儿子一次,并留下一些生活费给谢稣。而心灰意冷的父亲,更是玩起失踪来,行踪难觅。
麻木地看着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像风中摇曳的火烛一样,摇摇欲坠,谢稣学会了洗衣做饭,照料小童。那本就孤僻的性格更加封闭,额头时常皱着与年龄不符合的眉头。
化县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里,一个单薄的身影从兜里掏出一张钞票递柜台前面带微笑的中年妇女手中。
“小稣啊!今儿又是你自个买菜啊?”妇女抓起身边的两根胡萝卜装进塑料袋中,递给谢稣,随口问了一句。
“嗯。”谢稣接过塑料袋,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出菜市场。
“我说小葵他妈,你看这孩子多可怜呐!我听说小稣他妈跟一个省城的老板跑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中年妇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个隔壁菜摊上的老婆子,低头耳语起来。
“嘘~这事儿可别乱说,让人听见了不好,不过我也觉得有可能,要不怎么从来没见过有人回来照看那俩孩子呢。我还听说小稣他爹把一个有夫之妇的肚子搞大了,正和小稣他妈闹离婚呢......”
熟悉的胡同出现在眼前,谢稣松了口气,他终于不用再逃避那些令他如坐针毡的眼神了。见胡同一片安静,回归孩子的天性,谢稣像是为了释放压抑,随着嘴里哼着流行曲,连蹦带跳地扭动起来。
俗话说的好,乐极生悲,快到家门口时,随着身体的扭动,谢稣一甩手,把手里塑料袋甩了出去,蔬菜和面条全部散落到不远处的下水道中。
这滑稽的一幕正好被邻居家的孩子们和大人看到,他们忍不住鼓掌大笑起来。
那些笑声刺透了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在耳边萦绕,谢稣憋红了脸,恼羞成怒。突然,只见他睁着猩红的双眼,扯下身上的衣衫,在手中撕的粉碎,随后捡起躺在墙角的板砖,光着膀子吼叫着扑向那些嘲笑他的人们。
“你这孩子,脑子有病啊!”惊慌失措的邻居们连忙领着自家的孩子躲进院中,关紧了院门。
谢稣不死心,怒骂着跑到其中一个嘲笑他的邻居门口,举起板砖狠狠地砸在大门上,大门撞击中发出咣当的闷响,谢稣又在木门上留下几道足印,这才怒气匆匆地跑回家中。
谢稣气喘吁吁打开院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头晕目眩中,谢稣看到紧锁的堂屋门口,一个全身湿透的娃娃,正踮着脚自扒着坐落在铁架上的洗脸盆边沿,大口饮着里面浑浊不堪的洗脸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谢稣一个流星大步窜了过去,把小童拉到一旁,“咣当”一脚把脸盆连同铁架踢倒在地。
“小童,你这是在干什么!”谢稣气急败坏地责问道。
“哥,咋才回来啊?我渴啦,在喝水呀。”小童被哥哥突如其来的怒火给吓了一跳,无辜的望着谢稣,眼中凝着泪光,怯怯嘟囔了一句。
“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好饿。”。
闻言,少年望狼狈不堪的孩童突然怔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忧郁的眼中充满了无奈,泪水顺着脸颊流进脖颈中。
小童见哥哥傻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泪珠,以为还在生他的气,嘟着小嘴继续辩解道:“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都被家长接回家了,就剩下我自己,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哪里,就趁着老师不注意,偷溜回来了。然后我在家等了你好长时间,也不见你回来,实在又渴又饿,这才忍不住想要喝盆里的水。”
半响,谢稣抱住身前那娇小的身躯,戚戚说道:
“小童乖,哥以后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再也不把你自己丢在学校了,这一切都是哥的错!”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谢稣把橱柜中仅有食材大米盛了一碗出来,淘过两遍后,开始煮粥。
“咳!今天又是喝粥!”小童学着大人模样叹了口气,随后乖巧地坐到一台陈旧的黑白电视机前,看起动画片来,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吃我一棒!变身!”的怪叫声。
吃完饭,谢稣把电视关掉,叮嘱着小童把作业写完,便哄他入睡。
望着睡梦中的小童和窗外昏暗的星空,谢稣突然觉得自己特别讨厌这个空荡荡的房间,要不是小童,他甚至一刻都待不下去。
“哥……我肚子痛,想上厕所。”
深夜,谢稣被一阵的痛苦的**声惊醒。他抱起身边的小童,一路小跑,来到院中那由三块青石板建成了简陋茅房中,随后替他解开腰带。
“哥,你出去,我自己来。”小童一边蹲在便池坑两旁的砖块上,一边轰赶着谢稣。
“……小屁孩,还知道害羞啊。”谢稣调侃一句,便讪讪从茅房走出。
没过一会儿,一阵惊恐的喊叫从茅房内传出。
“哥!我肚子痛啊,拉了一滩水,站不起来了,哥……”
站在茅房外的谢稣闻声,连忙冲了进去。
茅房内,当他看到小童蹲坐便池坑中,粪便溅了身上时,一时间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啊?”谢稣仰天长啸,随后把小童从便池坑上抱起,向着不远的卫生所飞奔而去。
深夜里,卫生所的大门被一个少年狠狠地敲打着,发出“咣咣”刺耳声。
“爷爷,快…快点开门啊,小童生…生病啦,你…你快给看看吧!”谢稣气喘吁吁地冲着门缝的亮光喊道。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披着白大褂从屋内走了出来,当看到趴在消瘦少年背上脸色苍白病怏怏的小童后,吓了一跳,赶紧接过小童把二人带到诊所中。
“小童,你那里不舒服啊?”老中医把小童脱了个精光,放到病床上,打着听诊器,在其胸口上来回挪动着。
“爷爷,我肚子痛,啊啊……呜呜……”小童的小脸扭曲着,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
“你今天都吃什么了啊。”一双枯手在小童的肚子上轻轻拍了几下。
“粥。”小童呜咽着,肚子传来的刺痛,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对了,爷爷,今儿下午小童喝早上的洗脸水,是不是喝出啥毛病啦?”一脸紧张的谢稣提醒了一句。
“啊!你怎么能让他恶水呢!”老中医突然瞪大眼睛盯着身旁的少年问道。
“我……我……”谢稣吞吞吐吐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滚一边去,就知道贪玩!连自己的弟弟都看不住!”脾气暴躁的老中医因为心疼娃娃,以为然把过错推卸到少年身上,随手推了一把趴在病床前碍事的少年。
谢稣被老中医推到药柜前,没说什么,只是怔怔望着他给小童号脉,抓药。
九十年代初期,因为信息闭塞,县城和村落的医生看病,基本上都是用一些土方子,只见那老中医从药柜中抓出一些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奇珍异物,放进药罐之中,开始开炉熬制起来。
喝完汤药,见小童的脸色好转许多,老中医便烧了些热水,洗去其身上的污垢。随后来到药柜前,望着依靠着药柜一脸感激的谢稣,没好气地说道:
“你也去洗洗吧,以防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今晚你跟小童就住这吧。咳!造孽啊!这做爹娘的,这么对待俩孩子,就跟不是亲生似的。”
次日,得到消息的父母终于赶了回来,在诊所里被老中医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通,才把小童二人接回了家。
然而孩子们的凄苦遭遇依然没有点醒愚昧的父母,回到家后,他们依旧相互指责,追究彼此的过失。
直到有一天,小童跟了母亲,谢稣跟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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