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帅道:“哦?他是灵,你怎么回事?”
树人有些苦闷,道:“我也是灵。唉,这都是当年我主……哦,我绝无对我主不敬的意思。”他枯枝一样的手指连连摇晃,道,“总之当年我主灵昧陨灭之前布下种种布局,都是为了等少主归来,重掌神土。”
“当时我主的身躯、神性、神土还有我,分为四分,分别放置。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少主您,您身为神血的继承者,最后合而为一,当然是您来执掌。神性不得已四散,还等您来补全。剩下的就是我,我主留下的神仆,暂时代管神土,还有神土本身。”
孟帅道:“你能管神土?”
树人的五官再次尴尬的开裂了,道:“您也看出来了。毕竟神土是我主的神土,我只是当初守护在神土上的一只神仆。当时给我的权限有限。短时间还罢了,时间越来越长,神土觉醒了自己的意识,就诞生了那个怪物。”
孟帅大略知道了过往,道:“这么说,如今神土是谁说了算?”
树人道:“我不能下树。现在我还拥有裁决的权力,但他拥有一般事物的权力。神土被他改造的乱七八糟,我也管不了。”
孟帅道:“嗯,你是法院,他是政府。你们缺一个……国会,所以三角缺了一角?”
树人不解,只听懂了最后半句话,道:“三角缺一角,确实不错。不过虽然我有神土上裁决的权力,但土灵越来越强大,强弱已经开始逆转,他又野心勃勃,不住的图谋我的位置。如果您再晚来几千年,我恐怕就要让位给他了。”
孟帅道:“你定然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吧?”
树人道:“当然,我是我主留下来的神仆,存在了多少岁月,见识过多少天地?那土人从土里长出来才几年?一身的土气未除,怎能是我的对手?只是我的能力限制住了。对神土的支配力先天不足,因此束手束脚。我想,只我一个人是没用的,我不可能挣脱主布置下的格局,所以需要人来帮我。”
孟帅闻言,突然灵光一闪,道:“你找到了那个老头?”
树人道:“您说那个没眼睛的家伙?当然他长了白胡子,但跟我相比,也不算老头。嗯,我就找了他,我给了他力量,让他去找神性。只要有了神性,我就能成……”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
孟帅心中雪亮:这孙子也要当真神,和土灵是一样货色,不过他受到制约更多,大概不能和土灵一样无下限的胡来,但用的心思一点也不少。如今他尊称少主,其实不知道转什么鬼心思,万万不可给他迷惑了。
树人道:“那个没眼睛的家伙要力量要的很勤,其实半点用处没有。我怀疑他给土人诱惑了,是个两面派。但外面人太少,这家伙别的不会,多吃多占有一手,把外人全部隔绝,我找不到别的人选。只好将就着用。后来我也看出来了,那家伙不成器,栽培一万年也没用,索性放在那儿当个明子,吸引土人的注意力,我再徐徐布置暗子。”
孟帅道:“后来你找到了?”
树人道:“我找到了暗子,不,是胜负手了。您也知道吧,就是您送上来的那丫头。她是神性的罐子。”
孟帅嗯了一声,道:“我送上来的?”
树人道:“您……您当然是早有预料,早就知道那丫头身系神性,因此把她送来这里。可笑那土人,竟然在我召唤那丫头回来的时候横插一脚,企图直接把她身上的神性据为己有。她哪里知道您的筹谋,一翻手间,就把她带了过来。现在咱们有了她在手,现已经胜了半局。到底是您,就算是我,要在神土内部把一个人完整的带出来,也要费不少功夫。”
孟帅暗自好笑,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又哪有那么多筹谋?无非是土灵想要自作聪明,作到他头上罢了。话又说回来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少主”,那土灵又哪里知道去?
他问道:“你现在有神性在手,又是神土的守护使,怎么才说胜半局?”
这才是问题关键。凭树人的一些表现,孟帅便断定它才不是什么忠心耿耿的赤胆孤臣,一心为了守护神土,之所以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定是有求于他。然而据它描述,神性在,他又拥有神土裁判权,应该已经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还有什么所求?
那树人道:“是啊,好容易得到了一点神性,我现在稳压住他,已经没问题了。可是真要是把神土全部收回,至少要收集齐了所有的神性才好啊。”
孟帅皱眉,道:“所有的……神性?”
那树人道:“对——您这边看。”一面说,一面进了亭子。它移动起来很平稳,简直就像坐着轮子车。
孟帅跟着进了亭子,见树人枯枝的手指着一处柱子,道:“您看,这不是——”
孟帅一抬头,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五根柱子中其中的一根,也就是东边那根柱子上,描绘着精美的雕刻,仔细看去,那图案正是一只凤凰为背景,中间站着一个女郎。
青鸾!
那女郎面目如生,形容娇美,不是青鸾是谁?看样子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笼子里,关着一个********的女子。
若是一般人,或许会把这画面想象成一幅艺术品,但孟帅却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眼睁睁的看着青鸾被带走,转眼间她就出现在了柱子上,这说明什么?
这就是她本人!人入树口,最后的归宿就在这里!
想到这里,孟帅如何不心寒?
和青鸾交情尔尔是一回事,但看到刚刚还鲜活的人变成了黄金雕塑在眼前展览又是另一回事。孟帅立刻想到了当初看小说,看到的变态,也不过是把人收集起来,漆上石膏,描上彩绘,做成艺术品收藏展览。那已经是猎奇恐怖小说的情节,放到他年幼时,要做噩梦的。
他在这里思之欲呕,金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道:“您看见了么?五根柱子苏醒了一根,其余几根,也已经饥渴难抑。您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这五根柱子填满,然后——”
它高高举起了枯枝一样的爪子,指着顶上,“神性彻底苏醒,神土复活。您会成为真神。”
孟帅不由自主的往上看去,看见了亭子金色的穹顶。
穹顶上,雕刻满了一层层的绘画,就好像那些大教堂中的彩绘一样,不但精美,而且充满了神性。小小一片穹顶,却给人浩瀚苍穹,满天神佛一样的感受。
彩绘与雕塑的中央,一个硕大的雕刻分外醒目,那是一头巨大的金色鸟。
老灰?
孟帅凝目,差点呼出声来。
然而仔细一看,那并不是老灰,那是一只羽毛华美,神采飞扬的神鸟,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凤凰,但他一路行来,各种各样的凤凰看得都快吐了,唯有这一副,让他一眼觉得,正是老灰的形象。
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也不对,神也不似,老灰无精打采的样子,和这器宇轩昂的凤凰半点也不相似,但总之就是相似。孟帅作为老灰多年的同伴,只能说一句,相似就是相似,没有为什么。
话说回来,老灰去哪儿了?刚刚它把自己带上来,糊里糊涂给自己弄了一个“少主”的帽子,然后再次鸿飞冥冥,这也太神出鬼没了。
孟帅正自疑惑,树人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那么后面四位,也拜托少主了。”
“什么?”孟帅猛然一惊醒,道,“还有四位?”
树人发现了自己这个少主老是走神,但也不好直说,只得再次重复道:“是呀,神性一分为五,您是知道的。现在找到了一个,还有四个啊。神性一日不找全,您也不能成神啊。”
“您放心吧。原本咱们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五个神性一个也不知道在哪里,两眼一抹黑。不过现在找到了一个,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其他四个神性,应该也在四位女子身上沉眠,她们应该就是这小丫头的同伴。”
如果说孟帅刚刚只是一般的悚然,这时陡然心中巨震。
鸿鹄!
他心中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名字,寒意和怒火交织着窜了上来。
这怪物要把鸿鹄也变成这样!
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孟帅道:“哦?你要出去找她们么?”
那树人愁道:“我倒是想去,可是我离不开神土。只能还麻烦您了。您有我主的神泽庇佑,当然马到成功。”
孟帅暗中冷笑,道:“我未必找得到她们。”
那树人道:“她们一定就在附近,您神通广大,找上几年,总能找得到啊。”
孟帅心念电转,道:“我倒是想出去找,可是那金人还堵在下面。你也知道,我如今神力未复,这个家伙非常讨厌,我出去,他必然阻拦。我本来就不一定找得到,再加上他跟着,更别找了。”
那树人露出沉吟的神色,击了手掌,道:“没办法,为了给您争取时间,我豁出去,把他先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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